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懂,总觉得这两句读起来莫名的有一种空旷寂寥的美感,读多了就想哭,觉得送朋友的那个人真是太惨了,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现在才觉得,其实走的那个人更加煎熬,她要忍着不能回头看,每一步走走得比上一步更加艰难。
有一个问题在迟邵阳心中已经很久了,他不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但那天他实在没忍住,等坐上飞机后,他见苏语曼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问道:“语曼,你老实对师兄说,你和司立轩现在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了?”
“你少跟我装,就是你俩现在的关系,算是和好了吗?”
苏语曼的表情突然变得茫然起来:“没有。”
“那你们现在这算怎么回事!爱也爱了,恨也恨过,你们还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纠缠下去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迟邵阳急了,“你还有多少个四年能耽误呢?”
苏语曼沉默了,不吭声。
迟邵阳喋喋不休道:“你难道还怀疑司立轩对你的真心?好吧,几年前你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导致分开的,我不管,可师兄老实跟你说吧,男人嘛,那不到五十岁都还是没长大的毛孩子,屁都不懂,遇到事容易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就完蛋了,犯错误什么的很正常,但关键是犯错之后有没有改错认错的态度,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总得给人一个机会吧。”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苏语曼从包里取出眼罩戴上,显然没有和迟邵阳交谈的意思。
“哼,你这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你后悔的一天。你啊,就是被惯得毛病,小时候师傅惯着你,我和景烁也惯着你,现在又是人司立轩处处忍让处处惯着你,你……”
“你说完了没有。”苏语曼摘下眼罩,露出两只眼睛来不耐烦地看着他。
迟邵阳撇了撇嘴角:“说完了,你以为我想说你啊,要不是你是我师妹,鬼才懒得管你。”
就这样,迟邵阳一边说自己懒得管你一边嘴巴就没停过连说了两个多小时的单口相声还不带喘气的,听到最后苏语曼都没脾气了,索性戴上耳塞睡大觉去,让他自个儿一个人自嗨去。
凯悦大酒店。
这家超五星级的大酒店开在富人小区附近,每到晚上就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这世上永远都不缺有钱又好骗的傻子,一碟炒青菜都能卖到四位数的价格却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酒店的门童是一个蓝眼睛棕栗色头发的外国帅哥,却能讲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能在这家酒店门口当门童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当的。
苏语曼穿了一身黑色的连体裤,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脖子间一串闪耀的珍珠项链点缀的恰到好处,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她更青睐于选择干练帅气的裤装,这样能给合作方留下靠谱的好印象。
今天晚上约她见面的是GUI品牌的亚洲区代表,这个牌子的亚洲区模特前阵子正好合约到期,位置空了出来,成为国内外多家娱乐公司竞相争夺的肥肉,除了天文数字的巨额代言费,GUI在国际上的声望更是能给合作公司带来比金钱更重要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家公司的亚洲区代表傲得不行,一般人很难约到他,苏语曼让秘书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对方挑选合作的娱乐公司也有一定的要求,除了看艺人的品质外公司的名望和实力也都相当重要,亚远在国内虽然排不上前三但也在前五之内,加之最近电视台热映的选秀节目,亚远的名气和地位正在一步步稳定上升中。
双方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苏语曼这边除了她和迟邵阳,还有亚远公关部的经理提前一天先来打探情况,一共三个人,对方也才来了四个人,正好一间包厢坐满。
见面的一开始气氛就很不错,对方亚洲区代表是个法国男人,正好苏语曼在法国待了四年,有共同话题,避免了一开始不知道聊什么的尴尬。
从法国文化聊到中国,从天文地理聊到古典名著,从时事政治聊到经济危机,苏语曼这些年在外面闯荡见多识广,讲起话来不紧不慢有条有理,思路清晰逻辑性又很强,对方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和苏语曼越聊越投机。
在中国谈生意,少不了要喝酒,这是迟邵阳的强项,有了苏语曼说得天花乱坠的嘴,再加上他酒桌上起哄一流的酒技,苏语曼这边三个人很快就掌握了酒桌上的主动局势。
苏语曼原本的计划是让迟邵阳主攻喝酒,自己负责看准时机拿下合同,结果喝着喝着不知怎么回事,他俩的职责刚好反了过来。
最后是苏语曼喝得烂醉,坐都坐不起来,迟邵阳成了所有人里面最清醒的,还成功拿到了对方亚洲区代表在代言合同上的签名。
怎么回到车上的苏语曼也印象全无,可苦了迟邵阳,公关部的经理也是个姑娘没多大力气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负责在一旁帮忙拿拿包,开开车门什么的。
值得一提的是苏语曼还吐了几回,最后一次是迟邵阳扛着她往停车场去的时候直接吐到了他的衣服上,把迟邵阳给心疼的,自己新买的西服可贵了!
把苏语曼扔上后车座的一瞬间,迟邵阳脑子里只有唯一一个想法,他再也不陪苏语曼来出差了,就是让他来当苦力的嘛!
加长商务车是GUI公司派过来的,司机是个上海当地人,对这里的路况十分熟悉。
公关部的经理和迟邵阳面对面坐,苏语曼一个人占了一整排后座,大喇喇地躺在那里睡得很香。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苏语曼还没有醉到连电话都不会接了的地步,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哪儿呢?回酒店了吗。”
苏语曼打了个酒嗝儿,不用回答司立轩也知道了她刚从酒桌上撤下来还没回去。
“不是说少喝点吗,怎么又喝多成这样?”司立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你要是这么不听话,我明天就飞过去。”
“我没喝多……”这是喝多的人最常说的话,明明舌头都直了弯不起来。
电话那头司立轩似乎小声地叹了口气:“回酒店多喝点热水,迟邵阳吗?让他喂你喝点药,算了他是男的,你最好别让任何男的进你的房间听到没,就算是他也不行。”
苏语曼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嗯嗯啊啊地回应着。
“今天谈完生意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回来了?”
“嗯。”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苏语曼,我想你了。”
才走了两天而已,司立轩就整个人魂不守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一天看n遍手机生怕错过一条未读短信,难怪夏智修都说他是走火入魔了。
听到后座上有异样的动静,公关部的经理小张转过头来,看到苏语曼竟然哭了!她诧异地看看对面的迟邵阳。
“她在给我们师傅打电话。”迟邵阳说,“我们师傅就是从小养她到大的那个,身体不太好,她出远门总惦记这他。”
“哦。”小张表示理解地点头,“苏总还挺孝顺的。”
苏语曼这一哭就是一路,眼泪跟漫过提防的洪水一样,哭到后来她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为什么哭了。
因为司立轩说了很想她,还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烦心事没有断过?
她虽然没跟任何人说起但实际上一直压力很大,孔菡的病,节目的反响,颜沉厚的阴险狡诈,这一件件突发事件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谈生意用不了两天的时间,而她却定了一个星期的酒店,就是想等工作之余到处逛逛,暂时忘却那些令人心烦的羁绊。
可是现在,她突然很想回去,巴不得后背上长出两只翅膀来现在就把她送回龙城。
她只是一心想着要逃避,却从未想过,能给她安慰和怀抱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苏语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酒店高级套房的地板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她回忆不起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但浑身的疼痛感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之后和谁干了一架。
起床去洗手间洗漱,并没有在身上发现明显的外伤,倒是镜子里的那个人把自己吓了一跳。
“天啊我的眼睛呢!”苏语曼的尖叫声惊动了旁边套房里的迟邵阳。
迟邵阳闻声赶来,看到苏语曼正拿着前台送上来的冰块敷眼睛。
“哭的。”当苏语曼问迟邵阳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变得这么肿的时候,迟邵阳如是回答。
并把昨天晚上的经历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完苏语曼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想在再公司里和小张碰面了。
“喝多了就哭,你这酒品比那些喝多酒脱衣服撒酒疯的好多了。”迟邵阳的语气不知是安慰还是嘲讽。
苏语曼出去逛戴了一整天的墨镜,晚上回酒店的车上她才敢摘下来观察一下消肿的情况。
“我很好奇昨天晚上司立轩在电话里给你说了什么。”迟邵阳问道。
苏语曼朝脑袋顶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
“回去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得起很早赶飞机。”
“怎么是明天的飞机?”苏语曼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我不是订的下周的机票吗?”
“是啊,可是你昨天晚上和司立轩打完电话之后就说让我改签了啊,所以我才好奇他给你说了什么。”
奇怪了,苏语曼努力的回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天晚上。
电话那头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之后。
“苏语曼,我想你了。”
“我现在就想见你。”
“回来吧,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