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刚才早点出来的话,你们也能少吃些苦头了。不过情况复杂,我们也不敢莽撞。”冬冬手里的枪并没有放下,“好在这会儿,也不算晚得太厉害,对吧!”
“你是想让我们谢谢你出手相救?”冬爷盯着他,沉着声音。
“哪有,我可不敢!”冬冬把枪偏了偏,警惕的又指向了趴在地上的老朱,“好不容易才又见面,我看你们大家也蛮累的了,哥你带着他们先歇一会儿吧。”
“歇?有什么好歇的,枪在你手里,我们没有战斗力。你想让我们放老实些就直说!但我也警告你,黄雀的招数,我们已经受够了!”
“哥……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
“我问你,晚庭到底在不在这山上!”
冬爷的怒气刚要爆发,林哲宇开口一说话,我觉得他这会儿万一动起手来,应该是把命都拼出去打得最厉害的一个!
“她啊……她应该是在的。”
“应该?”
“恩……算是吧……”
冬冬的回答模棱两可,他朝后面的马九航点了点头,恐怕都没听清林哲宇到底问了什么。我们的人是一个比一个急起来,还没等到林哲宇和冬爷继续说下一句,张小爷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不顾大明星的阻拦蹦了出来:
“是你?!你们是黄雀……你们是高平的手下?那他人呢?他女儿小雅在哪里!”
我差点忘了这一出,被我们坑来的张小爷,本身也是来找人的。早在聚仙楼婚宴那一次,我们也是坑他为了高小雅露了个面,他在婚宴现场应该也见到过冬冬了。
三个男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三只即将失去理智的狮子。对了,还得加上被小王爷死命拦着的朝闻道,一共是四头快要疯了的狮子。我根本不敢想象一旦大家撒了手,四个人冲过去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但是刚才冬爷说的对,对方有枪,我们就算人要多一些,在这种距离下也不可能突然爆发冲到跟前去,我们没有优势、没有战斗力,谁也不敢保证被逼急了的冬冬第一枪会朝谁开火。我觉得他会开火儿的。
狮子们的问题,冬冬始终不着急回答,似乎也没打算回答,他再次确认了一眼石柱群那边的情况,然后把身后的背包取下来,保持着对我们、对老朱的警惕,单手翻弄着什么东西。
在他们说话间,那位马副院长已经起身往棺材那边走过去了,我虽然已经猜到,他其实是因为想要研究大脑中的记忆如何传承下去,才会对棺材中的尸体感兴趣。可现在,我还是怎么也猜不到这些需要很多人才能扛起来的棺材,他到底是要对它们做些什么,又要怎么带走。
他目前还只是一圈一圈的围着那些棺材绕步,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冬爷身为队长,用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咬牙切齿的林哲宇,大明星也死死的挡在张小爷的跟前。冬冬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瓶子,握在手里还没拧开,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动静,赶紧的又放下瓶子继续用枪指着老朱。
马九航开过了一枪冬冬还在忌惮着老朱,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老朱他还没死呢。
我能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只不过沉重的很。最初枪响的一瞬间惊愕之后,想想大家也都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的,人家几千年的岁月都活过来了,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也不至于一枪就被终结漫长的生命吧?
要知道我们经历过禹山悬崖里打不死的蜘蛛,也经历过死亡谷女丑之尸的洗礼,这些与营养液共生的怪物,迟早会修复好一切的伤口的。
怪人知道师父没死,终于是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的一直看着他;老朱的身边围绕着四五个忠实的女鬼,她们一旦失去了首领,压根儿也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只哭哭啼啼趴在那儿用身子护着老朱,以防止冬冬再来一枪打过来;那棱格勒河里还泡着三个被蜘蛛丝黏在一起动弹不得的、两个努力挣扎着没上岸的,其他几乎都在被打下桥的过程中,顺着湍急的水流,从那棱格勒河被冲到下游去了;两位西王母一位在天上被耗子拼了老命牵制着,一位喝下林哲宇古怪的茶昏睡在地上;女丑之尸也过桥进入那个造型奇怪的雕塑里去了。形势骤变后,即使老朱还活着,昆仑墟原住民的势头也一下子就被打压了下去——
黄雀算得太准了。冬冬那瓶子里装着的,是长明灯的灯油、人鱼的膏脂。
他们还没出现以前,我跟小王爷两个用尽了方法跟鬼草争斗,但我们心里清楚那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因为山上有营养液供给着,鬼草根本就不会死。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雪山之顶,我们根本无法想象这儿能有灯油出现,可黄雀就躲在暗处,等着我们牵制住一半的威胁,也准备好了杀手锏!
一物降一物,我们斗不过黄雀,鬼草斗不过长明灯油!
这才是我们在打斗中,鬼草突然出现异样的原因。石柱子能通过运作抽出管道中的营养液,那地下既然藏着运作的机关就必然留有一定的空间,冬冬和马九航就躲在那儿,在续命的程序启动之时从源头上做了手脚!冬爷当做卧底只顾掩护着怪人,没想到连着自己表弟一块儿给打了掩护,这一点恐怕老朱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只问你她现在是不是平安,是和她父亲在一起还是被安置在哪里?”
张小爷依然没有放弃,继续询问着人间蒸发的高小雅的消息。冬冬拧开了瓶盖,抽出里面显然浸过了油脂的一根很长的布条。
“张小爷,您这身份何必又参和到锦夜的事情上来呢……这让我们挺难办的,时至今日我只能说,我们老板已经不可能当您的岳父大人了,要怪,就怪你早期没有抓住时机吧!”
“什么意思?早期……早期我不想强迫她,后来她不是进了锦夜又退了吗?现在不迟,我不在乎,我也能等,你让我见高平一面,我当面跟他说说!”
黄雀肯定是不想得罪这位爷,但也不可能直接带着他就去找高平,冬冬只好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随着老朱恢复过来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这里的鬼草就像是他的共生分身一样,在他愤怒时表现出疯狂的状态,在他重伤时偃旗息鼓,到了他即将苏醒过来的时候,也蠢蠢欲动着,又将成为这里最为难缠的对手了。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我越是得死死的看住朝闻道不要过去,就怕一靠近,那些鬼草会钻进他的手背里成为血管。那边马副院长的绕圈观察也不得不提前结束,他步伐很快的走过来,牵起那根浸了灯油的长布条,又走了回去,将布条缠绕在柱子上,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东西来。
虽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从这个架势看起来,那一定是打火机、打火石之类的点火工具,一旦他把那根浸了油脂的布条烧起来,可想而知,柱子上冒出来的鬼草一下子就得萎缩下去,再狂也过不了他所缠绕的那一圈范围以外了!
“能不能,不要赶尽杀绝?”
怪人自知无力回天,只好开口请求道:“我师父他应该没有对你们的组织发难过,他一个人在山里,也招惹不到谁。我不管你们究竟想要拿走什么,研究什么,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赶尽杀绝,达到了你们的目的,就赶紧走吧?!”
“道哥,他没碍着我们的什么事,可他想要你的命,你也护着他?如果不是我们出手……”
“这些不用你来管,也别打着这种旗号来掩盖你们的目的。我师父快要醒了,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们,总之需要昆仑山的什么东西,尽快拿走,走的远远的,我来收拾烂摊子。”怪人对于目前的局势看的很明白,他又看向马副院长那边,恳求道,“不要点火,它很痛。”
“你知道?真的可以做到?这种草果然能相互之间交换记忆!”马九航听着,还是抓着布条没松手,但很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毛,盯着怪人,“是什么感觉?如果不通过大脑转移作为载体,讯号通过什么传达的?神经元刺激?”
“你别乱来,我就跟你说。”怪人揉了一下眼睛,天上的光线在不知不觉间黯淡了不少,他这会儿的状态倒是好了一些,“一切冲着我来!”
“可我得先去个样本啊……”
我心头一紧,觉得真正的混乱要来了,马九航砸了咂嘴,在老朱沉重的呼吸中、在那几个女鬼的哭嚎中,点燃了那根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