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庭,再坚持一下!”
老刘的声音焦急的厉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依然在鼓励刘晚庭生产,可我梦中的一切全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就带着她一个人走吧……”
刘晚庭的声音比原先要虚弱了许多,我听的出她累的厉害,而这个场景也已经不是我刚出世的那个画面了。
“别说傻话,我就算扛也得把你扛出去!”
一丝荧光闪过,我察觉到他们正在一个全封闭的空间里艰难的行进。如果我的出生地是禹陵之中,那个黑木棺材旁边,那么他们已经是正在离开禹陵通道的路上了。
“现在的我是个拖油瓶,而且,离开了这里,我不知道这颗心脏还能撑多久……呼……不如你先带着她离开吧,好好的替我照顾她!”
荧光中通道墙壁不再晃动了,抱着我的刘建国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着刘晚庭憔悴的面孔。他原先是牵着她的手在赶路的,可现在,刘晚庭挣扎了一下,把手给松开了。
“走吧,你们先离开!”刘晚庭露出一个笑容来,然后突然之间开始往后退,几秒钟就把身形堙没在黑暗之中了,“建国,一定要离开,回到九里山去,让她成长起来接替我!”
“晚庭,你别擅自行动!”
刘建国急得不行,举着荧光棒开始往回跑,想要去追上已经看不见了的刘晚庭,然后,一个身影闪过,我还以为追上了,结果出现的那张脸却是一个男人——
那张脸我觉得有些面熟,可是怎么想也没有印象我会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直到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建国你先走吧,她先留在我这里,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那怎么行,万一她的心脏不舒服,这里只有你一个啊,怎么应对?”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那个男人推着刘建国和我往外走,他力气还蛮大的:
“或许过几年以后,小晚庭长大了一点,事情就有转机了。”
我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梦境中出现的第三个人,是当年还没有变成无支祁的姒家传人,他是小剪刀的爷爷!
我们跑去禹陵,他见到我的时候,还对着我说过磕磕巴巴的刘建国刘晚庭的事情,果然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当年我在出世的时候,他也是见证人之一!
“那我走了以后,什么时候才能接到她回去……”刘建国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做出了妥协,他低头看了看我,轻轻的晃了两下,“等她长大又是什么时候呢?”
“我会想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的,她在这里我也会尽可能的让她活下去,也许几年的时间就够了,也许……七年、十年、十二年……谁知道呢?”
“好,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帮她到最后了。”刘建国叹了口气,抱着我转回身去,面向了前方,“霸王宝藏的守护者,最后还是,只剩下一个了吗?”
声势浩大的回声响起,我觉得后牙床肿了起来,这一回我很不想清醒过来,我想要陪着老刘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出禹陵、走出会稽山的悬崖,走回徐州去!
“矮子,现在做梦还会怕吗?”
睁开眼睛,正对着昏暗的光线中,怪人发亮的眼睛。
他伸出手来抚了抚我额前散落的碎发,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探身过来在我脑门轻吻了一下。
“没有什么可怕的画面,可是……越是窥探得越多,我越是心里觉得害怕,我不明白他们就究竟在说什么,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这种感觉是好奇和不安参杂在一起的,尤其他们全都是我至亲的人,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结局,重新再去看他们走过的路,揪心的难受啊……”
“其实你已经比我幸运很多了,至少我们走来的这一路,能找到不少有关于你亲人们的线索,而我……什么头绪也没有,唯一的那串龙船花脚链,前段时间还被证明不是我想象中的一对符,说不定真的是批量生产的普通配饰而已……”
“你说如果你的眼睛允许,能陪我到四十岁,那么我也做个承诺吧,等到我从锦夜退休,如果你的身世还没有搞清楚,那么余下的日子直到我死,我来陪你把它挖出来?”
“哈哈,其实知不知道那件事情,对于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你一个四十岁的老太婆了,还能走动多少路啊……好了别吵到了其他人,还剩下一个多小时太阳就应该出来了,再睡一会儿?”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接受或者拒绝我的这个提议,但是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很明显的笑意来,我最喜欢看他这样笑了。
闭上眼睛,我趁着梦境的记忆还没消失,赶紧的又回忆了一遍加深印象,我发觉刘建国在最后离开刘晚庭和剪刀爷爷的时候,说了一句“霸王宝藏的守护者”?
这句话是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霸王宝藏,那是一切故事所开端的地方,我原先以为,如果不是一九九八年的那场大洪水,如果不是老刘把我锁在家里,我又那么调皮的爬出窗户跑上九里山,那么,后面的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看到了那条宝藏入口的白玉螭龙,所以才会被林医生已经冬爷他们找到。这一切原本应该是个巧合、是个意外的,可突然之间,在许多年前我刚出世的禹山神陵里,我的养父说什么霸王宝藏的守护者就剩下了最后一个?!
我记得在前几夜的梦境中,他们才刚刚说过刘晚庭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守护者”,然后她生下了我,于是她有了继承人,他们也说等我长大了可以接替她的守护者身份,我原先一直搞不懂守护者所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而现在这个谜底揭晓了,刘晚庭和长大后的我应该守护的,居然就是一切的开端霸王宝藏?!
妈的,这是为什么啊!
我觉得脑壳痛的厉害,我的梦境、或者说我幼年的记忆,在昆仑的这段时间里想雨后春笋一样复苏过来,我想这和我能听到管道里那些营养液的流动有关,那对于我的记忆来说是个提示作用。那么只要再耐心的等一等,还会有更多的画面浮现出来,那么问题应该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太阳光直接就要穿透帐篷布似的,把横七竖八躺着的大家照亮了。
巫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身,她披着熊皮却倒立着,像是在练什么邪门的武功一样,看到大家纷纷揉着眼睛起了床,清清嗓子,唱了一首曲调非常怪异,但是听起来又不会觉得难听的歌。
断手被捆着脚,一脸期待的盯着我们存放干粮的背包,他到底还是愿意吃人类的食物的。但是小王爷把我们所有的行囊集中起来一清点,形势就变得很严峻——
路上这么多艰难险阻的,我们已经丢了两个包了,这场雪崩又带走了三个,那么算算目前物资储备,供给队里的七个成员使用,显然就已经很吃紧了,而断手和巫女加入了其中以后,我们就算是勒紧裤腰带少吃两顿,还是撑不住在昆仑长时间的磨蹭,毕竟在这样的低温严寒下,脂肪的消耗要比常温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再饿着肚子,那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干脆把他丢了吧?”耗子撇了撇嘴看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的断手,“他已经不是‘人’了,我们带着他,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毕竟他是宋大拿队伍里的……也罢也罢,解开他的绳子,让他自己去闯闯吧,没有咱们以前,他也没饿死不是?”冬爷的理智终于还是战胜了软心肠的,巫女一听说我们要赶人走了,赶忙的往我们跟前凑:
“带着我肯定只有好处没坏处,我还是你救命恩人呢,不能没良心啊你!”
“又没说不带你……对了,这昆仑你应该比我们熟悉,你说雪崩来临的时候,你能从网里面收集到点其他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远山上为什么会有其他东西滑过来?”
“因为从这儿再往西走,就要热闹起来了啊!”
巫女用一把应该是骨头制作的梳子把头发盘了起来:“向西翻过两座山,就到了另一个交界了,过去那里,就不再全是白雪,但真正的危险也会出现在那里。我这么长时间,就是一个人不敢过去,才委屈在这边勉勉强强的混日子……现在等到了你们,就拼一把过去喽!”
“‘热闹’?”我听到巫女嘴里说出这个词,觉得完全没办法和荒无人烟的茫茫雪山对应起来,“西边两座山以后,难道会有很多人都集中在哪里吗?”
“可不光是‘人’啊,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吧,跟我到了地方,你们就可以知道了。”
巫女故弄玄虚的说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她也是以此当做了个把柄,好不让我们丢下她。大明星解开了断手腿上的绳子,然而他好像铁了心跟着我们一样,大家收好了破烂帐篷带着护目镜又开始充满艰辛的登山,他没吃到我们的自热米饭,便用一只手捂着脸,不紧不慢的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这一路上,大概会出现其他怪物,他们可能有的和人长得一样,有的长的天马行空的,但总得来说,全是吃人的怪物,见到也不要客气,弄死就好,不然手软了,就要进到他们的肚子里去了。”
巫女裹着熊皮提醒了我们这么一句,她在走路的时候,手里是窝着一只骨叉的。
“‘天马行空’是个什么样的长法?闻所未闻的动物还是?”大明星好奇的问道。
“就是长相根本处在你的所有认知之外,就像闹着玩儿似的……”巫女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开明兽你们应该见过了吧,就是类似于那种,甚至更加天马行空的外貌也有,到时候别被吓得屁滚尿流就行!”
我的脑海里回忆起开明兽的九个脑袋,感觉还是不太能接受,而如果巫女说前面的山上还有很多这种怪异的动物,那是不是说……那些怪物,不是自然而然的动物?
“昆仑山的怪兽是不是都喜欢搞嫁接啊?”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开明兽那么不科学的样貌,显然是人工合成的对吧?其他的呢?你刚才说有的会像人,有的会很怪,意思就是那些怪物也是‘拼接’而成的?”
“爱哭鬼的脑瓜子还挺好用的嘛!”
“那这是一种恶趣味还是怎样啊,难道自己看着不觉得……恶心吗?”
“谁知道呢,想想他也不会是个正常思维的人啊!”
“‘他’?你是说创造那些生物的那个人?”李副官又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
“对啊,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不就是画画儿的那个家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