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微浓和冀凤致已经被软禁在宁王宫十天有余了。他们比隔壁揽月楼的云辰还是要强很多,云辰是真正的“软禁”,不能踏出揽月楼半步。而微浓和冀凤致至少在宁王宫能出入自由。
初开始的三天,微浓每日都要去清心殿,她想见定义侯暮皓一面,奈何宁王看守太严,她根本进不去。后来她想通了,也放弃了,便将自己关在蓬莱阁内研读那本小册子——宁王所谓的“统一大计”。
可越是研读她越发现,这其中的条款大多是在维护宁国的权益,而燕、姜、楚并无保障,可见其目光狭隘。
不过反过来想想,既然宁王同意继续设立三国王室,他必能想到几个诸侯王还会有异动的时候,若不在条款上加以克制,皇权只会被削弱,皇室的威严只会更加被忽视。也许要不了几年,统一后的皇帝就会成为另一个前朝戾帝,在各国发兵自立的悲愤中抑郁而亡。
微浓对政事懂得不多,但这计划无论是从四国的角度看,还是仅从燕国的角度看,都有太多弊端,别说让她提建议了,她是想全盘否定。
在这件事上,她一直想与师父冀凤致商量一番,可最近他老人家不知怎么了,每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出晚归,对他说什么都是心不在焉地回答。
眼见着已经腊月十五,宁王还没有放人的意思,微浓有些急了,在冀凤致又要出去的时候将他拦下:“师父自从到了宁王宫,就一直很反常,是宁王对您说了些什么吗?”
冀凤致很快作答:“没有,我是有私事在身,你不要多想。”
微浓只得委婉地道:“自从那天您见过宁王之后,一直是心事重重,徒儿也是想关心您。”
冀凤致沉吟片刻,才道:“我最近一直在东宫,替湛儿收拾遗物。”
微浓想起冀凤致对祁湛的关心,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只得安慰:“您节哀。”
冀凤致点了点头:“我对宁王说过了,会收拾一部分东西送去墨门,他没有反对。”
微浓闻言忙道:“若是您有机会离开,就不要顾及我。”
冀凤致蹙眉。
微浓本想解释,可话到此处,她灵机一动:“不如您就趁此机会离开,先回燕国如何?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到定义侯,可见他是和宁王站在同一阵线了,您先回去,我随后逃走。”
“微浓……”冀风致正要开口阻止,微浓却又改口道:“不不,您不能回燕国,燕国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呢。您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藏起来。”
冀凤致没有立即答应,只道:“我反而觉得,燕国太危险,宁王宫如今倒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宁王不会杀你。”
“那是您没听见我们两个的对话,”微浓叹了口气,“我当时真得把他激怒了,他好几次都摸上桌案的机关,想对我射暗器。”
“你是说,他书房的龙案上,有机关?”冀凤致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
微浓点了点头:“是啊,就在桌案正中间,我也是听原澈说的。”
冀凤致倒也没多问,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要去东宫一趟,见见祁湛的妻子,至于走不走,咱们晚上回来再商量吧。”
“好,我等您。”微浓深信不疑,目送冀凤致离开。
冀凤致和往常一样去了东宫,待走到东宫大门外,一座带着帘子的肩舆已经在此等候着他。领头之人正是在圣书房当差的小太监,还曾被微浓找过麻烦,他见冀凤致来得迟了,连忙跑上前问道:“冀先生今日可太晚了,王上该等急了。”
“和徒弟多说了几句话。”冀凤致没再解释,径直坐上肩舆,把身形藏在了帘子中:“走吧。”
一路上很平静,宫人侍卫们看到这带帘子的肩舆,也不会多打听一句。待到了圣书房,冀凤致径直进入主殿,宁王见他张口就说:“你今日来迟了。”
“与微浓说了几句话。”冀凤致一语带过。
宁王倒是疑心很重,冷笑道:“你那个徒弟可不轻易说废话,她找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师徒间的事,与您无关。”冀凤致底气也很硬。
宁王自从被微浓痛斥一次后,便对他们师徒有了意见,见冀凤致也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忍不住怒道:“你不要以为帮了孤,孤就能容忍你这种态度!没有你,孤照样可以通过墨门办成这件事!”
“草民可不是为了帮您才这么做的。”冀凤致理直气壮地道:“还有,墨门总舵在幽州,已被燕军占领,只要您不怕泄露风声,也不怕耽误时间,您大可去找。”
宁王被堵得够呛,不禁重重一拍桌案:“你们师徒还真是一家人,一样的臭脾气!让孤忍无可忍!”
冀凤致嗤笑:“但您还是忍下了,可见您沉得住气。”
宁王冷哼一声,竟破天荒地忍下了火气。
冀凤致也没再替微浓说话,只道:“今日写完这最后一段,药方就全部写完了。容草民提醒您一句,百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您若不尽早用药,怕是神医在世也难救。”
这才是正经事,宁王立即平复心情,问道:“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冀凤致摇了摇头:“两三成而已。老天若想要谁的命,没人能救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听闻这番话,宁王并无想象中的失望与哀痛,只抬手指了指下手的一张桌案,对冀凤致叹道:“不必说了,你继续写吧。”
墨已经研好了,冀凤致直接走到案前坐下,开始奋笔疾书。他所坐的那张桌案,是宁王专为召见大臣而设的,以防君臣有什么要事相谈,臣子也好有个伏案记录的地方。
宁王也没再说话,他将冀凤致这几日写的东西全部摊开在桌案上,一张一张地看。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冀凤致也将最后一段药方写完,呈给了宁王。
宁王把所有药方排开,又扫了一遍,再次确认:“这方子真的有用?”
“墨门传承近百年,有人试过有用,有人试过没用。”冀凤致也扫了一眼药方:“端看王上您敢不敢冒险了。”
“怎么不敢?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死?孤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宁王见最后那张药方已干,转而朝外命道:“来人!”
两名心腹太监立即进殿候命。
“查查御医署有多少御医,从未时起,每隔半个时辰宣两人觐见。”宁王停顿片刻,慎重交代:“记住,分头通知,不要让他们互相通气。”
“是。”两名太监领命告退。
冀凤致立刻明白了,他写了八天的药方,足足有三十几张,宁王这是要把药方分派到每个御医头上,每人只制作其中几样药材,以防整幅药方外泄,更防止被人发现制药的秘密,暗中做什么手脚。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冀凤致暗自感慨,心头波澜起伏。他忽然觉得,微浓此行来错了。
宁王见他神色有异,亦是感慨:“若不是你那徒弟跟来,孤也不需如此偷偷摸摸地做文章。”
冀凤致沉默不语。
宁王还是不放心,又问:“你这些日子总是往外跑,她就没怀疑?”
“草民说是去东宫收拾湛儿的遗物,她信了。”冀凤致言简意赅。
宁王“嗯”了一声,再行叮嘱:“此事千万保密,孤的身家性命、乃至宁国的兴衰,可都在你身上了啊。”
“试过药方再说吧。”冀凤致态度含糊。
他这话让宁王很有顾虑,不禁眯起眼睛。
冀凤致意识到了什么,遂道:“如若您没有别的吩咐,草民想带着湛儿的遗物回墨门去了。”
“哦?你舍得你徒弟?”宁王根本不相信。
“她自有她的主张,做师父的管不了,她也不让我管。”冀凤致这一句算是实话。
“她这是为你好,算是个聪明做法。”宁王一边评价,一边将双手撑在桌案上,右手恰好撑在正中间。
冀凤致瞬间就看到了,立即选择先发制人:“王上,您不会对草民‘用完即弃’吧?草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您呢。”
宁王一听这话,右手忽地僵住,笑道:“你毕竟是湛儿的师叔,又帮了孤大忙,孤岂会如此?”他边说边抬起右臂,自然而然地负在身后:“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冀凤致沉吟片刻:“是这药方的最后一步,只要草民平安回到墨门,立刻飞鸽传书告诉您。”
“你在耍孤?”宁王再次眯起眼睛,言语间大为不满。
“不是耍您,这是自保的后路。”冀凤致笑道:“您放心,最后一步不耽误用药,不过就是让药效发挥得快些罢了。您也可以选择不要,但草民怕您等不及。”
听闻此言,宁王的怒意再次上涌,双手不自觉地想要往桌案上拍去,然而就在此时,忽听殿外响起一声通禀:“启奏王上,魏侯世子求见。”
原澈?宁王的双手只好又停下来,这一次他索性站起身子,冷着脸对冀凤致道:“明日一早你就回墨门,你徒弟那里,你知道该怎么说。”
此言说罢,他没再等冀凤致表态回应,已朝外命道:“宣!”
冀凤致长舒一口气,立即告退,走到偏殿门口时,恰好与原澈擦肩而过,他颔首朝对方致意,用极小的声音道了两个字:“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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