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虽然对她不算尊敬,但总是从家中带来的,在这宫中也算是少有的熟悉的人了,淳贵人不忍罚她,只好默默在内室等。
半晌之后,珠儿拎着一包药材回了庆玉堂。
“你刚才去了哪里?”淳贵人询问道。
“奴婢去领太医开的安胎药,昨日拿回来的那几付不小心被厨房的丫鬟给弄洒了,奴婢觉得也没必要跟您说。”珠儿态度依旧,晃了晃手中的药,“奴婢先拿去厨房了。”
淳贵人只好点了点头,任由珠儿去了。
楚若宸这些时日都在忙于朝政,王昙雅每日逛逛后花园,或者与淳贵人相约喝茶赏花,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只是时间久了也不免觉得落寞,平常人家的女子生活虽比不上宫中富贵奢华,却也能和爱人朝夕相伴。
“汐儿,刚才咱们在庆玉堂与淳贵人饮茶聊天,你有没有觉得淳贵人面色有些不好?”王昙雅摇着绢扇坐在凝箬阁院中树下,暑气已然消了不少,现在的气候正好适合乘凉。
汐儿想了想,“奴婢没怎么注意淳贵人面色,不过听她说话似乎没什么精神。”
王昙雅点点头,“是啊,我以为淳贵人怀了龙裔,容易疲乏,所以坐了半晌就回来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世她身为许珂儿的时候也曾怀孕,虽然那个时候体力有些下降,却也不会坐一下就觉得累。
“小主,你若是关心淳贵人,下次直接问问她,让她请太医过来不就好了?”汐儿觉得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王昙雅深知淳贵人心性,看她强颜欢笑与自己对谈,就知道怕是没什么明显的症状她是不会麻烦太医来的。
“汐儿,明日准备些补气血的吃食给淳贵人送去吧。”王昙雅琢摸着。
庆玉堂内淳贵人深吸了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胸闷,“珠儿,今日我总觉得头晕虚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奴婢听说有孕在身的人都这样,不用担心。”珠儿正在擦拭花架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淳贵人扶着墙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回了内室。
珠儿放下手中的抹布,拍了拍手,转身出门去厨房。
“你们出去把院子收拾一下,药我来端给小主。”珠儿进了厨房将拿扇子看药的两个丫鬟支了出去,然后在药罐柄上覆了湿毛巾端了起来。
“小主,你可别怪我狠心,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懦弱无能,连怀了皇上的孩子还处处受人欺负,你不想过好日子,我可想啊。”
盛夏将尽,楚若宸腾出时间,在御书房前望着枝叶依旧繁盛的垂柳。
片刻后,楚若宸自顾自的笑了一下,吩咐身边的太监,“朕去趟凝箬阁,你就不用跟着了。”
“是,皇上。”公公应声答道。
楚若宸缓步走到凝箬阁,王昙雅此时正用柳枝和院中落了的花瓣编着什么。
“臣妾不知皇上到此,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王昙雅见到楚若宸过来,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将这数日来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免礼,昙儿这些日子过的可好?”楚若宸坐在石
凳上,抿了口茶问道。
“臣妾身体还好,只是见不到皇上,难免有些寂寞。”王昙雅放下手中编好的花环答道,“但臣妾知道皇上朝务繁忙,不敢多有奢求。”
楚若宸拿了花环,笑了笑,“你还真是懂事,不过这双巧手倒是让朕熟悉啊。”
“皇上总是说臣妾让您熟悉,那您可是想起了什么?”王昙雅试探道,她希望皇上注意到她,甚至不在乎是否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不过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就算亲口说出来,又有几人敢相信?
“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楚若宸怔了一下,语气凉了很多。
“请皇上恕罪,臣妾说了不该说的话。”王昙雅见楚若宸态度转变,告了声罪。
“朕又没怪罪你,看你的样子。”楚若宸伸手点了下王昙雅紧蹙的眉心,将手中的花环戴到王昙雅头上。
一瞬间,王昙雅意外惊讶的神情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
“真像。”楚若宸自语了一句。
王昙雅心中波动不比楚若宸轻,当年她还是许珂儿的时候,皇上就曾做过这样的事,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幸福中,远不知身旁嫉妒算计的眼神。
“皇上!皇上!”
楚若宸正看着王昙雅出神,陆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从凝箬阁外传来。
陆公公在皇上身边随侍多年,一向谨慎稳重,让他这般急切不顾礼数跑过来,必然是有大事。
皇上皱了皱眉,面色寒了下来,微微回头冷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陆公公到了院中,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皇上,太医从庆玉堂传来消息,说淳贵人小产了!”
“什么?”王昙雅反射性的问了一句,淳贵人自从怀孕起就老实的待在庆玉堂,怎么可能突然小产?
王昙雅心中惊讶之余,从石凳上起身,袖子碰洒了茶杯,茶水流到楚若宸身上。
“皇上恕罪,臣妾心急失礼,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去看望淳贵人!”王昙雅连忙向楚若宸行礼请罪,心中更是多了一丝怀疑,如果淳贵人的小产另有蹊跷,那箫婕妤和皇后定然脱不了干系。
想到前一阵子自己遇到的怪事,王昙雅更加确认此事绝不简单。
楚若宸有些心烦,其实他并不在乎淳贵人如何,只是她终究是自己的妃子,还怀了龙裔。“去庆玉堂,昙儿也随朕走吧。”
“多谢皇上。”
楚若宸随手拂了拂沾了茶水的袖子,快步往庆玉堂走去。
庆玉堂内,淳贵人面色惨白额带冷汗躺在床上,血迹一直从正厅延伸到内室,床边上次为淳贵人看诊的太医满脸焦急的为淳贵人诊脉。
“皇上驾到!”陆公公老远就大声通禀,太医手一哆嗦坐在地上。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医挪着跪下给面色不善的楚若宸行礼,声线颤抖,“皇上恕罪,微臣照例给娘娘开了安胎药,可谁知……这……”
“可知是否有什么原因?”楚若宸问了一句。
“回皇上,这具体原因恐怕还要微臣与太医院众太医详加查验。”
“哼,你去将此事告诉皇后,若是意外便罢,若有隐情,朕不会放过幕后凶手!”楚若宸吩咐陆公公即刻去见皇后,安慰了两句淳贵人便匆匆离去。
王昙雅看出他心情不好,叹了口气上前握住淳贵人冰凉的手。
太医拿着开的药方回御药房抓药,珠儿将染了血的物件收拾出去。
“想不到我处处小心避祸,连庆玉堂都不敢出,竟然还会有人加害于我,深宫之中当真没有一点善心了吗!”淳贵人偏头靠向王昙雅,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润湿了缎面枕头。
想当初她被箫婕妤加害,连性命之危都隐忍不发,只求个安安稳稳,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一味忍让竟连自己的骨肉也保不住!
“姐姐你别哭,你现在气血亏虚,若是情绪再起伏激烈身子会受不住的,你放心,不论是谁害了你,我一定会替你讨一个公道,不会让姐姐白白受委屈的!”王昙雅咬紧牙关愤然道,这种痛苦她前世就尝过了,自然知道失去孩子是什么滋味,箫婕妤,王皇后,她定不会放过她们!
坤宁宫中,王皇后与箫婕妤对坐弈棋,陆公公匆忙而至,差点绊到了门槛。
“公公这是怎么了?”皇后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之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淳贵人小产了,皇上遣奴才来告知您一声,皇上让娘娘能彻查此事。”陆公公忙躬身回道。
“嗯,本宫知道了,明日本宫就召集各宫妃嫔,若真是有人蛇蝎心肠胆敢毒害龙裔,本宫定会依法治罪。”皇后神色严肃的说道。
“既然如此,奴才这就回去向皇上回禀。”
“公公来回匆忙,不喝杯茶吗?”皇后余光瞟了一眼棋盘,手中执子停了半晌。
“多谢皇后娘娘,奴才实在是不敢耽误时间,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皇后不再说什么,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
“皇后娘娘,下一步,您想怎么走?”箫婕妤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王皇后放回棋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透过朦胧升起的水雾看向箫婕妤,“本宫自然是按照套路走,倒是你,这局棋,本宫可还不想见你输啊。”
“此局臣妾断然没有输掉的理由。”箫婕妤落下白子。
皇后在箫婕妤下完一步之后,落下黑子,然后拿走一颗白子。
“皇后娘娘,半目之差,您输了。”箫婕妤露出笑容,起身深施一礼,“臣妾宫中尚有要事,臣妾先告退了。”
“嗯,去吧。”皇后随意收着棋子,挥了挥手。
第二日,皇后派人通知了各宫妃嫔到坤宁宫议事,淳贵人刚刚小产无力走动,况且她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便没有要她到场。
“看诸位妹妹神色,应该是知道了吧,淳贵人贤良淑德循规蹈矩,从无半点失礼失德之处,昨日本宫听说淳贵人小产,也是感到十分惋惜啊。”王皇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随即眼神凌厉起来,“太医院众太医正在为淳贵人诊视,是何原因所致的小产不日便可得出结论,若是意外,只能说淳贵人可怜福薄,若是有人蓄意谋划,那皇上与本宫都不会轻饶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