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眼中那红色的血丝越发的明显,青黑的胡茬在那冷峻刚毅的脸上尤为的突出,那么的憔悴。
霍晏行一向沉稳内敛,即便是这种至亲一而再再而三的离他而去,他也未曾像这一刻这么的累,累到他似乎已经撑不住了,可是却依然要挺着,就如同他很累却不想上床上去躺着,他怕自己在睡过去,错过更多。
“三哥,我知道你爱她,没有人比你更爱小黎了,可是现在小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陆绍衍!”战况知道这个世上三哥对小黎的爱,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也做不到三哥那样,可是如今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他不想让小黎再遭受任何的痛苦。
他是看过小黎被记忆折磨的样子的,太痛苦了,想记的记不起来,想要忘记又被零碎的记忆给纠缠着,他不想再让小黎经受那样的痛苦了,她过往的人生已经够苦的了,不能让她再遭受那些了。
“三哥,小黎之前被那些想不起来的记忆纠缠的太痛苦了,就让她有个新的人生吧!不要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生不如死的经历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求你了,三哥!”战况知道自己这样逼着三哥,不是人,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况子,你够了,你要逼死三哥吗?”楚炎进来一拳打在战况的脸上,他只是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见战况跪在递上,就知道事情不好,进来就听见这样混账的话,三哥这会和死有什么区别,他还要这般的逼迫。
“炎子,那是我妹妹啊……我没办法……”战况一拳打在墙上,哪怕是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逼三哥,他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逼迫三哥的,他的心比谁的都难受,说出这样的话,他恨不得抽死自己。
“这是你三哥,看清楚了!”楚炎何尝不知道战况的痛苦,可是谁也没有三哥痛苦。
他们心里难受了,可以嘶吼,可以发泄,可以互打,可是三哥的性子向来只有承受,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可是他是一个人,终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真他妈操蛋,真他妈的操蛋……”战况抓着头发,他也快要崩溃了,真他妈的受够了,一边是受尽了苦楚的妹子,一边是他敬重的三哥,他比谁都要难受,都要无所适从。
“都出去吧!让三哥休息!”厉擎烨走了进来,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这样的境况谁都怨不得,是老天捉弄了大家。
楚炎看着三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拉去战况,就把他给拖了出去。
“三哥,你就是不睡,也躺会,我守着你!”厉擎烨这几天也是没有合眼,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深沉的眼眸中带着明显得红血丝。
“阿烨,你们三嫂虽然年纪小我许多,可是她真的很好,和她在一起,我踏实,即便她总是因为仗义惹出一些事情,可是那也正是她令人欣慰的地方!”幽深的眼眸汇聚在一点,却毫无焦距,说出的话也很沉很深。
“她懂事,善解人意,敢作敢为,她有时候对我的维护,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我对你们,那是护犊子!”霍晏行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腿,厉擎烨连忙上来扶住他。
厉擎烨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三哥从未这样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前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那么一个小东西,总是会让你不由得想要笑,撒起娇来,磨人的很!”霍晏行坐在了床边上,倚靠在床头上,他不能倒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三哥,我们……顺其自然!”其实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和战况是一样的,让三哥放手,医生说的话他们都在场,这样的结局是谁都不想的,可又是所有人必须要接受的。
其实战况今天把这话说了,也绝对不是只为了三嫂好,而是也不想三哥受那份苦,一个不记得自己的爱人,而却爱着别人,这样的境况一天两天或许还在存着希望,可是时间久了,那种煎熬谁也受不住。
霍晏行缓缓的闭上眼睛,厉擎烨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再说话,这样的午后,一切都是安静的,唯有每个人的心都是翻滚的,煎熬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疲惫着,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饭菜,剩了很多,大家都吃的很少。
陆绍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轻轻摸着自己受伤已经结痂的细小疤痕,这些天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小白有那么关心在意她的人,可是她却全然忘记了。
对于他来说,她记起他了,这件事情让他无比的高兴,可是她却忘记了所有关心爱护她的人,这些年美好的记忆都忘记了,他的心里又是涩然的,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他并不好受。
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三爷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所有认识小白的人,都在试着让她记起些什么来,所有人都试过了,今晚三爷来,说想单独和战黎待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如此落寞的三爷,或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这个北城的爷也乏累了吧!
战况在得知战黎失去记忆,只记得陆绍衍时,就和所有人都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可是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只是顺序颠倒了,位置互换了,三哥成了那个要独自承受痛苦的人。
没有人和陆绍衍说霍晏行的关系,似乎大家都是一个意思,若是命运偏偏要这么安排,那么他们觉得一个新的开始是最好的结果。
霍晏行一身休闲的家居服,褪去了冷硬,他只是一个长的沉稳帅气的男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所爱的女人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着青紫的淤痕,他看着心疼极了,却迈不动步子将她抱紧怀里好好的抚慰。
他不发承受战黎醒来看他那陌生的眼神,甚至像他们几个说的满是惶恐,他受不得那样的眼神。
战黎轻微的翻身,微微的蹙眉,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硬伤,但是身上的淤青还是会扯着疼痛。
“水……”呓语出一个沙哑的字,战黎微微的睁开眼眸。
霍晏行僵硬着身子将温水器里的水杯取出,放上吸管,习惯性的扶起战黎的身子,让她喝水,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的一气呵成,这是那些天,他经常要做的事情。
战黎迷糊着喝了一口水,缓缓的睁开眼睛,又闭上,似乎擦觉到什么不对,又慌乱的睁开眼睛。
“阿衍……你是谁?”战黎惶恐的推开霍晏行,力道不大,但是霍晏行还是被推了出去,那是身体被瞬间掏空,一下子被震慑出去了。
熟悉的声音,却不再是开口叫着“三叔!”,他的小东西果然不认得他了,甚至是惧怕他……
他多想对她说,“小东西,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小炒牛肉!”
“小东西,我们的孩子和我们无缘,他离开了,我们再要一个好不好?”
“小东西,我爱你,你可听得到?”
“……”。
所有的话在心里,在脑海里像是滚油锅般的一遍又一遍的过着,顿疼着……
“阿衍,阿衍……”战黎紧紧的抓着被子,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陌生男人,十分的惶恐,是不是那些人又追来了,他们要砍掉了阿衍的手指,那些人都是疯子……
“别怕,乖!”霍晏行想要摸摸战黎的头,以前他害怕打雷,他就摸着她的头,说着别怕,她就会安心的窝在他的怀里。
“走开,阿衍……你在哪里!”战黎挥掉霍晏行伸过来的手,眼中有着急切的寻找,那声音尽是慌乱。
完全的不记得了,霍晏行的身子踉跄的退后两步,不是非要亲自来证明她是不是还记得他,而是心里在肯定着,他的小东西不会忘了他,怎么会忘了他,他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走着走着就忘了呢!
“我在,我在,不怕!”陆绍衍急切的跑了进来,将战黎护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你又丢下我,又丢下我……”战黎捶打着陆绍衍的胸膛,哽咽着哭泣着,像是被遗弃的孩子,那声音中满满的都是埋怨。
“是我不好,不哭了!不哭了!”陆绍衍擦着战黎的眼泪,满眼的心疼,他太明白他的小白,心里的不安了,几年前,她就是这样,就像他的小尾巴,时时刻刻都要跟着他,看不见他就会恐慌。
陆绍衍尴尬的看着霍晏行,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毕竟三爷是小白的上司,而战况又是三爷的兄弟,他们之间的熟识远比他要来的深。
“好好照顾她,让她……快些好起来!”这样的几个字在霍晏行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的艰难,他的妻子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他却要说出让他照顾好她的话。
当霍晏行回到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都知道三哥去看三嫂了,却不让任何人跟着,他们都在度日如年的等着他回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焦急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