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苏氏,封号贵嫔。”苏贵嫔回道。
“朕记得你精于笛箫?”楚若宸忽略来自王昙雅的视线,跟苏贵嫔搭起话来。
“不敢,臣妾略懂而已。”苏贵嫔规规矩矩地回答说,“皇上若不嫌弃,臣妾可为皇上吹奏一曲。”
“你都会什么曲子?”楚若宸瞟了一眼苏贵嫔腰间的洞箫,问道。
“臣妾不敢自夸,但古今名曲倒也都有耳闻。”苏贵嫔听到楚若宸这么问她,眉间洋溢着压不住的喜悦。
楚若宸笑了一声,点点头。
“臣妾宫中千里香开的正好,皇上若是烦闷,不如来臣妾宫中赏花听曲如何?”苏贵嫔主动邀请道。
楚若宸转身看了一眼王昙雅,见她没什么表情,“好啊。”
王昙雅心中一震,但还是往旁边让了一下,目送楚若宸走到门口。
“臣妾告退。”苏贵嫔跟着楚若宸走到王昙雅身边时,微笑着行了个礼。
王昙雅在那笑容中看出了一丝得意的味道,心中不适,勉强抽动着脸部肌肉提起嘴角。
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王昙雅在两人离开凝箬阁后,伸手揉了揉开始钝痛的头。
苏贵嫔的寝宫离凝箬阁有些距离,楚若宸心不在焉地听着苏贵嫔讲话,时不时应上几声。
楚若宸自认为以他对王昙雅的了解,会有这样忽略自己的举动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一时不想回御书房,顺便带着激一激王昙雅的想法,便跟着苏贵嫔来了她宫里。
与其他花树相比,千里香显得低矮许多,穿插着种在院子花园间,将一林碧绿点缀得生动多彩。
乳白的花瓣被红粉色圈起,半拢着金色的花蕊,独有一种欲拒还迎的风采。
不像桂花兰草那样淡雅清纯,浓烈的香味顺风袭来,初一闻之,觉得有些刺鼻,但若习惯之后,反而难以忘怀。
楚若宸绕过几株千里香,手指随意划过墨绿的叶子,觉得有些无趣。
“皇上,臣妾闲暇时用千里香的花瓣做了香囊,虽然绣工不精,但还是试着绣上了千里香的花样,臣妾想送给皇上,还请皇上不要嫌弃。”苏贵嫔低柔的声音唤回楚若宸的思绪。
见苏贵嫔面上带着希冀,楚若宸虽然刚才没听得清楚,还是随意点了点头。
“臣妾多谢皇上。”苏贵嫔绽开笑容,从袖中拿出一个颇为精致的荷包,两面绣了千里香的花样,花蕊部分更是用了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独特的香味从香囊内溢出,与空气中的味道完美融合在一起。
楚若宸接过香囊,随手别进腰间,“挺好看的。”
“谢皇上夸赞。”苏贵嫔施了一礼道。
不知什么原因,楚若宸只觉得越是待在这里,心情越是郁闷,苏贵嫔的礼数周全也未让他多些好感。
花园挨着院墙,正想离开的楚若宸看到一个人影从院门出闪过,似乎与待在门口的陆公公交谈着什么。
“你待在这,朕去看看。”楚若宸吩咐苏贵嫔不必跟着,自己疾步去了门前。
门外正与陆公公说话的人衣着和那日楚若宸派去保护凝箬阁的两个侍卫相同,应该同属暗卫。
“属下参见皇上。”黑衣侍卫见到楚若宸出来,单膝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有何要紧的事了?”楚若宸问道。
平日里侍卫肯定不会到后宫范围内来,这次暗卫不顾规矩来找楚若宸,事情一定是十分紧要。
“皇上,属下刚才接到消息,京城外的河中渔民打捞上来一具男尸,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黑布,刑部派人将尸体带回,仵作验过之后,说是中毒而死,尸体被抛入河中的。”侍卫回答道,顿了顿,看向楚若宸。
“还有什么,直说吧。”楚若宸看出侍卫神情不对,让他继续。
“属下看了那块黑布,是王府亲卫的提花绸衣料,看纹样,是……安王府亲卫。”
楚若宸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侍卫汇报,半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你回去吧,朕稍后去一趟刑部。”
“是。”黑衣侍卫拱手离开。
苏贵嫔在院中翘首等着,半晌也不见楚若宸过来,出了院门看了一圈已经不见楚若宸的身影。
“皇上……”苏贵嫔轻声自语一句,折下的花枝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在地。
她从不曾折断过任何花树的纸条,这次为了讨楚若宸欢心,本想送给楚若宸,却发现等待的人早已离开。
再也维持不住轻松微笑的面具,失落与憎恨的情绪一瞬爆发。
楚若宸的眼中,只能看得见王昙雅吗?
拾起地上的花枝掰成几节,苏贵嫔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王昙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楚若宸离开苏贵嫔宫殿,步履匆匆赶往刑部。
皇城之中,千步廊一侧气氛肃然,守卫森严。
停尸房内泛着森森冷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败味道,令人作呕。
一具尸体被白布盖着,仵作捂着半边脸站在一旁。
听说楚若宸亲自过来,刑部尚书正装相迎,“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京城中出了命案,不是本该由府尹来办吗?为什么尸体转交到刑部了?”刑部尚书带楚若宸往停尸房,楚若宸路上发问道。
“确实如皇上所说,但刑部的眼线发现尸体手中攥着的黑布有异,这才通知微臣。”刑部尚书轻声说道。
楚若宸点点头,与暗卫说辞一样。
“哪条河?”
“距京城二十里处的滏水。”
楚若宸脚步顿了顿,“刑部的眼线平时都跑这么远?”
“呃这……好像是说听见了京中百姓议论,这才过去。”刑部尚书愣了一下,回答道。
楚若宸点点头,不再发问。
进了停尸房,略显阴暗的室内让楚若宸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仵作掀开白布之后,浮肿发白的尸体唇色却是诡异的紫黑。楚若宸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眼熟。
两根手指夹起白布,一直拉高到鼻尖处,一个面孔浮现在楚若宸脑海中。
是春猎时在客栈见过的杀手,割下小二的头颅放火烧了客栈的人。
“是他!”楚若宸低声惊道。
刑部尚书在一旁侧了下头,“皇上,您认识他?”
“不……此案秘密调查,不要惊动他人,对外称溺水而
亡即可。”楚若宸松手否认道。
“是。”
当时在渝州府时,楚若宸曾认为这个人是渝州知府的亲信,装着首级的盒子也确实是楚若宸亲眼所见的,但查处知府时却并未发现他在府衙。
如今中毒被人抛尸河中,手中紧紧攥着的布却不像被人塞进去的,但他死前见过的人若真来自安王府,那为何将他带着碎布沉尸河里?
楚若宸不禁开始觉得多端寡要,但唯一可以调查的,就只有安王一人。
离开刑部之后,楚若宸叫了方才的暗卫过来,“你出宫一趟,替朕办件事。”
“什么事?”
“调查清楚昨天安王离开王府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一一回报给朕。”楚若宸半阖着眼帘吩咐道。
“是。”暗卫点头表示明白。
楚若宸回到御书房,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叫了陆公公进来,让他下去换热水,陆公公端着茶盘刚到门口,又被楚若宸叫住。
“等等,你先去查查,今天凝箬阁发生什么事了,朕方才在凝箬阁闻到了药味。”楚若宸还是不放心王昙雅,让陆公公去调查。
“是,奴才明白。”陆公公领命下去。
吩咐好一切后,楚若宸抬手揉了下后颈,坐下查看桌上剩的奏折。
龙涎香的烟气蜿蜒上升,不到半个时辰,陆公公就端着泡好的茶水进了御书房。
“皇上,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陆公公把茶盘放下,倒了茶之后说道。
“说吧。”楚若宸放下手中的毛笔。
“方才……”陆公公将凝箬阁的发生的一切跟楚若宸说了一遍,从苏贵嫔和淳贵人来找王昙雅,到觅香如何打碎了茶壶烫伤淳贵人,十分清楚。
楚若宸听完之后,这才想到方才在凝箬阁中并未看见淳贵人,当时在凝箬阁中闻到的清凉味,应该就是伤药了。
看来淳贵人是听到陆公公的声音才回避了的。
“朕知道了。”楚若宸对淳贵人的举动多了些好感,“春日天气渐热,朕记得内务府到了一批孔雀罗,赏些给淳贵人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对了,把前几日进贡的桐木古琴送到凝箬阁,告诉蓁贵妃朕还是想听她的曲子。”楚若宸又加了一句,话中隐隐有些笑意。
陆公公答应了下去,楚若宸微微叹气,他果然还是放不下王昙雅啊。
凝箬阁这边,还不到午时,但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王昙雅连吃晚饭的兴趣都没有了,原本落在院中的雀鸟清脆如乐般的鸣声也显得嘈杂烦闷。
淳贵人从屏风后走出,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直视王昙雅的眼睛,轻手轻脚的贴着墙边走。
王昙雅无奈地上前把淳贵人拉到另一边的塌上让她坐下,“姐姐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不……不是。”淳贵人嗫嚅着小声否认。
“唉,现在凝箬阁也没有别人,姐姐和我还这般闭口藏舌做什么。”王昙雅柔声安慰着,“我看得出姐姐不喜苏贵嫔,虽然不知道姐姐与她有过何种过节,但如今我也看清了她,不会再让姐姐受委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