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土匪杀到小镇上,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师父是个血性汉子,直接和他们干起来,我也抄了家伙上去,结果还是寡不敌众,师父最后掩护我逃了出去,自己被土匪杀害了。”
铁男的双眼变得通红:“我匆忙跑回家,发现土匪早就去过了,家里被洗劫一空,值钱的和能吃的东西全没有了,我爹娘就躺在院子里,让人捅了好几刀,已经没气了。”
杨砚卿说道:“十六岁失去父母,想不到你也是个苦命人,你那时候才十六岁,要怎么生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找了个地方埋了两个坑,就那样把爹娘埋了,成人后再找回去,已经不知道尸骨在哪里,真是不孝啊,离开小镇后,四处给人干苦力活,赚得不多,只求能吃饱喝足,结果运气不好,两年后又赶上了瘟疫。”
从古至今,人类遭遇了无数的瘟疫,其中有些瘟疫特别严重,对人类后代的影响巨大的有:鼠疫、霍乱、天花、流感等,那一次是天花,得过天花的人就算治好了,脸上也会有密密麻麻的坑,也就是麻子,杨砚卿见铁男的脸上没有,不禁说道:“你运气好,又逃过一劫。”
天花这种病自古以来就有,大名鼎鼎的董鄂妃就是得了天花暴亡,因为天花死的皇帝亲王不少,民间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发病快,传染快,老百姓们是听到天花两个字就变脸,犹如见了鬼一样,铁男失了弟弟,又死了师父和双亲,现在又撞上了天花蔓延。
杨砚卿想到了八字轻重一说,天罡称骨言,根据出生年月日及时辰的重量,可以算出八字轻重,四个重量相加即是八字重量。
杨砚卿说道:“把你的八字给我。”
铁男愣了一下,还是把八字交了出来,杨砚卿将四个重量加起来,说道:“二两五,果然是轻八字。”
“二两五是什么意思?”
“八字重二两五,六亲无靠,是自立更生的命,此命推来祖业微,门庭营度似稀奇,六亲骨肉如冰炭,一世勤劳自把持。”杨砚卿说道:“与八字是合得上的,只是你早年还需要多些坎坷,中年则要顺当很多,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比起前半生已经安稳许多,晚年……”
“晚年会怎么样?”铁男迫切地问道。
“那就是天机了,不可泄露,说回你遇上天花的事情吧,和你加入他们有什么联系?”
铁男苦着一张脸说道:“不过才隔了两年,又遇上这种事情,当时真是觉得没希望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坐不住了,在被强行拉去隔离的时候,跑了,一边跑,一边想着自己会不会已经感染上了,只想活下去就好。”
杨砚卿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的铁男与平时截然不同,他是直接爽快的人,今天却长篇大论起来,颇有攻心之势,他冷笑一声,给茶杯倒了水,捧在手心里,一幅淡定自若的样子。
“我一路往南,一路上靠乞讨为生,没有染上天花,可还是病倒了,高烧不止,那时候被老掌柜给救了。”铁男说道:“他见我孤苦无依,就带上我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我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老掌柜,我曾经见过。”杨砚卿说道:“现在也转移到其它地方。”
“没错,你见过,就是他,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我知道什么是无能,什么是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是怨天尤人,一路上,有太多人的性命用各种方式夺去,明明都要死了,却说这是命,碰上的世道不好。”
杨砚卿冷笑一声,终于步入正题了。
“杨老板,你懂阴阳,也知道看风水,你觉得一个人的命是固定的么?八字是出生就有的,所以八字的重量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命是一出生就定好的,是不是?”
以退为进,杨砚卿明白了,只是喝茶,并不说话。
杨砚卿不搭话,铁男抓抓头:“杨老板,你倒是说说话啊。”
“说什么,我倒是觉得,老掌柜教你的这一招有些用。”杨砚卿淡淡地说道:“他最清楚你的过去,觉得用你的过去来说服我,可行,没错,一开始,我的确有些动摇了,可是,你后面的表现太乱了,有些像背书,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个假的,天打五雷轰,不过,你怎么知道是老掌柜教的?”
“他是你的带路人,最清楚你的过去。”杨砚卿说道:“长者更知道攻心的重要之处。”
“杨老板,井上真的藏在大使馆。”铁男说道:“无名真的不知下落,那些人当中,其中的一个,或许是我弟弟,当然,他有可能早就死在东瀛人了,希望杨老板在这种时候与我们联手,也是真的。”
杨砚卿说道:“合作,我说过了,要是情报互相补充,二话不说答应,让我加入你们,不要再想了,我不会加入任何阵营,同样的话不说第二次。”
“如果,如果井上一直藏在大使馆不出来,我们会动手。”铁男说道。
“暗杀吗?”杨砚卿的脸沉了下去:“大使馆的位置不适合暗杀行动,就算你们成功,也很难逃走。”
“就算死,也要拉着井上一起死。”铁男说道:“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杨砚卿扭过头去:“这种事情不需要告诉我。”
“只是想告诉杨老板罢了,时间不早了,进来太久恐怕不太好,我先告辞了。”
铁男说完了,突然低下头,将衣服扯了一下,将手背盖住,刚才露出手背只是为吸引杨砚卿的注意力,顺利进来,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杨砚卿知道戏要做足的道理,假装扶着老人家出去的样子,将他送到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老人家”消失在街角,这才回去,迅速地关上门,打电话给孔令铮,约好在老地方相见。
杨砚卿有选择性地将消息告诉孔令铮,主要是井上藏在大使馆的消息,至于铁男则绝口不提,孔令铮自然有些怀疑:“你从哪里知道的?”
“消息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井上的位置。”杨砚卿闷哼一声:“你不是想解决他吗?”
孔令铮的双眸倏地一下红了:“自然要解决他,他害死方伟,带着一群人在华夏胡作非为,我一定要抓住他不放。”
“只是,你的姨父会同意吗?”杨砚卿看着一身西装的孔令铮:“穿上军装,你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
孔令铮的嘴角微微扬起:“既然如此,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杨砚卿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他握紧杯子,下意识地希望孔令铮迅速行动,这样的话,铁男他们就不用出手,井上终究是一死,但在死之前,必须落在他们的手里,让孔令铮出面再好不过。
“人在大使馆,这件事情上报是必须的。”孔令铮瞅了一眼杨砚卿:“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法子,等我消息。”
孔令铮的眼神坚定,自从听到井上两个字,眉眼里的戾气立刻显现,孔令铮先送杨砚卿去了戏院,然后就匆忙离开,坐在办公室里,杨砚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那些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
“我知道什么是无能,什么是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是怨天尤人,一路上,有太多人的性命用各种方式夺去,明明都要死了,却说这是命,碰上的世道不好。”
“杨老板,你懂阴阳,也知道看风水,你觉得一个人的命是固定的么?八字是出生就有的,所以八字的重量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命是一出生就定好的,是不是?”
“就算死,也要拉着井上一起死。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杨砚卿睁开眼睛,双手在眼睛上揉起来,敲门声响起,杨砚卿说道:“进来吧。”
经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账簿:“老板,这是这个月的账,您有空看看。”
“最近有人来戏院找我吗?”杨砚卿一边看着账本,一边问道,回来后因为种种事情,一直没来戏院正经管过事。
经理苦着一张脸说道:“还是铃木老板,和服是不穿了,可是每天晚上都来,也不正经听戏,总让人觉得心里怪怪地。”
“她一个人?”
“不,身边还有一个男的,不爱说话,也没见他笑过。”经理抹了一下额头,想到那个男人便冷汗直冒:“总觉得很吓人似的,老板,您觉得怎么办?”
“戏院开了门就是要迎客人的,劝过一次仍要来,我们也无可奈何,既然不穿和服了,那就算了。”杨砚卿说道:“关于你……”
“我,我怎么了,老板?”
“不要太在意铃木小姐和她带来的男人,对你没有好处。”杨砚卿说道:“给你一个忠告,当作没看到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