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文武百官心中都有所不满,但毕竟闻德海也替他们把话给问出来了,便都没有作声。
他们静静地等着,等着陛下给他们一个解释。
“说夜王为祸后宫,倒是有些过了。镇国公之女,盈贵妃一事,夜王早已向朕禀明,是朕允许夜王略施薄惩的。至于后来盈贵妃落个身残,不过是她树敌太多,遭到报复罢了,与夜王有何干系?”南宫玄夜语气凝肃,眼神冷冽地看着闻德海,倒有几分震慑人的气势。
闻德海脸色顿时一青,拱手道:“陛下句句维护夜王,老臣不服!”
“不服?”南宫玄夜冷冷一笑:“这么说来,你对先帝也是不服了?”
文武百官一惊,这怎么扯上先帝了?
闻德海忙跪了下来,匍匐道:“老臣惶恐,先帝待老臣犹如至亲,老臣感念先帝之恩,绝无不敬不服之意!”
“那便好。”南宫玄夜冷冷拂袖,沉声道:“夜王帮衬朕,如朕亲临,那是先帝临终前当着朕与夜王的面说下的。只要夜王没有反心,你们便要对夜王,如同对朕!”
众臣震惊之余,沉默了。
倒也难怪,这陛下与夜王同气连枝,乃是一母同胞,该是怎么都不会像其他皇子一样为皇位争斗不休的。
何况陛下才四阶武者,那夜王却是九阶至高,若夜王真有反心,早就取而代之了!
“可、可陛下与夜王再是亲兄弟,那也不能把皇位轮流坐啊!玄月皇朝创朝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纵使先帝让夜王辅佐陛下,也不至于代替陛下当这一国之君吧?若是先帝知晓如此荒唐之事,会作何感想?”闻德海真是激动了。
好不容易确定仇家并非陛下,而是那夜王,陛下却如此护着那夜王,这……这岂不是等同于还是无法报仇?
“放肆!”南宫玄夜重重一拍御案,眼神犀利冰冷。
闻德海一咬牙,豁出去了:“陛下方才说了,无论谁有疑问都可提出,陛下也都会给出答复。老臣放肆在何处?”
“你放肆在不该提先帝!”南宫玄夜再度一拍御案,抬手凌厉指着闻德海:“来人!给朕掌嘴!十下!”
“是!”大内侍卫立刻领命,上前就把闻德海按住了。
然后,几个嘴巴子扇了过去。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但没有一个人替闻德海出头。
毕竟,陛下可不是因为闻德海问问题才掌掴他的,而是因为闻德海对先帝不敬,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可诟病的。
很快,闻德海被打成了猪头脸。
大内侍卫放开了闻德海,闻德海内心愤怒不已,但此刻他已经知道他不该出头,顿时就退到了一旁不肯再当这出头鸟。
南宫玄夜威严地一扫文武百官,将文武百官的脸色尽收眼底。
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了:“朕相信镇国公这个疑问,在众位爱卿心中也有。虽然朕不愿再提及旧事,但为了让天下人理解这桩荒唐事,朕也不得不实话说出。”
南宫玄夜站了起来,负手走到台
阶上方,在文武百官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众臣,说起了往事。
“当年,后宫政变,朕身中剧毒,险些丧命。父皇将朕送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让梅王爷的师父替朕清除体内毒素……”
文武百官中许多老臣们,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有一些视线,悄然看向了墨王那边。
这些老臣们自然知道,那所谓的后宫政变,主角之一便是墨王的母妃!
而她,失败了。
天下依旧是被她的敌人皇后娘娘,送给了两个儿子。
“父皇本以为朕体内毒素清除不过是一两年的事,谁想,朕这一呆,便呆了足足四年。到父皇病重之前,才能回到宫中。”南宫玄夜扫视群臣一眼,继续道:“爱卿们知道,朕十岁登基,当时宫中势力仍旧不稳,朕实力不强,而当时夜王已经是六阶强者!”
大臣们心里都是暗暗一寒。
当时夜王也不过十岁年纪……想不到,那个时候夜王就已经是六阶强者了!
真是天赋惊人啊!
“朕虽然登基,却依旧身体不好,时常意外昏厥。”南宫玄夜语气沉重,“为了稳固帝位,稳定朝局,朕不得不在病重之时,让夜王顶替朕的身份,替朕上朝。”
大臣们面色复杂,他们自然能够想到当时的险恶环境,只不过……
让他们这么轻松接受陛下与夜王互换身份一事,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事到如今,朕也不隐瞒各位。”南宫玄夜面色严肃:“当时朕已经想过,若朕体内毒素始终无法清除,危及性命,朕便将这江山给了夜王!他是堂堂正正的皇子,皇后所出,何以不能坐上这皇位?何况当年,先帝也是这意思。”
大臣们无言以对。
凭夜王的实力和手腕……的确是可以坐上这皇位,但,名不正言不顺,人心不服。
不过,若真像陛下所说的那样,有诏书为证的话,倒也没有人会不服。
“陛下,微臣听坊间传闻说,陛下手中有一道先帝遗旨,不知道遗旨内容是什么?”一名文官站了出来,拱手问道。
此人是南宫玄羽这边的人,他是有意将此事挑明的。
大臣们当然也都听说了,只是无人敢问,此刻有人起头,顿时都抬了头望向上方玄帝。
南宫玄夜脸色似乎微微变了一变。
他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那提问大臣,似乎有些隐忍,才缓和了脸色淡淡道:“不错,朕手中的确有先帝留下的一道遗诏。不过,朕相信这道遗诏在朕有生之年,永远都没有机会拿出来了。”
“为何?还请陛下明示。”那名文官似乎有穷追不舍之意。
南宫玄夜脸色一沉,冷冷道:“因为夜王对朕忠心耿耿,这道遗诏自然无须拿出!”
一句话,顿时让所有大臣们明白了,那道遗诏,必然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一柄利器。
为了防止陛下病弱之际,夜王生出反心所立下的遗诏。
如今夜王已经是交了兵权,甚至脱离了南宫皇族,自然
是没有异心,对这片江山毫无觊觎之心了。
于是,那名文官退了下去。
“虽然此事乃是事出有因,但朕如今想来,确实隐瞒了天下人,于情于理,朕该给天下一个交代。”南宫玄夜一摆袍袖,威严望着众臣,朗声道:“朕已拟好罪己诏,今日便会张贴于各地皇榜之上,向天下臣民请罪!”
文武百官心中均是一凛。
身为臣子,帝王说了此等话,何以不惶恐表示卑微?
于是,文武百官不论是否心甘情愿,均是跪了下来,齐声喊道:“陛下英明!臣等惶恐!”
“众位爱卿平身!”南宫玄夜双手缓缓抬起。
“谢陛下!”
文武百官起身之后,面面相觑,感觉今日虽是抱着问罪的愤怒来的,但被陛下这一番话一说,似乎已经无罪可问了。
夜王忠心,不恋权势,只要那德妃一人,陛下感念其功勋便算是将德妃赐给了夜王,之前说夜王抢陛下后妃一事自然不攻自破。
至于换身份一事……当时朝局不稳,陛下又毒发,若是传扬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势力蠢蠢欲动呢!
一切,似乎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夜王不但没过,反而有功……
如此,还有什么好怪罪陛下和夜王的呢?
朝臣们沉默了。
就在金銮殿上质问之声渐平,君臣逐渐和睦之时,一道红色人影没入了凤鸾殿之内。
娄雪兰秀眉微蹙,坐在凤鸾殿的皇后宝座上,略显有些坐立难安。
前庭的事情,她当然清楚。
不过……她的心里是有些纠结的,既想文武百官拆穿南宫玄羽的身份,逼南宫玄羽回宫,但又不希望看到朝局震荡,让那反动势力逞心如意。
毕竟,她是南宫皇族的媳妇儿,自然要为夫家着想。
直到一抹红色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猛然一惊,立刻坐直了身子,厉声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凤鸾殿?”
“皇后娘娘果然健忘,倒是不认得在下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焰。
娄雪兰微微一蹙眉,定睛看了面前红衣男子片刻,才想起来记忆中一个人来,有那么一段时间,陪在苏冷袖身边的红衣男子。
当然了,这红衣男子和墨王是有绝对直接关系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娄雪兰冷哼了一声,她对认识苏冷袖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南宫焰淡淡一声轻笑:“是墨王让我来找皇后娘娘的。”
果然是墨王的人!娄雪兰轻蔑一笑:“别拿本宫当棋子,本宫不接受。”
她看起来很傻吗?
自家男人的敌人,她会帮?
南宫焰仿佛早已料到娄雪兰这种态度,不以为意地一声淡笑:“皇后娘娘虽对玄帝一片真诚,可惜玄帝已经被猪油蒙了心。若是皇后娘娘再晚一步,让玄帝与那德妃有了子嗣……皇后娘娘以为,即便玄帝有朝一日肯回宫,这后宫又还有皇后娘娘一席之地否?”
娄雪兰放在腿上的指尖一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