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你…”姚华气的涨红了脸,手绞着锦帕,眼眶中已有水雾弥漫。
司命权当没有瞧见,拉着我便走。
司命这般不客气的模样,我还会第一次见,我怜悯的瞧了眼姚华,却见她嫉恨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盯着我,那如实质的恨意,似是要将我身体洞穿一个窟窿一般。
如此强烈的恨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适才我还对她起了恻隐之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了?”
司命似有所感,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事。”
又道:“司命,这是小白…我养的娃。”
我献宝似的轻抚小白的脑袋,小白仰首,目光…又是一阵鄙夷。
这傲娇的孩子,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司命见状,失笑,薄唇微启:“小白?倒是你会取的名字。”
“我取的名字怎么了?简单又大气!小白,小白…难道不好听么?”
小白垂下了脑袋,复又仰首,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呼哧”一声,似是在叹息…
我默了默,看向司命,他手放至唇畔,尽力掩饰着,然而笑意却从眸中显露无疑。
“你要是想笑,不用憋着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含了一丝警告…司命若是笑的话,那…就笑吧…
“哈哈…”司命果然不留情面的笑了,一面笑还一面嘲讽我:“蒂芜,你果真是个傻的。”
我冷哼一声,不与他一般计较。
“司命,我要喝酒。”
“你个酒鬼…”司命敲着我脑袋,忽而变了脸色,厉声道:“从实交代,当年你借着琳琅帝姬的名义,从我这儿挖去了多少好酒?”
我状若无辜,眸光纯真,望着他:“仙界之人谁不知司命星君珍藏的酒最为美味,琳琅喜爱美酒,我只能从你这儿淘了来送与她,司命你不会这般小气吧?”
司命轻哼,“你明知我所言并非此意,蒂芜…你就装吧…”
我摸了摸鼻子,只得耍赖道:“那星君,蒂芜酒瘾犯了,可否请星君赐美酒一坛?”
司命笑了,如画的眉眼飞扬,柔声道:“准了。”
我摊手,司命睨着我,愣怔片刻,忽而拉住我的手,“随我来。”
我一心扑在了美酒之上,倒未曾在意他拉住了我的手,反正对于司命而言,我这爪子,与小白的爪子并无区别。
“司命,前些日子,师父让我下凡收妖,我在凡间遇见了凤隐…”
我与司命说道着师父交予我的任务。
司命为我斟酒,静静听我言说。
“凤隐你知道吧?”我浅抿了一口酒。
他点头,语气带了几分古怪道:“凤族族长之子,我怎会不知?”
“你与凤隐有过节?”
我试探着问道。
他睨了我一眼,道:“我与他能有什么过节?”
“咦…”我狐疑叹道:“那你怎的给他安排那样的命格?”
他蹙眉,疑惑望我。
“他下凡历劫,命运都是由你来主写的,不是么?”
司命点头,只是神色仍是有些古怪,我愈发怀疑:“你不是做了些什么?”
司命一滞,斟满一杯,兀自喝了起来,显然不想说。
“难道你真是故意的?”
让他与一只妖相恋…依着司命搜刮来的那些话本子上的情节,真正印了凡间那句话:够狗血!
何况,人妖相恋,必有死伤。
这是不变的结局,圆满的故事,我还未曾见过。
“此话何意?”司命握着杯盏的手一顿,不解问道。
“他历的是情劫,不是么?”
司命沉吟片刻,点头。
“让他与一只妖相恋,这情劫渡的…真是别致。”我啧啧轻叹,果真是司命的风格。
岂料司命却皱紧了眉头,道:“怎会与妖相恋?我明明…”
司命欲言又止,显然是有内情,我一脸雀跃,凑近了些,道:“你明明怎么了?命格簿子上是怎么写的?你给我看看呗,司命,给我看看…”
司命斜睨了我一眼,将我脑袋推开了些:“命格簿子岂能说看就看…”
切…我鄙夷的望着他,哼唧两声,这厮定是心虚了…
以前不也是说看便看,这次就特殊了?
“咳…”司命掩嘴轻咳了一声,饮酒躲避我视线。
“司命…”我扬着声调,“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司命不语。
“你是不是真动了什么手脚?”我挑眉,好奇的问道。
司命无奈摇头,面对我的锲而不舍,他总会无可奈何。
“还记得…你初见离渊帝君那一日么?你被姚华叫去,幻了一只纸鹤来寻我,彼时我正与冯凤族族长凤千炎对弈…就因为你啊…”
司命好气的点了点我额头,继续道:“看到那只纸鹤之时,我便放弃了与他的对局,并答应了他一个请求。”
“可是为了凤隐?”
“倒是难得…聪颖了一回。”司命调侃道。
“我什么时候笨过?”站起身,手插腰间,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
司命瞥了我一眼,那神情似是在说:你说呢?
我一瞬间气势奄了,默默的又坐回了远处,忒的没出息了…我暗自抹了把辛酸泪。
“那然后呢?”
“他这一世历的是情劫,我给他安排的本就是凡间最为富贵的帝王家,情路自然会坎坷许多…可应了凤千炎的请求,我便将他的命数改了些许,应当不至于艰难,那只狐妖…倒是在意料之外。”
“是么?”我低喃了一声,“那如今怎么办?他与狐妖相恋…与你安排的命数相差甚远,也算是情劫么?”
司命闻言,忽而一笑,眸光深邃望着我:“只要深陷情爱,便是情劫。”
原来如此…我似有所悟的摸着下巴,点点头。
“不过这变故…还是瞧上一瞧。”司命说罢,指尖金光闪烁,杯盏中忽而出现了凡间之景,那画面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灯火通明的皇宫…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来往的宫婢内监…
忽而场景一换,便到了甘泉宫,凤隐的寝殿。
入了冬的时节,银霜覆盖了墙头,秃枝只影摇曳,残叶堆砌了一地。
偌大的庭院,只他一人。
一壶浊酒,温热雾气袅袅,他手执杯盏,端坐于石桌旁,风起,掀动他衣摆飞旋,余影泄于地,略显孤寂。
忽而他仰首,灼然目光望向天际,我心一惊…几乎以为他能察觉到我们的注视。还好不过一瞬,他又转低头饮酒。
我舒了口气,斟满一杯,一口饮尽。
凡间时间过的太快,不过饮杯酒的功夫,便是白天。
凤隐,于庭院中坐了一夜。
那满腹愁思的面容,瞧的我有些难受,凤隐待我极好,见他如此郁郁,我总有些不愉。
“司命,你再改改他的命格吧?”
我开口道。
司命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以为命格真是那般随意之物?说改便能改?”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也就那么一说…就那么一说。”
司命,顾名思义,便是司人间命数,可那也只局限于撰写命格簿子。
凡人命数早已定,即使有变数,也只能他们自己克服,司命只能送他们一场好坏相当的命运,却无法再更改。
擅自更改凡间命数,是会受天罚的……
“你啊…”
司命又想敲我脑袋,我往后一仰,捂着头:“别敲了!真会变笨的。”
“不敲也没见的你有多聪明。”
司命总这么毒舌……
我轻哼,不理会他,捂着脑袋,专注看凤隐。
“你与他很熟?”
司命问我。
“我在凡间那一段时间,凤隐对我挺好的,我觉得…应该是朋友吧…”
司命挑眉,我嘿嘿一笑,“当然司命你对我更好。”
司命勾唇,一声轻笑。
凤隐似是很忙碌,总无空闲的时间,只是…都是在重复,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机械又无聊。
着便是做皇帝的代价么?
秦月茹呢?怎不见她陪伴在凤隐身边?
“你说的那只狐妖呢?”
司命也发现了。
我摇头,我回来仙界好几日了,凡间…也过去了几年了。
这其中也许发生了变故,而我却不知。
司命微叹:“看他如此情殇的模样,这情劫…难是难渡了些,但好歹历了。”
情殇么?
“他哪儿情殇了?不是一直都在忙么?哪来的时间伤感?”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愧对这个词。”
司命鄙夷的目光让我颇为不满,我怒从心头起,一拍案几,气势汹汹正与反驳,司命眸光凛冽瞥了我一眼,我…默默收回手,再而轻抚桌子,道:“乖,不疼…不疼…”
司命失笑出声,摇头无奈望着我。
“蒂芜,瞧你这出息……”
我…默了默,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在司命这个毒舌面前,我总讨不到好。
我看着杯盏,不回司命,生怕再多说一个字…他能将我那为数不多的智商直接给扔至九幽冥界……
凤隐…竟然长了白发?!
我惊讶望着他双鬓间的那缕银霜,才多久…他就成了这模样…
难道真是情殇?
我抬眸望司命,司命嗤笑一声,“他与那狐妖倒是情深义厚,只是不知…待渡劫之后,回了仙界,是否还会惦念?”
司命明显是看好戏的神态……
人妖不能相恋?仙妖呢?
我沉思片刻,仙界倒是未有明令规定,仙妖不可相恋。
妖若诚心修炼,踏上正途…便能脱去妖形,升入仙界。仙妖相恋,说不定会让许多妖精端正姿态,勤奋修炼,最终位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