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啊……什么傻人才会这么做?”怪人收回了匕首,不敢再去触碰那只里面躺了个人的茧子了。
“没人会这么做,那分明就是虫子才会有的习性!”小王爷关掉了手电说道,“既然存在一种拥有虫子习性的人类,那这种人八成是阿日族的巫师了,要不是咱们把虫卵给拔出来,你们的医生也算半个虫子!”
冬爷摸着胡子点头赞同道:“只有这一种解释,那些小虫卵融入身体以后,就改变了人类的习性了,耐低温、吃罂粟,也许他们的发育过程也和毛毛虫一样,孵化、成长、吐丝结茧、沉眠。当他们从虫茧里钻出来的时候,胸口的小虫蜕变为了蝴蝶,他们本人也成为了东王公的奴仆、阿日族的巫师了!”
“原来如此,这就像咱们的成年礼一样,经过了蝶变的‘底下的人’,才是真正的巫师吧,而巫师的蝴蝶成型以后,就不能再呆在虫茧里了,他们的归宿就是被翻来覆去的冰封在洞穴中啊!”我恍然大悟,“这么说能够留在‘底下’的,都应该是没成型的蝴蝶,他们都是呆在虫茧里的吧,咱们这样走下去可就一个人都不会遇到了!”
“不对,你没听林医生说吗?他老婆看到了虫茧,也看到了‘底下的人’,这说明在某个地方,还有没进入虫茧的人类存在。”冬爷扭头问背上的人,“是这个意思吧?”
“恩,她给我的提示也没剩多少了,看到虫茧以后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该到祭坛了。”林医生淡淡的说道。
祭坛?又是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吗?
我挺抵触这个词的,听起来那就像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我们都不是巫师更不是替代的祭品,就这样走过去真的合适吗……
耗子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既然没有必要切开虫茧杀死里面那只小蝴蝶,便也不再耽误时间,留下虫茧慢慢成长,打起精神踏上通向祭坛的路。
我们在路上又遇到了几只虫茧,但始终没见过活人是什么样子的,再小走一会儿,象征着人类工程的台阶就从脚底下出现了。
这段漫长的隧道之旅终于步入正轨了吧……重复踩踏着千篇一律的路面是很让人生厌的,好不容易脚底起了变化,大家的速度都放快了一些。
逐渐的,我感觉到脚下的阶梯越来越宽了,我们在踏上其中的一级以后,还得走两三步才能迈上下一极台阶。
我们在经历了一个弧度很大很曲折的拐弯以后,这条新隧道的尽头终于是到了!
渺小的我们摈住呼吸,走向前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间锥形空间呢?
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座平台,可我们还得踮起脚尖多走几步,才能让它的面貌逐渐出现在眼前:
平台的四周布满了许许多多的大块大块的碎冰晶,它们看似无意,却又好像有些特定组合的摆列在偌大的空间里,散发着漂亮到有些诡异的微光。
在我们的右手边位置,有一条跨幅很大、盘旋朝上的通道,如果是我这样的个头爬上去,都得手脚并用的高抬腿啊!它们每一级中都雕入了像是贝壳一样的细碎装饰物,整体看过去,宛如一条巨蛇身上复杂的鳞片!
这条巨蛇绕着空间四壁蜿蜒朝上,我们抬起脑袋来,只觉得头顶一望无际的看不到尽头,因为这儿的光源是在脚下的,所以越往上越黑暗,就算打起手电照过去,依然看不到头。
这种感觉挺让人慎得慌的,露天的话,人们需要看到天空,室内的话,人们需要看到房顶,可在这儿,上面究竟有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我都生怕往前走两步,会有个大蛇头掉下来把我们砸死!
在正中间的区域内,是一个正圆形像多层蛋糕似的高台,它的周围竖起了三根细长的冰柱,而奇特的是,这三根冰柱中间的空当里,有一枚悬空的奶白色的光球。
怪人胆子大,他往跟前走了两步,但无论我们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光球都是没有得到周围的任何牵引和支撑的,它跟一团云朵差不多,匪夷所思的就被困在高台顶上了!
这个地方是干啥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一种室内设计……
“林哲宇,这就是你老婆说的‘祭坛’吧?我们到了,然后呢?”
冬爷小声问道,解答了我的疑惑,他的声音却在空间里传递的很远,我觉得哪个大明星如果在这儿开个演唱会,能节省一大笔开支呢,效果混响扩音什么的,都浑然天成啊!
“我不知道,她说‘那个女孩’走上了祭坛,然后飞走了。”
我诧异极了:“飞?飞走了?怎么飞的……”
“你可别再瞒着我们什么了啊,我们得同心协力的想着和你老婆一样逃出去才行!”小王爷质疑道。
林医生摇摇头:“不知道,本来就是睡前故事,我怎么可能会记得结尾,听不到最后我就睡着了。”
“本王把你砍了你信不,好好给我回想回想!留着你就是给我们引路的,不能这么快就榨不出东西来了!”
“她到了祭坛,走上祭坛,飞走了,就这样。”林医生扭头不去看小王爷喷火的眼睛,他拍拍冬爷,主动要求从背上下来,“反正最后她活着出去了,还遇到了我。”
冬爷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我们就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活着出去啊……你老婆既然知道这儿是个祭坛,那肯定是见到了这里举办的某种活动吧,可我们没有祭祀,也不会阿日族的咒语,怎么能召唤出来能让人‘飞’起来的东西?”
“我会。”
二毛子突然站了出来:“阿日族的语言我会说啊……”
“别胡闹!”小王爷赶紧拉住了她。
“试试呗,反正有你在,我不会被别的东西抢走的对吧?”她笑嘻嘻的依靠了一下小王爷的肩头,朝我们眨了眨眼睛。
我感觉二毛好像在撒娇似的,故意让小王爷去担心她的安危。她很勇敢的几步走到中间那个高台的台阶前,向我们挥挥手,迈了上去。
冰雪王子朝着越爬越高的她喊了一声,我先是听到了一句英文,马上又转变成了天津味儿的一句惊叹:
“介家伙……了不得啊!”
“你丫给我悠着点儿!太能乱来了……”
小王爷抬起一条腿踩着台阶上,想要跟过去,可是二毛跑的超快,我们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几乎已经爬到台阶一半的位置了。
“哎……不知道她脑袋里又有什么鬼主意。”小王爷叹了口气,又走回来,四下张望着,努力把这儿的结构记在心间。
我们都拼尽全力的高昂着脑袋,看向那个突然之间就发起神经的女人来。
她性格原本挺彪悍的,后来好像觉得表现软弱一些,就可以抓着小王爷的胳膊走,一路上她都很配合很好相处,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自顾自的往祭台上冲刺过去了。
她会阿日族的语言不假,可她又不是祭祀、巫师,她能说出啥来?
“喂——”
她突然一嗓子喊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这个地方果真是自然音效特别好,二毛她站在空间正中,位置也比较高,她的声音回荡在我们四周,传递到整个空间里的各个角落去,就像我们身后都安置着立体声音箱似的。
“效果不错嘛!”
二毛在上面语气很轻松愉快的说着话,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那团奇怪的光球就悬在她的旁边,她“咦”了一声,用手轻点了一下它,那个光球马上就四散开来,化成无数的小光点悬浮在她的周身,然后又渐渐凝合成一个新的光球。
“是一些会发光的小昆虫!”她在上面汇报道,“没什么危险,我不知道这虫叫什么,没头没尾像个孢子似的,但是能飞起来。”
可能是海底沙漠里,那些远古生物吞食的那种发光的食物吧!我正想开口问问她,她却紧跟着就自作主张的说道:“我试试讲两句阿日族的语言了!”
我看到她手扶着祭台上的一根冰柱,小半个身子被光球挡住,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什么,她的手还朝四周挥了挥手,像是在用阿日族语给东王公问了个好似的。
“没人理我啊,那我念咒语了!”二毛很着急的蹦出一句天津话,又马上转变成了叽里呱啦的外族语言。
她所谓的“咒语”,还真有点儿咒语的意思,声音抑扬顿挫的,好像还带着点吟唱的意味。
听着听着,我就觉得这个调调有些耳熟,一旁站着的怪人笑了笑,夸张的扭动着身体,摆出了几个跳大神时的动作。
原来二毛是把我们送殡时,阿日族吟唱的那首悼词般的诗篇重复了一遍。当时我们只觉得这首诗很诡异,放到现在这个庄严的场景再来听,二毛的声音变得很悠扬很有质感,如果不是她歪歪扭扭依靠着冰柱的姿势太难看,我们还真的以为那是某个女祭司在和神明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