我们的队伍在下一个集镇又和当地一帮街痞对上了,这回,还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场。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个个都是高手,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再然后,投店,吃饭,等待上菜的间隙,我悄悄问皇上:“既然您想弄出动静,让探子们知道您回幽州了,为什么不直接让官府接待呢?”
皇上说:“既然是御驾亲征,这会儿应该在军营才对,猛地跑去骚扰地方官府,他们搞不好还以为朕是冒牌货呢。”
“所以,皇上这样只能算微服出巡了。”
“算视察各地防御吧,官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但同样不宜惊扰地方。”
这时张钧彦道:“托皇上洪福,这雨竟然住了,要是能晴几天,各地的灾情会很快缓解的。”
我一惊:“哪里发生灾情了?”
皇上说:“青州、冀州、兖州,下面很多郡县都有灾情上报,太后已令各地开仓放粮了。”
我忧叹不已:“现在正在打仗,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给养呢,可是灾情又亟待赈济,不能不放粮,可怜的母后,这些天肯定头痛死了。”
而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皇上陪他去最危险的前线,真是不孝女啊。
夜幕降临后,我们换了马车,从客店后门悄悄上车。转头回张掖城。
望着黑暗地原野。想着远在京城地母后。我对皇上说:“你们一般多久向京城传一次战报?下次传地时候。帮我带一封信给母后。”
皇上却告诉我:“没有重大消息地话。三天一次。姐姐不用等这个。你写好了。我马上派人送回去。”
“啊?以前在京城地时候。怎么前方一个时辰就传一次战报啊。”那时地“八百里加急公文”简直成了魔音穿脑。一天喊好多回。
皇上闻言冷笑道:“那都是我地好王叔搞地鬼。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比如一个关口被围。明明是拉锯战。今天也这样。明天也这样。无非是双方打一阵。歇一阵。他却叫人不停地传加急公文。每封都说匈奴又发起了猛烈进攻。关口危在旦夕。需要紧急增援。否则就来不及了。等等等等。”
“原来如此!”那时候地战报我也看过。每一份都十万火急。连带看地人也跟着紧张。幸亏皇上地心脏还比较强。不然。急都急死了。
但也被整得够呛。皇上现在提起来还有点怕怕地:“朕那时候都到了一听八百里加急就跳起来地地步。每个时辰来一次加急战报。人总是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神经都快错乱了。”
我摇头叹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用心险恶,那时候,还只道前方战情真有这么紧张呢。”
皇上道:“紧张是不假。但也不至于每过一个时辰就骚扰皇帝一次。比如朕现在住在军营里,每天也很紧张,随时听取前方战报,不停地开会讨论,分析敌情,及时做出应对之策。这些,都是前方统帅和将领们地日常工作,也有参军记室跟着做笔录,但都是给将领们做参考或存档用的。谁又不是闲得慌。一个时辰写一份战报给京城的皇帝。那得专门派出一个人做这事才行。”
我有些纳闷地说:“皇上长在深宫,从未上过战场。不了解军队的日常运作,那些大臣中明明有带过兵的,怎么也不提醒皇上呢?”
“前方是琰亲王在指挥,谁敢质疑他的行为。”
这样看来,“皇上这次御驾亲征是对的,有了经验,就不会被人当傻子耍了。”
“是啊”,他也很感叹:“这次出来,朕的确学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看到的。”
对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一趟军旅之行,让皇上改掉了任性暴戾的脾气,懂得体恤百姓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小店地那句对话,至今还在我心里回响,店主的感动,我的惊讶,都历历在目。皇上总算露出了开心地笑容:“能得到姐姐的肯定,比什么都好。其实,这次根本不该派琰亲王出战的,应该一开始就御驾亲征,要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被他逼到差点变成暴君了。”
“可留他在京城,也是个祸根啊。”
皇上点了点头,当时会派琰亲王去,也是经过了仔细考量,多方权衡后才做出的决定。留他在京城,一旦乘机作乱,皇上连京城和御玺都失去了,岂不成了丧家的那啥?
没想到,把琰亲王派到了千里之外地地方,他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操控皇上的情绪,我不由得感叹道:“琰亲王真是太可怕了,杀人于无形”。
就因为他不断地给皇上施加压力,使得皇上当政的那两个月,朝野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即使琰亲王篡位,估计朝臣和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怕还期盼呢。
说到琰亲王,皇上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听说,他已经向姐姐求婚了,甚至许诺姐姐将来立你为后?”
“这个啊……”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我有点慌乱,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反正也瞒不住:“他是说过那话,但皇上也知道,他只喜欢男人,他向我求婚,跟劫持我是一个目的,就是想以此来牵制太后,让太后投鼠忌器,不敢不听他的。”何以见得不是牵制朕呢?如果姐姐在他手里,朕要对付他照样投鼠忌器。”
我忙道:“是啊,一箭双雕。只是他没想到,皇上会横刀夺爱,抢了他的爱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不说,还让那人弃暗投明,给皇上做了内应。”
皇上的脸儿刷地一下红了,低下头嗡嗡地喊了一声:“姐姐。”
“嗯,皇上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吗?”
“姐姐。”
“光喊没用地啦,快招吧,你跟宋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可是说得有板有眼地,半夜,帝寝,温柔同眠的鸳鸯,哦,不对,是鸳鸳。谁知好梦正酣,却被夜行人惊醒,于是一个继续装睡,一个奋起迎敌,几个回合后,发现来人居然是皇上地新妃子!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啊,正好这会儿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皇上就讲出来让没见过世面的姐姐开开眼界吧。”
皇上这时候已经从最初的难堪中调整过来了,表情逐渐变得镇定,眼神也出奇地冷厉:“这是宋方告诉你的?”
“是啊,难道那晚皇上的寝宫里还有别的男人?”
“姐姐!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关朕的清白和声誉。”
“那为什么宋方说得如此有板有眼,别告诉我是用太监替代的,太监的身体结构跟一般人不同。”一摸就穿帮了。
皇上说:“今天白天在金鸡镇那家小店里发生的事姐姐还记得不?”
我立刻想到了一个名词:“又是障眼法?乡下摆碗猜骰子的骗术我也听人说过,那个靠的是手快,骗的是人家的眼睛,可是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人家凭的是感觉,不是用眼去看的。”
“巴图会的小法术很多,不只障眼法,他还有很多药水,有的给人吃了会产生迷幻效果,以为你见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其实根本没有。”
我叹服道:“皇上身边不只有高人,还有奇人。”
“这些都是张君彦和他的手下帮朕找来的。”
“张君彦可靠吗?他父亲张丞相好像是那种老好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人。”
“先帝可能正是看中了他这点吧,多年战乱后,他希望有个有些声望,又不喜欢搞事的人,不会每天劝谏这劝谏那,也不会整天琢磨着变法什么的,让皇帝和百姓都过几天清净日子。”
“我明白了。”先帝这样选择,也不能说有错,至少百姓真的过了七八年安居乐业的日子。只是,一旦国家多故,庸人类的丞相就显地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