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侍卫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靖缡公主,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出乎远远他们的意料。
侍卫长带着两人快速赶到夏候缡边上,点了她的穴想要设法减轻她的伤势,一人却道,“刀上有毒!”
侍卫长望了望伤口渗出暗红色的毒血,一摸夏候缡的脉博,已然微弱得几近虚无。
可是,他们看着持刀的凶手,却又不敢冒然动手。
毕竟,他们只是奴才,杀了靖缡公主的又是驸马,他们只能静等着皇帝和太后来了再做决断。
侍卫长低声吩咐了人去快马通知皇上和太后,自己则无声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和死士。
靖缡公主遇刺身亡,驸马和顾清颜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不能让两人有脱身的机会,一定要等到皇上和太后赶到这里来。
青湮望着跪地的背影,眼底瞬间涌出泪来,颤声唤着他的名字,“之轩……”
凌之轩背对着她,望着眼前已经化为废墟的顾家,喃喃说道,“这辈子,我能来到顾家,能遇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可你们遇上我,却遭遇这样的劫难……”
“这不是你的错……”青湮走近,蹲在他身后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凌之办伸手捂上她微凉的手,回过头看着她,泪痕交错,“我负了你,伤了你,你……可恨我?”
青湮哭着摇头,“没有,没有……”
她对他失望过,心痛过,甚至绝望过,却从来没有恨过他一分一毫。
“当年,我只得知你们都不在了,我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终日只能借酒沉浸在醉生梦死的幻象,只有当我不再清醒,我才能忘记那残酷的一幕幕。”他缓缓说着,却一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可一次醉酒之后,我却把她当作了你,这才铸成大错有了珩儿……我不想负你,却又不得不娶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青湮泣不成声地点头。
她知道,这五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她,从来没有放下过她。
他只是太善良了,只是没有看破夏候缡费尽心机制造的假象,被她整整欺骗了五年。
谁都会去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换作是她也一样。
“永寿宫……”他忆起那天自己伤她的一刀,心痛万分,“我不是要伤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到头来才知道,自始至终,错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事到如今,他说出这一切,不是辩解,也不是要求得她的原谅。
他只是要告诉她,他心中一直有她,一直不曾放下她,只是天意弄人,让他一次一次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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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湮咬着唇,忍着自己欲要崩溃的痛哭,却怎么也忍不住眼中的泪。
宗泽看着她不住落泪,伸出手去伸要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奈何一时转不过身来,怎么也触不到她的脸。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倾身靠近了他几分,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却一垂眼倏地瞪大了眼睛,“你在做什么……”
此刻她才看到,他的胸前已经满是血迹,那把刺死了夏候缡的短刀也刺在了他自己身上,身上已经遍是血迹。
她扶着他,伸手却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宗泽渐渐无力,靠在她的怀里,眼前开始现出模糊的幻象,顾家还是五年前的顾家,她还带着刚刚回走路的笑笑在院子里,回头冲他温柔笑着,女儿软软的声音唤着他爹爹……
“之轩,之轩……”青湮一咬牙扶起他,想要带他去找淳于越医治,奈何刚一起身周围的侍卫和死士便立即拔刀相向。
可是,她只想着尽快带着他去治伤求人,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于是一手出剑对敌,一手扶着宗泽往外闯。
夏候缡带来的人都是靳太后身边身手顶尖的侍卫和靳家的死士,她一个人还要带着宗泽,行动自然没有了往日的敏捷迅速,要想冲出去也是万般艰难。
一番混战之后,她已然伤痕累累,一身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而被她扶着的宗泽早已失去了呼吸。
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杀意凛然地扫了一眼周围还围着的人,正准备提剑再战,在她后方的一名侍卫却先一步出手,数根毒针射入她的后背……
青湮踉跄了两步,一口鲜血喷出,扶着宗泽无力地倒了下去,吃力地转头望向边上的人,艰难地伸手牵住他的手。
既然走不了,那便黄泉相伴吧。
她侧头看着他,似是要用尽一生的力气铭记他的容颜,眼前却越来越模糊黑暗,她的唇角却悄悄勾起了笑……
一如他脸上此刻凝固的笑容,温柔而幸福。
顾家废宅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凤婧衣和夏候彻带着人快马而至,可是里面的一切却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的。
她看到宗泽身边一身是血的青湮,手脚都寸寸冰凉了,踉跄不稳跑过去跪在边上“青湮,青湮,你醒醒……”
可是,闭上了眼睛的人,却反没有一丝反应。
靳太后和靳兰轩还在就近的行宫照顾宗珩未能先赶到,夏候彻看着倒在不远处的夏候缡,疾步走近探了脉搏,一转头喝道,“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保护公主的?”
侍卫长负着伤,扶剑单膝跪地道,“公主……公主是驸马杀的,我等防备不及。驸马刺死了公主,自己……也自尽了。”
人已经死了,他们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夏候彻望向凤婧衣的方向,举步走了过去,看过了宗泽发现也是脉息全无,目光转向被凤婧衣扶着的顾清颜。
侍卫长连忙上前回道,“宗大人自尽,顾清颜要把人带走,属下等人全力围困才将人伏诛。”
靳家死士们手中的兵刃都是带毒的,一击必死无疑。
“青湮,青湮……”凤婧衣哭得泪流满面唤着人事不知的人。
夏候彻站在她的边上,默然深深地叹了叹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宗泽想必已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皇姐下了手……
而今,这恩怨纠缠的三个人都死了,谁对谁错也无法再追究了。
他默然走回到夏候缡的身旁,蹲下身伸手让她合上眼睛,这样死在宗泽的手里,当真比让她在顾清颜的手里还要痛苦绝望啊。
“靖缡,靖缡在哪里……”靳太后由靳兰轩扶着,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看到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夏候缡,眼前一黑险些便倒了下去。
“姑母!”靳兰轩一把扶住她,担忧地唤道。
靳太后推开了靳兰轩的手,自己摇摇欲坠地走了过去,一下跪在了夏候缡的边上用尽了扶着她坐起来,不住地拍着她已经冰冷的脸颊,“靖缡,靖缡,你睁开眼看看母后,你睁开眼啊……”
她不相信她唯一的女儿就这样去了,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夏候彻看着痛心疾首的靳太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母后,皇姐已经去了,你节哀保重……”
“哀家不信,哀家不信!”靳太后嘶声叫道,颤抖地将女儿搂进怀中,哭得声嘶力竭,“靖缡,你睁开眼呐……”
她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从出生便是捧在手心里的疼,怎么这一转眼,她就变成了这样……
夏候彻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知道此刻说什么太后也听不进去,只得默然站在旁边等着,侧头望了望不远处同样守着顾清颜的凤婧衣。
“姑母!姑母!”靳兰轩慌乱地唤道。
靳太后终究难以承受这样的噩耗,气急攻心之下,吐血昏迷了过去。
夏候彻紧抿着薄唇,亲自将人扶了出去放上马车,对靳兰轩道,“你先带太后回行宫医治,朕处理好这里随后回去。”
靳兰轩哭着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全心照顾马车内已经昏迷不醒的靳太后。
夏候彻嘱咐了侍卫们仔细护送回去,眼看着马车已经走远了,方才折回到顾家废宅吩咐了人将夏候缡的尸首收殓起带走。
“素素。”他站到她面前唤她。
凤婧衣泪流满面仰头望着她,请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们两个?”
靳太后现在是无法分心其它,等回过头来,只怕连青湮和宗旨的尸身都不会放过。
他们两个已经受了这么多的磨折,总不能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夏候彻沉沉地叹了叹气,道,“朕要先赶回行宫,他们两个人的尸身你自己处理吧。”
宗泽杀害皇姐固然可恨,可现在他也已经自尽了,加之所有的一切也是皇姐当年自己铸下大错,才有了今日这般孽债,他也不好再对两个死人追究什么……
“谢皇上开恩。”凤婧衣低头泣声道。
“朕留下侍卫帮你,有事吩咐他们便是,处理完了尽快回去。”夏候彻叮嘱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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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候彻带着人将夏候缡的遗体带走了,只剩下一些侍卫还在搬运死在园中的一些侍卫和死士的尸身,他们都其都收殓走了,园中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出声对身后的侍卫们道,“我要将他们火化,帮我准备吧。”
“是。”一行侍卫应声,随即便出去准备火化的柴堆。
他们前脚离去,沐烟和一名穿着靳家衣服的死士便赶了过来,那人脱去面具露面俊秀的面容,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公子宸。
公子宸一把扶起青湮,运起内力拔出了她后背的毒针,吩咐沐烟道,“时间不多了,快准备。”
沐烟起身快步进了废弃的屋里,将藏好的一具女尸扛了出来,服饰妆容都早已被她们布置得和青湮一模一样。
凤婧衣担忧地望了望青湮,道,“之前计划的不是这样,明明一再叮嘱过你们,为什么还让她变成这样了。”
“这个不关我们的事,是师姐她自己执意不按商量好的计划行事,若不是公子宸见机行事,只怕她就真要死在那一班侍卫和死士的手中了。”沐烟将搬来的女尸放到青湮之前躺的位置手中兵刃一番舞动,便将伤口都制造的与重伤的青湮如出一辙。
原本的计划,她们将她剑上淬了毒的,只要夏候缡和宗泽死了之后,她自己殉情自尽,然后凤婧衣和夏候彻赶来,趁乱给她服下解药,她们等到夏候彻的人马走了,再赶来将人带走便就能让她顺利脱身……
结果,她竟然带着宗泽跟那么多人奋死拼杀,若不是公子宸心思缜密事先混入到了跟着夏候缡的死士中以毒针中伤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不然,她便是没有杀夏候缡,夏候彻和靳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只有让他们都以为她死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
好在虽然险象环生,最后还是她们计划的结果。
“好了,你们先带她走吧,小心行踪不要被夏候彻的人马发现了。”凤婧衣叮嘱道。
“这笔帐,靳太后只怕要算到你头上了,你自己小心。”公子宸说罢,带着重伤未醒的青湮悄然离开了顾家废宅。
“咱们累死累活地安排了这么多,她到头来还要自己找死,真是害人。”沐烟一边跟在后面走着,一边不满地埋怨道。
公子宸若是出手晚了一步,她就算不是死在那些侍卫和死士的手里,便也会被随之而来的夏候彻和靳太后给杀了……
这所有的计划,她们是完全瞒着淳于越的,他现在还被青湮点了穴困在隐月楼里呢。
他要看到他女人这副模样回去,还不得跟她们拼命啊,想想都有些害怕。
凤婧衣确定这具替代青湮的女尸让人看不出破绽,抬眼望了望边上的宗泽,她们的目标只有夏候缡,只要想他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却不想……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觉得这个人是可恨的,因为她让青湮这五年来真的受了太多苦。
此时此刻,看着他这样冰冷地躺在这里,却又觉得可怜。
“娘娘,准备好了。”一名侍卫过来禀报道。
凤婧衣站起身,说道,“把人带过去吧。”
几名侍卫过来,将宗泽和‘青湮’带出了顾家废宅到了一处旷野上,那里已经架起了高高的两个柴火堆。
她漠然看着两具尸首被放了下去,一语不发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火把,上前将柴火堆点燃,眼看着大火乘风而起,将所有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她若今天不这样把尸首火化掉,就算是将两人葬了,只怕明日里靳太后就算挖坟掘尸也不会放过两个人。
二来,要想完全掩藏青湮尚在人间的秘密,这具女尸必须火化,不能让夏候彻和靳太后有一丝发现的可能。
大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化为灰烬,她收殓好两人的骨灰,送到了顾家的墓地安葬妥当了,方才动身回行宫去。
一进前厅,靳兰轩便指着她义愤不已地向靳太后说道,“那天若不是因为上官素就不会耽误下令封城,我看……她根本就是在与顾清颜理应外合,要置表姐于死地。”
凤婧衣望向靳兰轩,她是猜对了。
可是,她又怎么会承认这一切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