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半晌,秋玲嗫嚅道:“绣锦绣江山图是应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府里的人该不会去揭发我们?”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秋玲的心里也没底。。
顾月池目光一转,问道:“你就这么肯定将军府的人不会揭发?”
秋玲再怎么精明,也只是一个丫头,她能想到最远的打算无非是在将军府里谋个好差事。欺君之罪,这四个字在她面前根本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秋玲心中忐忑难安。
主子之间有争斗,往往会累及到房里的下人。确信秋玲只是弄巧成拙,并不是与顾月瑶串通,顾月池也不忍看她一脸难色。轻轻咳嗽两声,她淡淡说道“万幸的是锦绣江山图还未绣出,你无需担心什么,只将手头上的活儿停下即可。”
点头应是,秋玲回道:“奴婢省的。”
又注视秋玲片刻,顾月池唤道:“秋玲,你可愿当我的眼睛。”
抬头看向顾月池,秋玲有些疑惑。“奴婢愚钝,不知小姐何意。”
目光坦然向外,透过纱帘望向院中花景,顾月池坚定的道:“过去十几年在将军府内我不曾得宠,即便今日有难事在前,我也定不会再失宠。锦绣江山图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我出琴瑟阁的次数不多,日后在将军府内,你便是我的眼睛,就像你所说的,你我主仆日后一荣俱荣!”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如今秋玲的心思顾月池清楚,再加上奶娘和束草……她早已下了决定不是么?
她要去争,哪怕是与虎谋皮,三姨娘和顾月瑶的厉害她领教过了,即便她不是对手,即便最后会输,她都要争上一争。
不争,永远都只会是失败者,争了或许还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小姐……”
一脸激动神情,秋玲嘴唇轻颤。
满意的看着秋玲的反应,顾月池神色之间略显疲惫:“锦绣江山图且先搁下,阁里事情不少,你去忙些别的。”
秋玲连连点头:“奴婢先退下了。”
“兴家之运!”低头苦涩一笑,顾月池暗暗自嘲:“常窝琴瑟阁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哪里来的兴家之运?得空了我得问问智慧老和尚,如何才能兴家。”
一晃几日,这几日顾月池在琴瑟阁里过的风平浪静。这日辰时许,打聚福堂来了传话大丫头,说是老夫人备了中午的家宴,要府里的主子们都过去,并吩咐着要她带上锦绣江山图的小样儿,在家宴时趁着机会先看了。
让奶娘送走了大丫头,顾月池坐在椅子上心中思绪飞转。
凌潇潇说会想办法,这几日却一直没有音讯,如今老夫人要趁着家宴看图样儿……
送走了大丫头,奶娘重新回到屋内,看顾月池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奶娘微微思量片刻,走到她身边站定:“秋玲丫头手头的活儿虽停了,不过图样儿倒是选好了,不然的话奴婢这就去取了图样儿来,先过了老夫人这一关。”
一时没有回话,顾月池僵着脸想了半天,抬头对上奶娘着急的双眼,无奈一叹:“过了奶奶这一关,那下一关呢?”一步错,步步错啊!
“……”
被顾月池问的无话应答,奶娘有些坐立不安的道:“十一皇子这几日也没过来,今儿奴婢正好有外出的差事,这就去找他来帮忙。”
撇开眼望向窗外,顾月池呢喃着:“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小姐且等等奴婢的消息。”面色焦虑的又看了顾月池一眼,奶娘急匆匆的出府去了。
大约巳时许,奶娘一直未归,顾月池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葱白修长的柔荑一下下的摩挲着手里的茶盅。这盅茶水是奶娘走后束草递来的,她一直没有喝,此刻盅里的水早已没了温度。
“小姐。”打断顾月池的思绪,束草对她福了福身:“巳时正刻过了。”
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束草,又看了看一直跟在束草身后脸色焦虑的秋玲,顾月池眉脚动了下:“更衣。”
既然躲不过就欣然面对,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她上一世活的窝囊,这一世说什么也要过的洒脱一些。
把老夫人新给顾月池做的藕色连襟长裙取出,又搭了间同色系的比肩,将衣裳穿妥后,顾月池吩咐束草给将一头青丝简单挽起,后又盘了个纂,纂上插上珠簪,显得人也精神许多。
“不必。”阻了束草为她上妆,顾月池轻笑着起身:“脂粉再好,无非让脸色白皙些,我不施脂粉脸色已然白透,这样才显得更憔悴些。”她要时刻提醒老夫人,自己还是带病之躯。或许老夫人看了这样的自己,免了她的差事也不一定。
心中虽是做如是想,不过顾月池也知道,老夫人不会轻易松口,谁让差事是皇后娘娘交代的?若她真有本事,确实是为以后进宫铺了路子。
从梳妆台前缓缓起身,嘴角轻抿的看了眼秋玲,顾月池刚想说让她放心,却见她急忙福身:“事情是奴婢惹出来的,请小姐带奴婢过去。”
话音未落,顾月池便出声道:“带你去?让你去领罪?”
“嗯!”点了点头,秋玲道:“这事儿仔细说起来怨不得小姐,都是奴婢的过错,事情说开了老夫人也怨不得小姐太多。”
秋玲如此态度,多少让顾月池心中诧异,仔细想了想,她笑了:“你可知让你领罪你会是何等下场?”为主子着想的丫头,才能被视作心腹,此刻秋玲丫头才真正懂得主仆之意。
神色凝重的回了“知道”,秋玲道:“鞭笞,罚晌。”
深深的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蹙眉:“即便如此你还要去?”
重重点头,秋玲道:“奴婢想了不只一日,终是想明白了。”抬头看着顾月池,秋玲眼中明亮非常:“小姐是奴婢的主子,若是主子在老夫人跟前有了差错,琴瑟阁说不定还会像以前一样。若是奴婢去领了罪,即便受了罚,小姐却无碍。奴婢要当小姐的眼睛,只要小姐日子好过,奴婢相信,终有一日奴婢也会有出头之日。”
秋玲的一番话,在顾月池心底激起千层浪。
微微定了定心,她对秋玲道:“不需要什么图样儿,你也不用跟着去聚福堂,既然你拿我当主子,做主子的又岂会让你挡身在前?”
眉梢挑了挑,投以秋玲浅笑一抹,顾月池将手递给束草,在秋玲的注视下,由束草搀扶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