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谦点了点头,暗卫这次不敢放松警惕,先去检查了房间,这才让叶子谦上去。
整个卫州府开凿河道的进度只耽误了不到一天,这令王丞相始料不及。
京城正街人群熙熙攘攘,馨时国来的商人贩卖的新奇玩意儿虽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贵了点,但有钱人却不在乎这点银子。
丞相府旁不远处,就有一处馨时国人的摊子前站了一名衣着考究的青年男子。
男子声音温润如玉,摊贩的态度虽然不算太好,但是青年虽丝毫不在意的笑着问出问题。
“这个走马灯盒不能再便宜一些了吗?”青年微微皱了下眉,无奈的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
“一百二十两,不能再便宜了,这是数十个能工巧匠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制作成功的。”摊贩摇摇头,就打算把一个八角宫灯形状的精致盒子收回去。
青年叹了口气,咬咬牙又掏出了一张银票,“二百两,盒子给我包好了。”
摊贩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接了银票,然后给青年找钱。
路过的行人将好奇的眼光投向小摊,见到青年讨价还价的举动之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哎,咱们桓越国有八十两的银票吗?”
两个路过的人走了几步,其中一人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劲,疑惑道。
另一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拎着木盒的青年在三伏天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缓步走远。
“大概是馨时国的银票吧。”另一人啧了一声,随口回答。
相府门口,太阳炙烤着青砖铺成的台阶,匾额投下的阴影内,王丞相正背着手,站在门边。
“相爷?您在看什么?”管家经过门口,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而已。”王丞相皱着眉头转身回去,脸色有些不好,方才他清楚的看见,那个馨时国的小贩找给青年的,并不是银票,而是一张纸。
不过这并不足以让王丞相脸色不好,他真正焦急的,是为何派去卫州府的刺客现在还没有消息。
皇上的圣旨已经连夜加急送到,那三个杀手应该在昨夜就到了,如果成功的话,现在就该飞鸽传书过来了。
不可能失败的,三人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该不费吹灰之力啊。
王丞相穿过垂花门,走到后花园焦躁的来回踱步,正午的阳光令他汗流浃背,却没有心思回到屋内避暑。
那只红眼灰羽的鸽子终究没有飞来。
倒是陆公公先到了。
管家一边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远远的喊了一声王丞相。
“相爷,宫里的陆公公来了!”
王丞相脚步一顿,诧异的回头看过去,这个时候陆公公来……王丞相心中乍然一凉,莫非是事情败露了?但就算失败,最多留下刺客的尸体,断然不可能有任何证据才对。
“我这就过去。”王丞相板着脸,转身回去。
陆公公站在正厅内,拂
尘被窗口的微风轻轻拂动,听到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公公对着门口微微躬身。
“王丞相。”
“陆公公来此,有何贵干哪?”王丞相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陆公公坐下。
陆公公看了一眼椅子,摇了摇头,“不敢,皇上请您立刻到御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王丞相从陆公公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楚若宸也没必要透露给他。
“那我即刻进宫。”王丞相点了点头,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这次刺杀败露,楚若宸也拿他没有办法,若是真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恐怕楚若宸早就派禁军来拿他进宫了。
御书房内,楚若宸手中攥着一张纸条,靠在圈椅上坐了许久。
条案上的茶水已经冷了,杯中还剩留在杯底的茶叶。
纸条是暗卫用传讯鸟带过来的,上面写了叶子谦遭到刺杀一事,虽然受伤,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楚若宸觉得自己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愤怒的时候,愤怒之后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很少有皇帝会有无力感的吧。楚若宸自嘲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推开御书房的窗户。
这件事依旧没有证据,先不说这个被捉的杀手是否愿意指证王丞相,他能不能活到需要他指证的那天还不能确定。
楚若宸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知道看见陆公公过来,这才回去坐下。
王丞相随后也进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王丞相提起衣摆跪下行礼,楚若宸没有让他起来,他低着头,保持着跪姿。
“微臣不敢揣摩圣意,虽不知皇上召微臣过来何意,但微臣要向皇上请罪!”
楚若宸手指一用力,手中纸条又皱了几分,关节的响动清晰可闻。
“哦?丞相何罪之有啊?”楚若宸语气平淡的发问。
王丞相抬起头,一脸懊悔,“微臣听说叶太傅在卫州遭人刺杀,震惊同时,也实在激愤,更是悔恨哪。”
楚若宸深吸口气,把纸条放进袖袋里,王丞相主动提起此事,只怕是知道自己会传他过来问罪,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看来丞相不但消息灵通,感情也很丰富啊。”楚若宸说着,状似无意的拿起茶杯看了一眼,重重放回案上。
“微臣不敢,实在是……微臣在这之前,曾被朝中大臣求助,但微臣觉得太过荒谬,不但没有答应,还训斥了他一顿,没想到……”王丞相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般的叹气。
楚若宸有些不耐烦,十指交叉放在案上,加重了语气,“丞相有话直说,朕现在不是在听你的批评,还需要你绞尽脑汁拐弯抹角。”
“是,皇上教训的是。”王丞相连连答应,“前几天,吏部钱元朗钱大人来找微臣,说是之前在卫州府担任知府的时候,账目出了点差错,害怕被叶太傅查出来,想让微臣帮忙伪造账本,微臣一向清廉秉正当然没有答应,所以……微臣认为叶太傅遭到刺杀,很可能是钱元朗派人指使!”
楚若宸听着王丞相信誓旦旦的指控,差点笑出声来,不但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把死罪都推到别人身上,还不忘给自己贴金。
“王丞相,你可知道,如果事实并非如此,这就是诽谤,对象是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楚若宸凉凉的警告,从条案一角抽出一本奏折,翻开扔到王丞相身边,“你看看,钱元朗今日早朝上的折子还说应该给叶太傅拨款。”
王丞相拿起奏折瞄了几眼,心中暗说这折子写的还真是华丽,幸好户部的大臣还不知道。
“看来钱元朗是想以此麻痹皇上,其心可诛啊!”王丞相激动道,“皇上,您千万不可被他的表面文章蒙蔽!”
“朕该作何判断,还用你教吗?”楚若宸一皱眉,扬声呵斥。
“微臣不敢。”王丞相猛然低头,避开楚若宸的眼神。
“不过朕倒是听说了,钱元朗是丞相的得意门生啊,他从卫州府调到京城来,就是你大力举荐。”楚若宸放缓了语气随口说道,敲了敲桌面,让王丞相起来。
“没有的事,微臣那时不过是看到钱元朗治下的卫州府政通人和,这才想将此人才调到京城,为皇上尽忠效力。”王丞相从地上起来,退了两步拱手道。
楚若宸白了一眼,王丞相不过是将亲信调到身边好办事而已,哪有他说的那么大公无私。
“那么朕现在就宣钱元朗进宫,与你对峙如何?”楚若宸试探着问道,他不相信就算钱元朗是王丞相的亲信,也不可能心甘情愿为他背黑锅。
但意外的是,王丞相没有一丝慌乱或者焦虑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否定道:“皇上,微臣觉得不妥。”
“哪里不妥了?你不敢?”楚若宸不给王丞相喘息的空间,逼问道。
“微臣行的正坐得端,当然没什么不敢,只是现在微臣没有证据,钱元朗也只会推脱,皇上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若是有第三名人证在……”王丞相嘶了一声,用探询的眼神看向楚若宸。
楚若宸一愣,没想到王丞相竟然会主动提起那名没死的杀手。
王丞相也是在赌,他不知道卫州府的具体情况,若是三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更好,若是还有人活着……那对他也构不成威胁。
因为这次刺杀,是用了钱元朗的名义。
“好,第三名人证,确实有,不过朕倒是好奇,他会指证谁。”楚若宸冷笑一声,既然王丞相有把握,他就看看这信心究竟是怎么来的!
王丞相眼神一闪,心说果然有人被活捉了,“皇上英明!从卫州府押送犯人进京,最起码要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微臣就与钱元朗当堂对峙!”
楚若宸眯了眯眼睛,当堂对峙他没有意见,让众位大臣看着也好,“押送犯人?王丞相为何会这么说,朕什么时候说证人是犯人了?”
王丞相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一时得意竟然没注意说错了话。
“微臣只是推测,推测而已。”王丞相咽了口唾沫含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