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见到这把刀,我当然是非常的欣慰的,可问题在于,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河底下?
当年我们还被困在冰山底下的时候,怪人的双匕首丢掉了一把,于是我们就抢了巫师的这把黑曜石祭刀给他暂时用着,后来大家回到北京,我发挥了继承于老刘的磨刀手艺,给这把刀改头换面,当作礼物送给了怪人。
他是非常喜欢这把新武器的,在禹山的时候,他曾经连命都差点丢掉,就为了把祭刀捡回来。而后来,就在我们即将离开鲛城之际,林哲宇叛变了,他用那把刀抵着耗子的脖颈,和黄雀的人一起离开,从那以后,我们一直是没有再见到过这把刀子的。
我小心翼翼的擦干了刀子上的水渍,万千感慨的将它收好。虽然是怪人消失在了这个断冰崖的底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把黑曜石祭刀并不是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的!
该不会是……林哲宇曾经也来过这个地方,那把刀子是他留下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里,难道,黄雀的研究所就坐落在这附近,这个断冰崖,是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
然而祭刀掉落在了水里,这说明林哲宇就算来了这儿,走的也是那棱格勒河这条水路。张小爷也已经没了踪迹了,耗子又说水底下能看到几个洞,是不是就意味着,从这冰崖之下离开的途径,就理所当然的就是那几个洞了!
可是无支祁已经跑了,我们又怎么知道该往哪个洞里跑呢?
想着朝闻道是能听得到我的哭声的,我赶紧就撇了撇嘴,想大哭一场让他寻声走来,可我并不是大明星那样的演员,感情没到,哪能说哭就哭得出来呢?
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还是半天挤不出眼泪来,他虽然是消失了,可我心里不觉得这会造成什么重大伤亡,我对无支祁没什么反感,想着剪刀的爷爷,我甚至觉得一丝可靠。
耗子哥说他掉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才有了个缓冲才摔在地上,想想那应该就是怪人用鱼哨召唤来的那一只无支祁,在救走怪人的时候,顺道上帮了他一把,它们从来就不是坏人啊!
又等了几分钟,一个人屏息的极限早已经到了,张小爷还是没回来。
看来他是不打算回来跟我们一伙儿了,从一开始和他会面的时候,人家就明显的对我们锦夜的人心有芥蒂,如果再遇到我们之前他找到了高小雅,压根儿他就不会再往着昆仑多走一步的。
我记得当年从聚仙楼里,张小爷挟持着我,开着大明星的跑车疾驰在公路上的时候,他曾经在我提到高小雅父亲的那一刻,做出了十分激烈的反应——
本来他是对情敌“林哲宇”这个名字非常气恼的,可我说林医生应该是把小雅带去了她父亲的身边,他忽然之间就沉默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再也不逼着我给他带路了,而是非常严肃的警告我,以后不要去插手有关于高小雅的事情,也绝对绝对的,不要去招惹那个叫做高平的小雅的父亲。
当时的我们还不太清楚这期间缘由,现在想来,早在那个时候,张小爷就已经知道高平不是个安生的角儿了。
从北极回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消息,同样也不清楚高小雅的情况怎么样,只是从林医生的嘴里知道她同样被带去了昆仑雪山,和那些黄雀躲在了她父亲的研究所之中。现在专注于研究大脑的马九航应该也在里面,或许当张小爷终于见到了他心爱的小雅之时,她那副痴傻的病症已经有所好转了。
人家是张天师的传人,能单靠着一个人通过电视上我和大明星的吵架镜头,就可以一路摸到这儿,那年在聚仙楼之中,他同样也从我们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可想而知他纨绔子弟的外表下,隐藏着的身手到底是有多厉害。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担心他追不上游的飞快的无支祁,但也同样无法知晓河底下这些个窟窿对于我们来说,究竟能不能安全通过——先不说摸不准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就算选好了洞窟,说不定张小爷练过什么龟息功之类的绝活,可以一口气杀到尽头,而我们则会因为缺氧卡壳在半路!
“耗子?耗子!”
我们正瞅着接下来一步该如何去走,扭头却看到冬爷拍了拍耗子的肩膀,语气很怪异。
耗子从河里爬上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把黑曜石祭刀交还给我以后,一直漫不经心的拧着衣服上的水呢,突然就停了动作,直着目光望着一个方向走了神。
“耗子哥怎么了?”
我心说还不擦干身上的水,难道不怕冻着吗?赶紧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眨眨眼睛,把魂儿收了回来,低头接着拧水,然后,又楞住了。
是听到了什么吗?
我觉得他的状态不是走神,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别处去。可是四下里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该听得清楚了,哪有什么异响啊!
“我说,你别吓唬我们啊,你到底要干嘛?”
耗子完全不理会我们的呼喊和干扰,依旧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别处,干脆就站了起来,径直的又走到河边,直勾勾的盯着涌动的水流!
“他要跳河啊……中邪了还是附身了?”小王爷试图去拦他一下,可是耗子还是处在那个状态根本没法完全清醒,他看了看他,停了一会儿,我们以为他转身要回来了,忽然之间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我日!给我跟上!”
冬爷一声令下,正蹲在河边照着倒影摆弄头发的大明星,赶紧的就外套一扔往下跳,然后等了十来秒,底下一阵子气泡翻上来,大明星咬牙切齿的打着哆嗦丢下一句“跟过来!”,接着就吸口气潜回去了!
什么情况?河底下有变?
大家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赶紧把外套往防水包里塞,我不知道水里发生了什么,心急的难受,也顾不得自己到底是多么讨厌“潜水”这两个字眼,努力的哄骗着自己就当这是在洗花瓣浴,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飘着粉红色桃花瓣的那棱格勒河——
好在这里的温度没有降到零下,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大范围的融冰现象了。耗子所说的那几个洞分布在河底,而河底很浅,最下面又是一层厚厚的冰面,也不知道四个洞穴通下去,分别能通往哪里,但我们已经没机会纠结如何四选一了,大明星追在耗子后头,已经钻进了最边儿上的那一个!
没人知道耗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跳水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我们钻进来的这个洞穴正确与否。说是“洞穴”,但其实只有前二十米四下里全是冰,当我那口气快要屛不住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水流的涌动把头发漂起来了,我们好像是穿过那个河底的阻隔,从这一段到达了另一段流域?
又游了十来米,大家差不多都要了极限,赶紧的上浮去换气,我一伸头张开嘴,惊觉到这里当然还是处在那个断冰崖之下,空气却已经和最开始的冰崖底下不同了,这个地方的雾气浓郁到和那个半空中的白色旋风差不多,居然就紧贴在河面之上,我似乎伸出手去就能从半空中抓下一把冰渣子来!
我感觉即使是用上望远镜,这个区域也是一片虚无之地,连河的边沿在哪里,也是全然看不见的,天地之间就剩下了微明微暗的几片白,而且安静的要死,这里是时空中一个崩坏了的裂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