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侧头望了望夏侯彻,她担心的是他现在的伤势,还适不适合再与人交手。
那一剑毕竟是她刺出的,会将人伤得多重,也是知道的。
夏侯彻只是淡然笑了笑,示意她安心,虽然有伤在身,但跟那两个人也该算算账了。
“你竟然没死?”戴着黄金面具的冥衣,看到与凤婧衣一同出现的人冷然道。
看来,他们都被人算计了一道。
傅锦凰没有出来,还有刚才的骨笛声,恐怕这个人已经解去了子母傀儡蛊了。
“朕是没死,不过你们离死不远了。”夏侯彻眼底杀气腾腾地说道。
一直以来就追查冥王教,要将这股子势力早日连根拔起,却不想这些人阴毒至极,一次又一次暗害他的儿子和他心爱的女人,这个仇早该算一算了。
先前是因为她在他们手里控制着,他只能按捺着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再无所惧,自然不能放过了他们。
冥衣冷然一哼,道,“就凭你们,还嫩了点。”
白笑离一向不喜欢跟人耍嘴皮子功夫,当即便出招攻了过去,与冥衣先交手起来。
七杀也知,这样下去冥衣不会是对手,所以便一直小心注意着交手的两人,好在关键之时能出手相助。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夏侯彻说着,玄铁剑携着杀气,已经快如闪电地劈了过来。
凤婧衣和九幽也随之跟了上去,三个人与七杀缠斗在了一起。
若论实力,冥衣是比不过白笑离的,真正难对付的七杀,只要除掉了她,冥衣便不足为惧。
只是,到底是冥王教第一高手,在他们三人联手合攻之下也没有处于下风。
因着惦念站夏侯彻有伤在身,凤婧衣几番都走了神,反而还被他所救了。
“用点心。”九幽冲她道。
凤婧衣拧了拧眉,不得不让自己专心起来,若是再走神了遇险,又得他来出手相助,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夏侯彻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抿着微微苍白的薄唇,一招一式都未露丝毫破绽。
然而,七杀也知他有伤在身,所以三个人之中,一心只攻击她一个人,这让凤婧衣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他那样的伤势在身,若是再被七杀中伤,那可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这边是生死相搏,夏侯渊那边亦是天翻地覆。
大夏和北汉兵马攻城的消息很快传了过来,夏侯渊没有惊惶失措,反是镇定自如地安排着援兵应对,仍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公子宸一个人坐在桌边,桌上的早膳冒着热气,她却无一丝胃口。
她很清楚,他是会败的。
“教王大人!”有冥衣楼的人匆匆赶了过来禀报。
夏侯渊吩咐完几位堂主,方才向来人问道,“何事?”
来人抬头望向他,说道,“大夏皇帝,没有死。”
“没死?”他的声音一下沉冷如冰,连神情也跟着冷冽了下去。
“是,而且还给北汉皇后解了子母傀儡蛊,现在神龙长老和九幽长老,还有北汉皇后和大夏皇帝已经在冥衣楼附近跟冥衣大人和七杀大人交上手了。”来人紧张地回话道。
夏侯渊半晌没有说话,微一抬手道,“你先下去吧。”
公子宸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以他的心思,现在应该已经都猜到了。
半晌,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冷然如冰,“宸月,你在骗我?”
公子宸沉默地看着他,无言以对,也不愿辩驳。
夏侯渊走近桌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的沉默已经让他所猜疑到的一切都得到了验证。
他根本就是一直都偏帮着夏侯彻他们的,所有的一切就是想帮着骗到解药,救凤婧衣而已。
而她,竟傻地相信了她是真的因为孩子想回到他的身边。
“你竟然以我们的孩子来骗我?”
公子宸坦然承认道,“我是骗了你,而且三天前孩子出事,也是我跟淳于越计划好的。”
反正已经隐瞒不住了,她索性摊开了说明白。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夏侯渊愤怒地瞪视着她喝道。
公子宸神色有些凄然,他当然不想她死,也正是因为不想他死,她才不得不帮着去救凤婧衣。
“我以为,你我之前纵然不到生死相许的地步,起码这个份上,你也不会出卖我,看来我终究是想错了。”夏侯渊冷嘲地笑,却难掩眸光深处的伤痛。
公子宸扶着桌子站起身,走至他的面前拉住她的手道,“我们走吧,现在就走,去哪里走好。”
也许夏侯彻和萧昱不会放过她,但她相信青湮知道她的意思,也定会将她的用意恩告给那个人,只要他们现在趁乱走了,也许就能逃出生天了。
“宸月,收起你那份假情假义的嘴脸,我不会再信你的话,永远不会。”夏侯彻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大步扬长而去。
公子宸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扶着桌子站稳,追至门口之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迎面的寒风吹得人刺骨的冷。
她折回屋内,取了斗蓬匆匆系上,便随之跟了出去,可是城中兵荒马乱,他一时之间也根本找不到他的人了。
雪域城,城门口。
萧昱虽然带着人进了城内,可是在城中狭小的街道内与敌交战,显然是与北汉与骑兵著称的兵马不利的,加之冥王教众大多都是江湖中人,聚集在城中的更是身手过人的,还有城中各处暗设的机关,这让他们的行进极其艰难。
也不知现在冥衣楼那边如何了,她所中的子母傀儡蛊到底解了没有。
“萧大哥,这样下去我很难取胜。”凤景带着大青蟒穿过刀光剑影的战场,接近到他身边道。
冥王教众的都是单人的武力过人,但大夏和北汉的军队是擅长阵法团体作战,可在雪域城的这样的街道巷子却是很难施展开来的。
“把这附近房子都踏平了。”萧昱沉声令道。
凤景一听,侧头望向跟在边上的大青蟒带着它最先冲了上去,大青湮身躯庞大,蛇尾几扫几座房屋便已经被它打得支离破碎。
冥王教的人对上这样的庞然大物,自是个个心生惧意,连连往城中撤退。
大夏和北汉的兵马便跟着节节逼近,眼见快要逼近到冥衣楼附近,却突地冲出来一队兵马,当前一人几乎就是徒手一掌,就将大青蟒给逼退,不敢再上前造次。
萧昱看着突然出现在的神秘高手,“楚王爷,别来无恙。”
不仅是他,就连跟在他一同的星辰也有些诧异,虽然隐月楼也与楚王府有来往,但从未见过那个病恹恹的楚王施展过什么过人的身手,看来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大青蟒虽然不是身手绝技,但在青城山经过师尊的多年训养,已经非一般之物,他就这样轻轻松松一掌就将它给震住,可见着实一般了。
“北汉王免了这些客套话吧,今日在这雪域城里,活着出去的要么是你们,要么是我。”夏侯渊冷然道。
“朕也正有此意。”萧昱说罢,接过了一旁副将递来的缨枪,低声道,“其它的人交给你们,朕来应付他。”
就凭刚刚使出的那一掌,这个人的身手已经不在他与夏侯彻之下。
“北汉王若是想动手的话,我们择地再战。”夏侯渊说罢,掉转头先行。
萧昱打马跟了上去,这里战场混乱,确实也不适合他们交手。
夏侯渊所去的方向却是冥衣楼,萧昱随之跟来便看到附近已经交战在一起的人。
然而,最让人她震惊得莫过于此时联手合璧的两个人,他亦是深谙武学之道的人岂会看不出其中玄妙,若非心有灵犀的默契,又岂会做到那样的攻守相合,天衣无缝。
那是她的妻子,此刻却是和别的男人双剑合璧。
凤婧衣不经意一眼,也看到了赶过来的萧昱,一时间便分了心,几乎也在这顷刻这间原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之下落于下风的七杀,立即抓住时机反击了。
好在九幽和夏侯彻两人都反应块,才免于一起受了伤。
九幽看了看边上,却还是沉着脸道,“什么时候了,还顾上那么多。”
玄机剑阵最忌分心,一分心必迟疑,一迟疑必然就慢下招式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萧昱也知道了夏侯渊把他领到这里来交手的用意,恐怕也是想让挑拔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矛盾,虽然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于是,红樱长银枪一亮,道,“王爷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说罢,提起内劲枪头迅捷如风刺向了对方,夏侯渊一直心有提防,自然也就避了过去。
整个冥衣楼附近被划分成了三大块,他也与夏侯渊交战一处,夏侯彻和凤婧衣还有九幽一起对付七杀一处,白笑离与冥衣交手一处。
也直到真正交起手来,萧昱才知夏侯彻渊的身手是远远出于他的意料的,但他的功夫稍显邪气,整个人神情也显示狠厉冰冷,全然不似以往温润病弱的样子。
而且,功力是随着交手越来越有些高深莫测,这有些让人胆寒了。
那样子,就像她那个时候被人控制了一般。
这两边还是胜负难分,白笑离已经将冥衣逼得无路可退,一剑抵住她死穴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冥衣不甘地望向指剑之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九幽也注意到了这边,也不顾自己周围还有三个强敌,连忙赶了过来援手,可是这一慌乱,却也给了凤婧衣三人可趁之机。
九幽迅速使尽全力出手,七杀终于赶至冥衣身旁,却也被九幽凝聚全力的一掌震得口吐鲜血。
白笑离没有直接杀了冥衣,却是挑断了她的筋脉,让她再不能动。
“我现在不杀你,但要杀你的时候,还是会要你死。”
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她做了那么恶事,害了崇礼和她一辈子,岂能让她就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七杀虽然重伤在身,但还是护着了她,冲着白笑离道,“女神龙,我知道你是想为崇礼教王报仇,她现在已经废了,你若是真是要杀人泄恨,便冲我来吧。”
九幽看着到了这个地步,还护着冥衣的人,不由叹了叹气。
“真是搞不懂了,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要你这般霍出了命跟着她。”
在以前,他们同为教中四大长老,他一向很敬佩这个人的,可是很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个人为何要被冥衣那样心肠歹毒的人驱使。
不管她的决定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会依言照作。
冥衣作恶多端,却得了这么一个男人一直守在她身边,真不知道是她几辈子积来的福缘。
“害人的主谋是她,既然害了人,如今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白笑离说着,冷冷望着冥衣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我会把你用在别人身上的毒药,一一也都让你尝尝滋味儿。”
冥衣咬牙瞪着她,奈何现在手脚筋脉尽断,无法反击。
“七杀,给我杀了她。”
七杀沉吟了片刻,道,“事到如今,还是算了吧。”
“算了?”冥衣冷然而笑,望向他道,“你别忘了,你欠我的。”
七杀咬了咬牙,以剑支撑着站起身,似是真的要依她所言出手对付白笑离。
凤婧衣伸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剑,道,“够了,戚少城,你欠她的,都已经还过了。”
七杀闻言猛地抬头望向她,眼中难掩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么多年以后还会有人认出他是戚家的人。
凤婧衣取出身上带着的古玉,道,“这个东西,相信你也有吧。”
这是戚家的东西,她在冥衣楼之时曾在他身上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东西。
许多年前,戚氏一家在丰都也是门庭显赫,戚家长子武艺过人,女儿才情绝世,后来戚家的女儿入了宫廷为妃,也就是萧昱的生母。
而戚家的儿子,却从丰都失踪了。
如今的七杀,就是当年失踪的戚少城。
她也只从萧昱口中听说过,戚家的女儿和戚少城的未婚妻被敌军掳去,戚少城先救了自己的妹妹,而他的未婚妻陷入敌营遭人凌辱了。
也自那一战之后,戚少城离开了戚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一起消失的还有被他从敌营救出来的未婚妻。
冥衣那一句他欠她的,想来她的就是那个女子吧。
七杀这么多年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就是在为当年的事而赎罪,所以不管冥衣做的事是对是错,他都会为她照办。
可是,即便什么样的错,这么多年,他该还的也已经还尽了。
之所以还留在她身边,这般生死相护,无非还是因为爱她吧,即便他所爱的人已经变得那样丑恶,那样罪恶滔天。
七杀看着她手中的古玉,沉默了许久,道,“戚家,现在还好吗?”
从离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北汉,也没有再去探听过戚家的消息。
“戚家早在多年之前已经被抄家了,只有北汉王是你妹妹的亲生骨肉。”凤婧衣坦言道。
他放弃大程,放弃家族亲人,一直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跟在她身边,若真要赎罪,早已经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