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玲!”伸手拽了拽秋玲的衣袂,待在边上不曾言语的束草睨了奶娘一眼,劝道:“琴瑟阁的事情都是奶娘在打理,没有她哪里来的我们这么清闲?再说了,她这么大年岁了,你何苦为难她?”
“你几时见我为难她了?”不满束草替奶娘说话,秋玲嗔了她一眼,两三步来到奶娘身侧轻蔑的问道:“奶娘你自己说,我可曾为难你了?”
整个偌大的将军府里,只有这琴瑟阁人烟稀少,她时运不济偏偏在顾月池病重时就被指派到了这里。在其他的主子身侧伺候着虽说有些吃累,却也有时来运转的机会。
可是现在呢?在整个院子里加上那个不讨喜的主子一共才四个人,束草原是与她一起在三姨娘身侧伺候的,与她处境相似;除了束草这院子里也就还有两个活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主子,另外一个就是奶娘了。
主子再不得宠那也是主子,她不能对主子不敬,对这奶娘也该扬眉吐气些。
面对秋玲的咄咄逼人,奶娘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摇头。
这将军府内虽说平时看着妻妾和睦,实则不然!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在争斗中谁的心机重些,谁更得宠些,那那个人就是赢家,主子的地位高了,连带着做下人的也就翘起尾巴来了。
就像现在……她所钟待的大小姐不得宠,而这秋玲原是伺候三姨娘的,偏偏三姨娘在老太太那里说话最顶用,唉……
满意的看着奶娘垂头的样子,秋玲看向束草:“你刚才也说了,奶娘这么大年岁了,什么事情都要操心,也怪可怜的,我只是教她懂得凡事要识时务才好。眼下在府里最得宠的是三姨娘和二小姐,要不是她和大小姐这主仆俩,你我此刻不还在三房里吃香喝辣么?”
听了秋玲的话,束草的脸色不免黯然了几分。实在看不过秋玲的做法,却又不想为此与她撕破了脸。束草对奶娘赶忙挥了挥手催促道:“眼下该是准备晚膳的时候了,奶娘莫要在这里耗着了,主子要是怠慢了,身子骨可是吃不消的。”
知束草是在帮着自己解围,奶娘感激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忙一边点头一边退了下去。
“你啊!总是替奶娘说话。”看着奶娘离去的背影,秋玲的话里满是不依。
束草与秋玲原本就是一起进府的,故就算秋玲这人平日里有些仗势欺人,也没有疏远她。此刻面对秋玲对她的不满,她只是笑笑,然后挽着她的手臂道:“莫要再提起奶娘了,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你不是说要绣一幅南山图与二小姐么?赶紧的吧!”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
经束草故意一提醒,秋凉忙与她一起回住所了。
嘴上一份子,手上一份子。
这秋玲虽说牙尖嘴利,不过做起绣活儿来却是把好手。为了巴结主子,好早些回到三房,她早早就打算绣幅南山图给二小姐,好让她与老夫人祝寿。
都说嫡女当宠,庶女位卑。不过这条铁律在顾家却被打破了。
顾振涛是大楚王朝的镇国将军,他的正妻也就是顾月池的母亲自然出身名门,不过可惜的是十几年过去了,名门的名声尚在,却早已是家道中落,在赵家已然没有一个在朝中担当重任的顶梁柱了;再加上赵氏生性高傲,根本就不屑与别的女人争宠,这也就成就了府里几位姨娘。
将军府共有三位姨娘,二姨娘钱氏虽说在几个姨娘之中进门最早,却一直无出。没有子嗣,自然就少了争斗的筹码,因此这将军府内一直都是三姨娘姨娘孙氏和四姨娘贾氏的战场。
说来也怪!
一位正妻,三个姨娘,顾大将军的四个老婆除了二姨娘不能生养,其她三个生的都是女儿。正妻不争,孙氏和贾氏起点相同,这一斗便是十几年……
十几年下来,结果从秋玲的话里便不难听出,胜的是那二小姐的生母孙氏!
戏,散了!可看戏的却还愣在原处!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院儿,站在床前的顾月池神色黯然,心中思绪飞转。
说句难听的,世人都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奶娘从小将她带大,此刻却在琴瑟阁中受着如此奚落,这说明什么?
“唉……”
许久之后,随着一声轻叹,琴瑟阁主室内的窗户再次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无论情形有多糟糕,总不会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不怕!不是还有几日么?这几日她要抓紧时间暂时当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看见了也暂且当作没看见!
对于秋玲嚣张跋扈奚落奶娘一事,顾月池不是没动作,而是决定暂时先忍了。不只是她忍了,奶娘本人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事儿。基于这一点,顾月池就觉得相当窝心。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从她平日的一举一动便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奶娘知道她身子不好,宁愿咽下这口气,也不想让她知道。顾月池病的是身子而不是心,奶娘这样的真心,她又岂会看不真切?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日,眼看着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了,奶娘为顾月池准备的新衣裳也呈到了她的面前。
“这衣裳都是奶娘自己做的么?”
一件淡紫色的百褶襦裙,外搭一件镶嵌有绒边的同色缎襟小褂,摆在眼前的衣裳随不是多华贵,做工却相当精细。依着顾月池对自己处境的推断,整个将军府里,怕是没有一个当主子的会想起为她这个病秧子置办衣裳的,这衣裳多半是奶娘自己做的。
将衣裳在顾月池身前比了比,奶娘憨厚的笑着:“小姐的尺寸只有奴婢拿捏得清楚!”
伸手抚摸着缎襟小褂上密密实实的针脚,顾月池感激的看着奶娘:“虽说我是嫡女,却根本不受宠。整个将军府里的主子何其多,奶娘何不另寻良主?”
撑着衣裳的手一顿,奶娘一脸惊愕的看着顾月池:“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