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浓手头有了兵器,便也无所畏惧了,反而隐隐希望自己能被云辰捉住,看看他会如何反应。她为璎珞打着掩护,两人且战且退,眼看着璎珞就要跳出重围了,此时却听一声冷肃的喝止声突然传来:“住手!”
紧接着,云辰披着一件白袍,从屋内‘阴’影中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微浓看着他,难忍心头‘激’‘荡’之意,双手紧握成拳,手臂却是不住地颤抖。她仿佛全然忘记了此刻的危险,忘记了她和璎珞正身陷重围之中。
云辰也一直看着她,眸光渐渐冷冽起来,似蕴藏着巨大的怒意无处发泄,额上竟已然青筋显‘露’。
微浓见状很是心虚,想要扯开面巾自报身份。可就在她的手刚刚‘摸’上面颊时,云辰已抢在她之前发了话:“异国细作潜入黎都,妄图营救国贼淳于氏,即刻捉拿此二人,‘交’由大理寺审理!”
等等!什么异国细作?什么营救国贼?微浓立马懵了,看向璎珞,见她也是瞪着一双大眼睛,‘迷’茫而震惊的样子。两人对看一眼,旋即明白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不禁面面相觑。
“喂!云辰,我们是……”璎珞扯下面巾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侍’卫们死死拉住了手臂,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手上的峨眉刺也被夺了去。
微浓则怔怔看着云辰,待想要张口解释一句,后者却似感应到了什么,立即转身走回屋内,淡淡撂下一句:“传大夫。”
微浓这才想起,方才他的手臂被惊鸿剑刺伤了,自己的剑也被他夺走了。可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和璎珞怎么就变成了敌国细作?!
一个时辰后,微浓与璎珞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璎珞背上的两道伤痕并不太严重,她自己又随身带了伤‘药’,微浓为她上过‘药’后,血已经止住了。但她方才毕竟以一敌十,又受了伤,此刻体力不支便兀自睡下了。
微浓真是佩服她,在这等情况下还能睡着,睡在牢房之中。
而微浓自己,则陷入狂喜、忐忑、‘迷’‘惑’、慌张等等情绪当中,心中‘混’‘乱’无比。
那两张从荷‘花’灯上取下的字条,还有云辰看到惊鸿剑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可是,他又为何要将她们‘交’给大理寺?说她们是细作?哪国的细作?姜国?还是燕国?
他若真是楚璃,那他的姐姐便是姜王后,他会对付姜国细作吗?不会!他只会对付燕国的细作!
微浓再想到自己的燕人身份,心头隐隐浮上不安的情绪,总觉得自己和璎珞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微浓正苦苦冥思这人是谁,监牢里已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是道催命符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黯淡烛火之下,那人的身影越发走近,在牢‘门’前站住,亟亟喊了一声:“微浓?”
是祁湛!微浓立刻站起身子。
“吱呀”一声牢‘门’开启,祁湛亲自从‘侍’卫手中接过烛台,挥退左右,独自迈入牢房之中。他先是查探了璎珞的伤势,又给她用了好‘药’,才顾得上询问今夜发生的一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去而复返了?”祁湛焦急询问。
微浓却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两被捕了?云辰告诉你的?”
祁湛沉默片刻:“他没有直说,只派人送了话过来,说让我来大理寺监牢看看,提审要犯。”
听闻此言,微浓心头又是一喜,转念又压制住喜‘色’,故作一叹:“他这是在卖人情给你?”
祁湛现今没心思琢磨这个,着急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夜探云府?难道云辰他……”
“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微浓含糊不清地接话。
祁湛一听这话急了:“除了确定他的身份,你还能有什么事?”
微浓没有搭腔,心中是真得在思索一些事情,她转身看向睡在角落的璎珞,先道:“有些事,璎珞不宜听见,你先把她送出去吧!”
“今晚之事后果太严重,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随意放人。”祁湛解释道:“不过你放心,她服用了我给的伤‘药’,已经陷入昏睡之中。我们说话,她不会听见的。”
“那就好。”微浓这才又转过身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祁湛见她如此冷静,心里更是替她着急:“你知不知道今晚是多大的事?你若是将我当成朋友,为何要瞒着我独自行动?”
“那你将我当成朋友了吗?”微浓幽幽地问,明眸映着摇曳烛火,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仿佛能看穿任何人的龌龊心思。
祁湛不由地一愣:“你这时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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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意思。”微浓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一切实在太过于巧合了。你出现在落叶城,故意接近我,邀请我来宁国,然后我就碰见了云辰,而他又长得像楚璃……”
还有,如今的云辰和祁湛是敌对,七年前的楚璃也曾将祁湛打伤……
听到微浓这番话,祁湛面‘色’真有些变了:“你在怀疑什么?我在落叶城接近你的事,你不是知道内情了吗?我承认,我是想借用你的‘侍’卫……但我当时已经认出了你,我根本不会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而且这一路上,你也对我照顾有加。”微浓扬起面庞,清透的目光落在祁湛脸上,缓缓问道:“倘若你真得当我是朋友,你就告诉我,你为何让我来黎都?只是为了让简风保护你吗?”
她是那样的眼神,质问、执着、猜疑、通透,让祁湛不禁闭了闭双眼,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我是让你来验证云辰的身份。”
果然如此!微浓轻轻地笑了:“所以来到黎都那天,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云辰的?即便我和他没有偶遇,你也会制造机会让我见到他,对吗?你帮我赶走简风,也是怕他破坏你的计划?”
祁湛垂着双目,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你早就见过云辰了,对不对?你在落叶城接近我,固然是为了躲避追杀,但你也说了,杀手是魏侯派来的,而魏侯又和云辰走得极近。”微浓犀利地戳破他:“七年前,你曾在楚王宫盗剑,也和楚璃‘交’过手。你比任何人都怀疑云辰的身份,又碰巧遇上我,于是便将计就计邀我来宁国,一则利用我逃避追杀,二则利用我查证云辰是谁?”
祁湛仍旧抿‘唇’不语,冷峻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异常深沉。
“其实你也不相信沈大人的判断,是吧?你口口声声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激’起我的好奇心,让我去查探云辰。云府失火搬到我们隔壁,也是你一手‘操’纵的,对不对?”微浓面上挂着笑,又是一连番的犀利质问。
“就因为这些,让你不肯再相信我了?让你背着我去冒险?”祁湛似隐忍着某种情绪,半晌,如是问道。
听闻此言,微浓英气的眉眼微微眯起,不知是冷笑还是讽刺:“如今的人可真有意思,只能他负人,不可人负他。祁湛你扪心自问,从咱们相识以来,每次不都是你在利用我?我可曾利用过你?只不过是这一丝小小的隐瞒,你就觉得我对不住你了?那你又有多少对不住我的地方?要不要咱们清算一把?”
面对这些犀利的质问,祁湛竟不知该如何回话,唯有苦笑。是啊!他为何要生气?为何恼怒微浓的隐瞒?他又有什么资格斥责她?她从没负过他,都是他在负她!
七年前在楚王宫,他利用她逃跑;半年前在落叶城,他利用她躲避追杀;如今到了黎都,又利用她追查云辰的身份。
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是居心叵测。可为何,这被拆穿的一刻,他的心里是如此疼痛?为何,他想要天长地久地隐瞒下去?所以一直在用一些小恩小惠来遮掩来弥补,不想让她发现如此不堪的自己?
“难怪你一直追问我,有没有把你视作朋友。”微浓学着他的招牌姿势,双手抱臂自嘲地一笑:“祁湛,这样有意思吗?你就如此对待你的朋友?以利用之名?”
“不,不是,”祁湛‘欲’张口解释,“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也是真的想帮你。我承认对你有过利用,但前提是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否则,我绝不会做的。”
“利用就是利用,没有那么多解释。”微浓神情变得很冷淡:“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你会直说,而不是算计。”
此时此刻微浓的神情是如此熟悉,就像前年他在燕王宫刺杀聂星逸时所见,她也是如此冷然、如此不屑。他曾想到过会东窗事发,想过自己会被拆穿,但依旧无法接受她如此的冷待。
为什么?他莫名地对她想挽留,想亲近?他们明明没有见过几面,没有过多‘交’往,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但他总觉得认识她很久了。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相信,只要能够这样瞒下去,他们就能真得成为知己。他甚至不介意异样的暧昧,才总是若有似无地暗示她、戏谑她,只可惜从没得到过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