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的人,不要脸的功夫,也不一般啊。”沐烟在边上感叹道。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么老追着人家的皇后不放,被人一再拒绝仍旧锲而不舍,这得脸皮厚到何等境界,才干得出来啊。
凤婧衣无奈地叹了叹气,奈着性子道,“我们跟你不顺路。”
“朕顺路就够了。”夏侯彻义正辞严地说道。
凤婧衣看着对面一脸固执的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了,索性懒得再劝了,一拉缰绳打马绕过他先走了。
星辰两人随即打马跟了上去,扭头看了看后面还跟着的人,道,“现在怎么办,难道一直让他跟下去?”
“他铁了心要跟着,咱们想甩掉他哪那么容易,除非把他宰了,可是就算咱们三个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说怎么办?”沐烟扭头瞥了一眼哼道。
虽然对夏侯彻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单就他对凤婧衣而言,可谓痴情了。
以前多得意啊,一国之君,沙场战神,睿智过人,现在这么一次又一次死皮赖脸地跟着一个女人,真是难得了。
只可惜,人家现在已经是北汉的皇后了。
以前,总觉得凤婧衣能得天下最优秀的两个男儿的真心所爱是莫大的幸运,可如今相处得久了,却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所以为的幸福。
凤婧衣一路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赶路,直到天黑了一行人才到一处偏远的客栈落脚,星辰却让客栈掌柜准备晚膳,凤婧衣回了房看到手上的血迹,知道伤口大约是又裂开了。
于是,自己从包袱里翻出了伤药,解开了伤口上已经染血的布,沐烟坐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她别扭的动作,起身过去帮忙。
“你这小身板,这几年还真是挨了不少伤,还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凤婧衣淡笑,没有言语。
沐烟给几道伤口都上了药,然后拿着干净的白布帮着包扎,可是却上一下不知轻重,疼得凤婧衣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轻点儿,我轻点儿。”
她正说着话,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夏侯彻站在她边上冷冷地瞪着她,“让开!”
“你才让开,我不是你房间。”沐烟仰着脖子怒道。
可话一出口,却还在对方杀气腾腾的目光中起身嗖地离开了房间。
凤婧衣知道他是想来干什么,自己胡乱地包扎着伤口,懒得去看不请自来的人。
夏侯彻一把制住她的手,坐在了沐烟先前所坐的位置,接替了帮她包扎伤口的工作。
原是从门口过,听到里面的动静才进来了。
“我自己能做。”凤婧衣面目冷然地拒绝道。
她不想再与他这样的近距离相处,与其说不想,不如说是害怕。
她害怕这样的相处,会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会把原本的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夏侯彻低眉查看着伤势,直接道,“闭嘴!”
他解开了沐烟胡乱包扎的地方,重新包扎了一遍,动作轻柔而快速。
只是,看着这一道一道的伤还是忍不住地揪心,那个时候他若再晚到了一步,她就真的就那样毙命在了北狄人的刀下,他会永远失去她,他们的孩子也会永远失去了母亲。
“你就那么喜欢逞强吗?”他抬眼瞥了她一眼,口气不善地训道,“别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无所不能了,你也是人,也会伤,也会死。”
“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凤婧衣冷淡地说道。
“朕上次救你,险些去了半条命,这一次又救了你,拿着朕给你的命不当回事,你说是你的事,还是朕的事?”夏侯彻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
“等我办完了事,这条命你想收回去,还你便是。”凤婧衣道。
夏侯彻无声地叹了叹气,不想再与她争论下去,于是一边帮她处理着伤势,一边说道,“瑞儿和熙儿都很喜欢你留的故事书,也喜欢饭团子,瑞儿很调皮,下大雪一个没看住,就自己跑到了雪地里又是滚又是爬的,有时候还会趁人不住意抓着吃,不过他很喜欢熙熙这个哥哥,一混熟了就老是围在他跟着转悠,也会把自己吃的和玩的都分给他……”
一说到孩子,凤婧衣原本冷淡的面色渐渐柔和了下来,目光中缓缓滚溢出温柔的笑意,情不自禁出口道,“现在,他们该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了。”
夏侯彻薄唇微扬,笑着说道,“可瑞儿来来去去还是只会说那么三句,娘娘,饭饭,果果,其它的还说不清楚,熙儿刚刚会说,但说话还不怎么清楚。”
若非这女人固执的要死,他如何会千里迢迢来找她,而错过孩子们咿呀学语的时候。
凤婧衣失笑,一说到孩子,似乎已然忘却了自己的立场。
“要有人教的,在他们跟前说得多了,他们也就跟着学会了。”
她一抬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含笑脸庞,面上的笑意缓缓沉寂了下去,收回被他抓着的手,看到伤口都已经包扎好,默然放下了衣袖。
夏侯彻沉默地坐在她对面,由衷而笑,“谢谢你生下了瑞儿和熙儿,朕这一生最大的欣喜,莫过于看到他们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他从宫外匆匆回宫,一进素雪园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么小的两个人儿,心都柔软得快要融化了。
凤婧衣低垂着眼帘,不忍去看他盛满柔情的眸子,出口的话平静而淡漠,“你若真为他们好,就尽早回去吧。”
夏侯彻没有说话,搁下手中的东西,一语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这样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他们势必又会争吵起来。
他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回去了,面对着天天哭着问他要母亲的瑞瑞,他只会更加揪心。
虽然不知她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但她此行必然是和冥王教有关的,他若不知道便也罢了,他知道了又岂放她一个人去孤身犯险。
凤婧衣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叹气,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烟看到人出去了,方才溜了回来,“你倒是想想办法,快点把这瘟神给打发了,还真打算把他带上一路。”
她们倒是没什么,这传到萧昱那里,还不醋坛子翻一地去了。
“且走且看吧。”凤婧衣道。
她若有法子能甩开他,也不必这般犯愁了。
此行凶险,她也不想将他也卷入其中,她不能再陪在孩子身边,总不能让他们再失去父亲的庇佑。
不一会儿,星辰带着晚膳回来了,三人一起用了晚膳,便熄了灯火休息了。
沐烟正准备脱下衣袍,却被凤婧衣眼神示意制止了,三人躺下就寝也仔细听着隔壁房中的动静。
夜静更深,凤婧衣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连鞋都没穿提在手上,为免开窗会发出声音,睡前窗户就一直没有关,三人先后跳出了后窗,到客栈马厩牵了马准备离开。
可是,三人刚从客栈后门出去走到前面大街,原本该在她们隔壁房间呼呼大睡的人正好死不死地在街边的小酒馆坐着,唇角微勾问道,“这么晚了,还急着赶路?”
“算你狠!”沐烟咬牙切齿地骂道。
原本打算趁他已经休息了,他们赶着上路甩掉他,哪想到他已经坐在这里等着了。
凤婧衣已经是个人精了,这一个简直是人精中的人精。
星辰侧头望了望边上的人,道,“回去休息吧。”
反正,就算现在走了,也是甩不掉他的。
凤婧衣没有说话,牵着马折回了客栈,拴好了马匹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星辰最后进来,掩上房门道,“如果实在没办法,便让他跟着一起,反正已经这样了。”
一来,如果有了夏侯彻加入其中,她们对付冥王教无疑也多了一份难得的助力。
她说着,望了望一直不说话的凤婧衣,似是询问她的意思。
“先跟青湮他们会合了再说吧。”凤婧衣道。
反正,这一时之间,她们是甩不掉他了。
三人一觉睡到天明,在客栈用了早膳方才上路,夏侯彻如影随形跟在后面,倒也没再想方设法地去摆脱。
星辰先行去打探,以防周围有冥王教的人,沐烟也愿再留在这里碍眼,于是便跟着星辰一起走了。
前面两个人前脚一走,夏侯彻后脚就打马跟了上来,只是两个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两人不得不就近寻了废屋避雨,虽能勉强避雨,但破败的房屋也是四处漏着雨,能让人避雨的地方,也堪堪能容纳两人而已。
凤婧衣皱着眉看着无边的雨幕,这场雨大约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这天都快黑了,再不停他两就只能在这里等一晚上了。
“若是急着赶路,朕去让人安排马车过来。”夏侯彻道。
“不用。”她截然绝道。
她是无法阻止他这样一路跟着,但也无法那样理所当然再接受他的帮助。
夏侯彻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似乎自己也是从她离开大夏之后,才真正了解她的性子,还真是出奇的执拗。
以往在大夏宫里的时候,便是心里再不顺心,为了能讨好他,也都是顺着他的意思,如今不愿再跟他有瓜葛了,便是他说什么,也听不进一句了。
“这雨一时间也停不了,你是打算在这里待一晚上?”
“对。”
总比,跟他待在一个马车里好。
“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臭脾气。”夏侯彻寻了地方坐下数落道。
“我……阿嚏。”刚一开口,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夏侯彻瞥了她一眼,起身盖上了斗蓬走进了雨中骑马先走了。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破屋外,他挑着车帘道,“上来!”
凤婧衣当作没听到,径自站在屋檐下。
夏侯彻咬了咬牙,撑着伞下了马车走近,“你非要朕把你拎上去?”
就她那病殃殃的身子,这大冬天的在这里站一晚上,明天指不定成什么样。
“你要跟着,我拦不住你,但我不想跟你走,你也休……阿嚏。”话还没说完,便又忍不住一个喷嚏。
夏侯彻懒得再跟她废话,手一伸制住她的穴道,直接将人扛上肩头然后扔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了马车,解了穴将将水囊递给她,“拿着。”
凤婧衣咬了咬牙接了过去,水囊是热的,一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是她喝过无数次驱寒汤药的味道。
一抬眼看着瞪着自己的人,大约自己不喝,他就真会扳着她嘴给灌下去的样子,她别开头还是自己喝了下去。
热热的汤药入腹,整个人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原本有些青白的面色也红润了些。
夏侯彻将边上干的斗蓬扔给她,道,“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跟她们汇合了。”
凤婧衣盖上斗蓬,却睁着眼睛没有睡。
“睡你的,朕还能吃了你不成?”夏侯彻一看她那副防贼似的神情,心里就来气。
他是想她回盛京去,但还不至于就这么把她绑回去,更不屑去于强迫还顶着北汉皇后头衔的她。
凤婧衣懒得再跟他争论,虽然闭上了眼睛休息,但却没有让自己真睡,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
夏侯彻借着马车内夜明珠的光亮,静静地看着一直闭目养神的人,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肯跟他回去。
于是,只能出此下策,不顾颜面的跟着她。
也许这样到了最后,她还是不愿跟他走,可是他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他的将来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没有她这个母亲,但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能让她脱离北汉回到盛京,他都愿意去做。
可是,她明明心中有他,却为了那该死的情份道义,拒他于千里之外。
原泓说的对,她的一生中有太多的羁绊,从来也不是如他这般随心所欲的人,故而要她舍弃那些人和事到盛京与他和孩子在一起,也无疑是难上加难。
虽然现在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但他知道,自己回了盛京守着两个孩子,她是永远也不可能自己回到那里的。
不管怎样都好,能这样近的看着她,多一天,多一刻,也都是好的。
这么想着,他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手。
凤婧衣指尖微微颤了颤,虽然知道自己理智地缩回手,却又在忍不住贪恋着指尖丝丝蔓延的温暖,于是不敢收回手,也不敢睁开眼睛去面对此刻的他。
以前,他总是喜欢这样习惯性的拉着她的手,自己也不知在何时习惯了手上这样的厚实的温度,再一次触摸到,心也禁不住一微微颤抖。
夏侯彻无声的勾起了唇角,细心如他知道了她是在装睡,却并没有去拆穿,只是悄然地握紧了她的手,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
无论这一去,要面对怎样的滔天风雨,他也愿与她同行。
——
瑞瑞:你个重色轻儿的女人,窝们那么想着你,你就只顾着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皇桑:谁是别的男人,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