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轻衣带着良辰匆匆赶到静心苑,所有人都在大厅,月老夫人坐在主位,面色不悦。
李清姿和侍婢楚楚跪在地上,月冰染和沈如意站在一旁。
沈如意瞥一眼月轻衣,这小贱人来得可真快,必定有人去通风报信。
李清姿委屈地看向月轻衣,小脸布满了焦虑与慌色。这时,楚楚道:“老夫人,二少夫人真的没有行窃,奴婢可以作证。”
“你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侍婢,自然为她说话。”沈如意冷笑道,“祖母,昨日黄昏时分,麦冬亲眼目睹妹妹从书房鬼鬼祟祟地出来,今日一早冰染发现书房少了一幅祖父的书画。”
“祖母,确实如此。”月冰染秉公持正地说道,“今早我去书房找几本书看,发现祖父的书画少了一幅,便吩咐王管家暗中查访。”
“王管家来问,麦冬才想起,昨日她黄昏时分经过书房时,看见妹妹从书房出来。”
沈如意字正腔圆地说道,心中暗喜,今日一定要把李清姿这贱人踩到脚下,让她颜面扫地,在府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她说道:“祖母,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一定是妹妹偷了祖父的书画,想着拿出府去变卖。当年祖父才名冠绝天下,祖父在世时,书画之作备受追捧,如今更是价值不菲,能变卖不少银两。”
“昨日黄昏时分,二少夫人出去过,但没有去过书房那边。”楚楚辩解道。
“大嫂别这样说,都是自家人。”月冰染温婉道,“清姿嫂嫂出身书香门第太医府,又不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怎么会贪图这一点银子?再者,清姿嫂嫂幼承庭训,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风之事,让李家蒙羞。”
月轻衣心里冷笑,月冰染面面俱到的功夫越发长进了,谁都不得罪。尤其是在祖母面前,当一个温婉、公正的大家闺秀,一个八面玲珑的嫡长女。
不过,瞧得出来,这件事是沈如意和月冰染合谋的,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诬陷李清姿。
沈如意道:“这可不好说。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月老夫人不语,冷目观着。
赵嬷嬷道:“二少夫人,你可有解释?”
此时,李清姿冷静了些,解释道:“祖母,昨日黄昏时分,我去花苑走走,楚楚身子不适,就没有陪我,因此是我一个人。”
沈如意追问:“去花苑走走?那你可有人证?”
李清姿摇头,“当时我走的地方比较偏僻,我没看见什么人,下人有没有看见我,我不知。”
“没人证,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呢?”沈如意阴冷地笑。
“祖母,不如在清姿嫂嫂的西厢搜搜。倘若没搜到,便可还她清白。”月冰染提议道。
“祖母,我没去书房行窃,我愿意让人去搜我寝房。”李清姿一脸的正气、坚决,只要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搜房有什么要紧的?
“赵嬷嬷,带人去看看。”月老夫人下了命令。
赵嬷嬷领命去了,月轻衣却觉得不妥。
虽然沈如意的脑子不够聪明,但若要诬陷李清姿,必定会栽赃嫁祸。赵嬷嬷去搜李清姿的西厢,一定会搜到那幅书画。怎么办?
众人坐在大厅一边用茶一边等,沈如意极力掩饰兴奋之色,不过还是不够淡定,泄露了她阴谋得逞的好心情。月冰染一脸的淡漠,瞧不出什么情绪。
李清姿仍然跪着,坚信赵嬷嬷在自己的寝居搜不到丢失的书画。
月轻衣的目光最终回到祖母的脸上,祖母细纹繁多的脸庞冷冷地绷着,高深莫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嬷嬷带着人回来,奉上一幅书画,道:“老夫人,奴婢在二少夫人的寝房搜到这幅书画。”
李清姿面色大变,惊震得小脸发白,怎么会这样?
沈如意得意非凡地笑,“我就说了,是妹妹偷了祖父的书画。妹妹,赵嬷嬷从你的寝房搜到赃物,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太棒了!今日这一招太顺利了!这回李清姿这贱人还不死定了!以后,这贱人在府里将会寸步难行,备受议论、嘲笑与鄙视,再也无法跟她相提并论。
李清姿惊惧万分,樱桃小嘴微微地颤着,想说却说不出半个字。
赵嬷嬷展开那幅书画,月老夫人看了一眼,的确是夫君的画作。
“清姿嫂嫂,你出身书香门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传扬出去,不仅有损你和李家的声誉,就连咱们月家的声誉也会受到牵连。”月冰染语重心长的说道。
“冰染,可不就是这么说嘛。太医府毕竟是小门小户,如何比得上咱们月家、沈家?这李家的家教更比不上咱们了,祖母,您可要好好管教妹妹,不然以后到别人府上行窃,这如何了得?平白的连累咱们月家的声誉呀。哎,也不知长风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娶了一个窃贼进府?看来以后咱们这府里要谨慎些了。”沈如意阴阳怪气地说着,极尽羞辱之能事。
李清姿紧紧地咬着唇,清眸泪光莹莹。
想不到她一时疏忽,竟让沈如意给害了。她饱受诬陷、羞辱不要紧,可是,把娘家连累了,这是做女儿的不孝。
沈如意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祖母,妹妹又不缺银子,想来偷了祖父的书画送回娘家,补贴娘家。这胳膊肘往外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说不准,再过一年半载的,咱们月家的家底要被搬空了。”
月轻衣的眉目落满了冰雪,沈如意的嘴巴还挺厉害,句句尖刻,直戳要害,让人无法反驳。
李清姿终于忍不住,泪珠簌簌而落,“我没有行窃!祖母,是有人栽赃陷害……”
月冰染为难道:“清姿嫂嫂,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这幅书画是从你寝房搜出来的。这铁证如山啊……祖母,现下如何是好?”
今日,她只不过是附和几声。反正李清姿是否获罪,是否被罚,对她并没什么影响。只不过,李清姿与月轻衣交好,月轻衣会着急的吧。
月老夫人冷肃道:“既是铁证如山,那便……”
“且慢!”
月轻衣忽然道。
沈如意小脸一冷,“五妹,你想为她开脱不成?”
这可不是好事,月轻衣这小贱人太厉害,说不定能扭转乾坤。不过,这事铁证如山,她就不信这小贱人能颠倒黑白,洗脱李清姿的行窃之罪。
“祖母,我想看看这幅书画。”月轻衣不理会她,从容道。
“嗯。”月老夫人应允。
月轻衣走过去,从赵嬷嬷手里接过书画,低着头仔细地闻着。
众人狐疑不已,她这是做什么?她这么嗅,还能嗅出什么证据来?
李清姿也怀疑,月轻衣究竟在做什么?帮自己找证据吗?可是,这么闻来闻去就成吗?
不过,李清姿很感激她出手帮自己,说到底,是自己太笨、太蠢了,被人陷害了还没察觉,直至寝房被搜出罪证才知道坏事了。沈如意太狠毒了,处处针对自己,不放过自己。
“五小姐为何嗅了这么久?”赵嬷嬷笑问。
“祖母,大嫂一贯用的是茉莉香,寝房也有茉莉香。”月轻衣的小脸洋溢着自信的神采,言辞中正温婉,“而这幅书画在大嫂的寝房待过,有茉莉香,不过还有另一种香。”
“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吗?这也能闻得出来?”沈如意不屑道。
“莫非你忘了我是‘美容圣手’?我这鼻子自然是比狗还灵,不然如何当得起‘美容圣手’这美誉?”月轻衣清冷道。
沈如意被呛了这么一句,反驳不了,只好道:“那五妹说还有另一种香,是什么香?”
月轻衣道:“祖母,这幅画还沾染了桂花香。”
闻言,沈如意的侍婢麦冬身子一颤,慌张地垂下头。
月轻衣把书画递给赵嬷嬷,走到麦冬身前,好笑地问:“我说到桂花香,你慌什么?”
“没……没什么。”麦冬竭力镇定。
“祖母,麦冬所用的正是桂花香。换言之,这两日麦冬接触过这幅书画。”月轻衣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麦冬惊慌地摆手,“冤枉啊,奴婢没有……奴婢怎么可能接触过这幅书画?”
月轻衣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刀刺进她的额头,“若你没接触过这幅书画,书画怎么可能沾染到桂花香?是你偷了书画,再把书画悄悄地放在大嫂的寝房,是不是?”
“不是奴婢……奴婢怎么敢做这种事?”麦冬惊惧地否认。
“你怎么不敢?你胆大妄为!你做出栽赃嫁祸主子之事,府里再也留你不得,要么直接打杀,要么发卖到窑子!你想要哪个下场?”月轻衣寒凛地盯着她,以强势的神态逼迫她。
“五妹,你凭什么断定是麦冬偷的?”沈如意略有慌色,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麦冬,倘若真不是你偷的,莫非是你主子吩咐你偷的?”月轻衣厉声怒问,“你们主仆二人栽赃嫁陷害大嫂是不是?”
“五妹,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吩咐麦冬偷什么书画。”沈如意连忙喝道,这小贱人竟然向麦冬下手逼问,太气人了。
“赵嬷嬷,把这贱婢拉下去,立即打杀!”月轻衣盛气凌人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