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台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慢慢地摸索着往前一步步挪去,记得没错,这里有个小门,她进去,伸手摸着,关上门,寻到那蹲位,掀起裙子,蹲下去。咦?这茅厕里怎么有股淡香味儿?巧梅特地熏了香吗?她抬起头顺着淡香的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站起来,把裙子系好,摸索着出门。回廊下,巧梅死死地咬着手指,猛烈地颤抖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张有福在旁边扶着她,跟着落泪。
潇潇悉悉索索地摸到回廊上,听到声音,侧过脸小声问道:”谁?”
巧梅连忙捂住嘴,忍住呼吸,她那么好强,不肯让自己知道,就依了她吧。潇潇侧耳听了一会儿,小声说:”难道眼睛没了,耳朵也坏了?”
巧梅一听,几乎快痛哭失声,张有福连忙帮她捂住,二人悄悄后退,看着潇潇慢慢地又摸着门走了进去。听着潇潇的门又关上了,巧梅快步走了出去,找了僻静处痛哭起来,要怎么去见娘娘?怎么有脸去见娘娘?”有福,快修书去给风彦大王,告诉她潇潇在这里!然后快点叫人把台阶上的冰铲掉,院子里全部铺上毯子!然后钉上桩,在院子里支上顶棚!”好半天,巧梅才哽咽着交待道。张有福连忙应了声,跑去写信,巧梅擦了眼泪,亲自去了厨房为她做吃的,烟雾熏起,她的眼睛又痛又涩,心里痛得像要滴出血来,简直恨透了那个叫南宫少擎的人,他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把活泼泼的公主弄成这样?
潇潇刚刚去的茅厕小门再度打开,竟然有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蓝衣,玉冠,面如冷玉,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这是孟子仲!而潇潇去的,那竟然是男厕!他本是听暗线说她到了南风,这才赶来瞧她的,进了酒楼听说她还睡着,便先进了茅厕解决内急,没想到她竟然进来了,她伸着手,瞪大了双眼,那眼中有不正常的灰,她的衣扣扣错了,歪歪的,裙边吊起,裙角打湿了,小脸瘦得厉害,毫无颜色!
然后,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解开了裙子,小解,他退到一边,转过头去,不看,心里却辣辣地痛。她出去,依然慢慢挪着,双手倔强地伸向前方。”咯~”孟子仲听到自己心里有某处地方一响,整个心便轰然倒塌了。沉步走过去,在门口沉吟了许久,才推开门走进去。”谁?”潇潇抓紧了被子,缩了进去,那步子有些沉,不像是巧梅。”我。”孟子仲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孟大哥,你怎么来了?”潇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装成看得见的样子,欢快地说道。孟子仲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
我回南风了,听说你来了,就来看看你,你坐起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哦,忘了,他会读心术,潇潇不好意思地坐起来,说:”我真没用,发烧还能把眼睛烧瞎了!孟大哥,你千万别告诉巧梅她们,我不想让巧梅担心,她还怀着孩子呢,不能哭的!要不然以后宝宝就会喜欢哭!”
孟子仲抬起她的下巴,心痛地看着她的脸,手轻抚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绝对不是烧瞎的,她的这种灰和凌岳眼里的灰一样!那么,应该就是忘情水的缘故,一个忘了情,另一个便会失了双眸!
他伸出双臂,用力地抱紧她,轻声问:”我去通知他好不好?””不!”潇潇连忙挣脱他,说:”我不要见他了,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其实即使他记得我,我也忍受不了天天生活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面,孟大哥,就这样吧,我放弃了!”
孟子仲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轻轻地吻着她的发,心里痛如刀绞。南宫少擎,你怎么这么蠢,又一次把她推开?这样的女子,天下还能第二个吗?巧梅端着碗,看着紧拥的二人楞在了门口,只几秒钟,她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笑吟吟地走进来,说:”孟大人,坐啊,怎么站着?”潇潇不好意思地从孟子仲的怀里挣脱出来,扭头看着巧梅说话的方向,笑着说:”好香啊,巧梅,我吃了你这碗鸡丝面肯定就有劲儿了!”巧梅刚刚平静心绪又被扯得痛极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面放在桌上,快速地说:”是啊,你快起来吃面,我前面好多客人,没时间管你呢,我先去了!””去吧,多赚点,给我存嫁妆!”潇潇依然笑着,装成要下床的样子。
巧梅捂住嘴,把哭声堵回去,快步走了出去。孟子仲把面端过来,细心地吹凉,开始给她喂,潇潇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吃,孟子仲微笑着,拿帕子给他擦去唇角的汤汁,说:”我接你去我那里吧,你在这里,她总会知道。”
潇潇犹豫起来,小声说:”那王妃~””她没和我住一起,我另外有自己的府第。”孟子仲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你们是夫妻啊!”潇潇惊讶地问道。”缘份尽了!”孟子仲微笑起来:”她是林家人,到我身边来本就是为了南风的权势,我给她权势,收回我的感情,就这么简单!””孟大哥!”潇潇有些过意不去,一直见他云淡风清的样子,原来心里也有痛。”我和南宫少擎有五年之约,五年间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而且毫无怨言,现在五年已到,我和他就各不相欠了,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去住在我那里。”孟子仲把碗放下,说:”只要你不嫌我没他那么有钱!因为,我虽然也是王爷,不过财产已经全部给了林宣雅了。””可我怎么跟巧梅说?”潇潇迟疑了一下,问道。”就说我请你去作客,待我给你治好了眼睛就送你回来。”孟子仲开始给她穿衣服,把胸前的盘扣给她扣整齐,给她穿好靴子。”这怎么好意思?”潇潇红着脸任他给自己穿衣穿袜,小声说道。”我你是我的病人!以后我到你这酒楼里来吃饭,你不许收我的钱!”孟子仲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牢牢地把她包裹好。”好,一定不收你的钱,可你不许点贵的吃!”
潇潇咧开嘴笑起来。”小气鬼,守财奴!”孟子仲点了点她的额头,扶着她的手,说:”挽着我,我带你出去!””好!”潇潇眨着圆圆的眼睛,认真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步步地跟着他往外走。出了前堂,巧梅赶上前来拦住了他们,不行,她不能再把潇潇交给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像孟子仲,南宫凌宵之类的有权有势又英俊潇洒的男人,潇潇再不能受到任何打击,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住潇潇!哪怕面前站的是王,是皇帝!”孟大人,你要带潇潇去哪里?”巧梅把潇潇从他的手里接过来,盯着孟子仲问道。”巧梅,不要和孟大人这样说话,我去他那里玩几天,你放心,南风王妃很好的!”潇潇连忙解释着。
孟子仲上前一步,从柜台上拿过笔,写了几个字:”治病,放心!”孟子仲的医术巧梅是知晓的,她不由自主地放了手,心里为难极了,潇潇一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要去他那里的,可是让她就这么去吧,自己又实在不放心,正为难的时候,孟子仲笑着说:”我向你保证,几天之后毫发无伤地送回来,可以了吧!”
巧梅这才松了手,潇潇慢慢往孟子仲面前走去,面上带着笑:”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快点给我赚钱去,我回来要数钱的!”孟子仲伸手扶住她,潇潇挺起胸,让自己像平常人一样,迈开了步子大步往外走去,巧梅咬着帕子,泪水嗖嗖地落。张有福带着店小二们轻轻地搬开了拦在她面前的桌椅板凳,腾出了宽敞的路,门外,一辆马车早就侯着了。
孟子仲把潇潇抱上了马车,拿着软软的棉垫垫在她的背上,车内暖暖的,竟然放了小火盆,潇潇窝在马车的一角,歪着头问:”还在下雪吗?””是的,还在下!””你的院子大吗?可以堆雪人吗?””可以,我回去给你堆雪人!”孟子仲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笑着说道。潇潇摸索着,找到他的胳膊,抱住了,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孟大哥,我想风彦了!可我不敢回去,我害怕。”
这是潇潇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脆弱的样子,她原本花生米般圆润的手指变得干干瘦瘦的,掐在他的胳膊上,用了十分的力道,似乎一松开,面前的人就会不见了。
孟子仲把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安慰道:”不要怕,我护着你!””我可没有钱请保镖啊!”潇潇抿嘴笑:”酒楼我可是给巧梅做嫁妆了!”孟子仲转过头,看着她无神的灰眸,慢慢俯下身子,吻住她冰凉的唇,潇潇楞了一下,却没有避开,反而闭上了眼睛,任他同样冰凉的唇在唇瓣上辗转。”你为什么不躲?”孟子仲抬起头,问道。”我想知道,不是少擎,我还可不可以活下去,原来我还可以让别人吻我!”潇潇虚弱地笑了:”你是不是也想知道,吻一个不爱的人,是什么感觉?”孟子仲叹了口气,把她紧紧地抱住,说:”傻姑娘!””我的眼睛会不会好?”潇潇伸出了手,抱住他的腰,拼命地往他怀里窝,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身上有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