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跟楚笙歌的喜好一样,早餐通常是喝粥。自己拿着小汤匙,吃得很带劲儿,楚笙歌夹了一块蔬菜饼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餐桌上的三个男人都是一色的西式早餐,而且都是搭配黑咖啡。楚笙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组织内部规定的工作早餐?
“查尔斯,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路尘寰不在意大利时,通常都是由查尔斯和安德烈坐镇ee的,现在三个人都聚在这里,楚笙歌觉得非常奇怪。
“我们……当然是来参加您和老大的结婚纪念日庆典……”收到路尘寰的眼神后,查尔斯很机灵地换了个措辞。
“哦……”楚笙歌的目光扫过三个男人的,一样诚实可靠的神情,没有任何问题。
吃完早餐,小哲说幼儿园的老师要小朋友在春天种一颗向日葵的种子,每周都要记录向日葵的生长情况。楚笙歌带着小哲去露台上,这里已经改建成了小型的花房,里面一应用具还算齐全。楚笙歌找了花种、园艺用的小铲子和花盆,两人开始种向日葵。
书房的窗子正对着露台,路尘寰站在那里,看着在花房里享受着亲子时光的母子俩。
“老大,从查到的情况看,对方不足为惧,您可以让安德烈回去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查尔斯觉得老大真是太夸张了,就对付那种二十来人的小团伙,他一个炸弹就解决的问题,还搞得这么紧张。
路尘寰的目光始终落在花房里,这时安德烈的震动了一下,他看完信息后,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最终还是说:“先生,鹰司和彦的身份,查到了……”
鹰司和彦的身份非常难查,所有回传的情报都显示,他确实是鹰司家如假包换的二少爷,路尘寰觉得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去问鹰司凛了。让ee拥有这样精密情报网络的组织,狠狠地查了这么久,真是有够保密了。
路尘寰转身过身:“说。”
“我们在奈良乡下找到了一个从鹰司家退休二十多年的老仆人,她以前是在根箱的温泉别墅做事。据她回忆二少爷先天不足,所以夫人经常带着二少爷去那里疗养。那孩子最终还是在两岁的时候过世了。鹰司夫人痛失爱子精神状况非常糟糕,不久之后鹰司先生就让人送了一个小男孩过来让夫人抚养。夫人带着后来的二少爷在根箱休养了一年多,直到夫人养好病才回到本家,所以本家那边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安德烈最后说:“最终查到,当年送那孩子到根箱的是——裴忠。”
路尘寰完全愣住了,裴忠和裴义是以前裴家当家人最信任的两手下,而且他也听父亲说过,裴家确实还有一个男孩,在三十年前那次血雨腥风的大混乱中遗失了。父亲也派人去找过,但却一无所获。如果说鹰司和彦就是裴家走失的那个孩子,那他的妹妹应该是裴馨雅才对,怎么会是笙歌呢?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路尘寰根本都不敢去想……
鹰司和彦是什么人路尘寰最清楚了,绝对不会糊涂到连谁是他的亲妹妹都搞不清楚。而且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想要验证对方的身份,再方便不过了。路尘寰皱了下眉,可是笙歌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才是真正的裴馨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自己不知道,另一种是她不愿意告诉他。路尘寰非常了解他的小妻子,简直是聪明得不得了。如果鹰司和彦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她绝对不会如此信任鹰司和彦的。路尘寰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仔细回忆着每一次与鹰司和彦对话的情景。鹰司和彦一句毫不客气话像是一记惊雷,劈开了纠结在脑中的混沌——你们路家的人眼瘸,而且是祖传的……
路尘寰只用了几分钟就整理好了所有的思绪,如果说刚刚还有一点儿顾虑的话,现在他真是毫无顾忌了:“计划需要改变一下,你们的任务不是灭掉那帮人,而是保护好我的人。只要不影响到你们的任务,不要再干预他们的行动……”路尘寰嘴角浮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们要负责所有宾客的安全,除了她。”
“可是……”查尔斯挠挠头,将对方斩草除根,隐患直接扼杀在萌芽状态不但风险小,而且更容易操作。将对方放进来的话,就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那就要非常小心了。虽然是不足为惧一伙酒囊饭袋,但是需要保护的人太多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直沉默的安德烈郑重地点点头:“是,先生。”
“明白了!”查尔斯也知道,老大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而且,老大也一定有更深刻的筹谋。
“分头去准备吧,把庆典会场的安保全部换成我们的人。”路尘寰沉声道。
“收到!”查尔斯和安德烈走出了书房,路尘寰推开通向露台的门,走进了花房。
“爸爸。”小哲看到路尘寰后,指指整整齐齐摆成一排的花盆:“这是我跟妈妈中的,有向日葵、小雏菊、太阳花,还有香石竹……”小哲扬起小脸而望着路尘寰:“爸爸,你说它们能发芽吗?”
“当然。”路尘寰揉了揉小哲的头发。
“能开花吗?”小哲继续问。
“如果你好好照顾它们的话,一定会开出漂亮的花。”
“妈妈也是这么说……”小哲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楚笙歌拿着水壶,给每个花盆都浇了一些水,然后用保鲜膜将花盆封住,这样温度湿度都会比较高催芽比较快。
“先生、夫人,小少爷的美术老师来了。”保姆走进花房。
“宝宝,你该去画画了。”楚笙歌解开刚才围在小哲身前的罩衣:“让阿姨先带你去洗洗手。”
“嗯嗯。”小家伙点点头。
保姆带着小家伙出去后,楚笙歌也将所有的花盆都处理妥当,她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手,一转身看到路尘寰就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里除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路尘寰走过来,将楚笙歌收进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你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的?”
“嗯?”楚笙歌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什么?”
“既然你不说,就只能由我来问了。”路尘寰用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鹰司和彦是你的亲哥哥?”
楚笙歌有些头疼,他怎么又来问这个呀。不过这个问题还算是在可以回答的范畴里,楚笙歌诚实地点点头:“嗯。”
“他是鹰司凛的养子?”路尘寰循序渐进地问。
“嗯?嗯。”楚笙歌继续点头。
“他是谁的儿子?”路尘寰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楚笙歌的脸。
楚笙歌觉得路尘寰的眼神像是两柄利剑,看得她无处遁形:“哥哥……当然是我爸爸妈妈的儿子了。”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可是路尘寰却眯了下眼睛,他的神情有些……危险:“他是裴瀚和方素馨的儿子!”
楚笙歌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本波澜不惊模样。她没有反驳,因为她不需要反驳;也没有问路尘寰是怎么知道的,路尘寰想查到什么事情,自然有他的办法。楚笙歌无比坦然地看着路尘寰:“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不愧是他路尘寰爱上的女人,果然有足够聪明灵活的大脑,几秒钟而已,就扭转了局势,将最难解决的问题抛了回来。是的,他也很想问问自己——‘想怎么样’……
路尘寰渐渐收紧着自己的手臂:“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不出非要告诉你不可的理由。”楚笙歌叹了口气:“况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不重要?!”路尘寰捏着她的下巴瞪着她:“如果爸爸知道……如果他知道……”
楚笙歌别过脸,轻声说:“我希望你的家人包括你都可以接受我,喜欢我。可是,这种接受是不要任何前缀也不要任何注脚的,只是因为你们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甚至是还有一点点可以吸引你们的人格魅力。不是因为你们欠了裴家多少人情,不是因为我是裴家的遗孤,更不是因为我其实是姓裴……”楚笙歌转过头看着路尘寰:“我不需要你们的愧疚和歉意,也不需要你们毫无底线的宠溺和纵容……或许在你看来我的想法古怪又矫情,可是我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可是……”路尘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完全能够理解楚笙歌心情,也知道他们对裴馨雅所有的纵容,这个小丫头是有多么的不认同:“可是……你可以告诉我的……”
“没有必要……”楚笙歌摇摇头:“你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不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路尘寰讶然:“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影响过我对你的爱,你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说。”楚笙歌的眼角眉梢浮出浅浅的笑:“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的已经拥有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傻丫头,你不觉得委屈吗?”路尘寰吻了吻她的额头,她才是那个应该被路家上下捧在掌心里的人呀。
“我一点儿也不嫉妒裴馨雅,也不觉得她欠了我什么,因为她得到的一切,没有一样是我想要的……”这是楚笙歌内心的想法,没有一点儿赌气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