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月冰染和月冰烟护送月老夫人回府,对于月轻衣毒杀月老夫人一事,叶氏震惊不已,也不敢相信。不过,两个姑娘言之凿凿,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月老夫人还没苏醒,脉息微弱,她们把她放在床上,她的脸庞还泛着青色,不过比之前好一点了。
北影玄说,倘若老夫人病情有变,便去找他。
倘若他研配好解药,便会到月府救治老夫人。
赵嬷嬷带着几个下人守在榻前,以防老夫人身子有变。
月冰染、月冰烟离开静心苑,行至一处无人的地方,月冰烟冷冷地打趣道:“想不到大姐还真下得了手,若非隐王出手医治祖母,只怕祖母就命丧黄泉了。”
“这件事,你不也是同意了吗?你的心狠手辣,不比我差多少。”月冰染反唇相讥。
“话虽如此,不过主意是你拿的。我只是与你合谋,合力把月轻衣那小贱人推到火坑里。”
“半斤八两,你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大姐,我不是取笑你,而是好奇,你竟然对祖母下得了手。”
月冰烟深深地笑起来,其实,她多少猜得到,月冰染对祖母下得了毒手,不就是因为宫宴上发生的那件事吗?当时,祖母为了维护月轻衣乃月家女儿的身份,极力诋毁月冰染的险恶用心。月冰染被祖母这么诋毁、伤害,自然是伤透了心,恨透了祖母,今日下此毒手,完全可以理解。
月冰染不语,黑暗里,她冷艳妖媚的眼眸迸射出凌厉、冷酷的芒色。
谁阻挡她杀月轻衣那小贱人,就是她的敌人!就都该死!
“大姐,接下来怎么办?隐王会彻查这件事,万一他查到我们身上……”月冰烟担心道。
“绝不会查到我们身上!”月冰染咬牙道,自信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事。
月轻衣,这回你必定死得其所!看你还如何扭转乾坤!
月冰烟瞥她一眼,径自回揽风苑。
至于月冰染下毒的手段,她还是挺佩服的。
寿宴上,月轻衣搀扶着祖母刚离去,长公主便吩咐下人准备更换的外衣与参茶。月冰染和月冰烟说去看看祖母,于是离开花厅。实则,她们半路拦截送参茶来的四儿。
月冰染飞出银针刺痛四儿的腿,四儿把参茶递给月冰烟,趁此良机,月冰染迅速把青丝引放入参茶里。而四儿根本没有察觉异样。后来,趁众人都在寿宴,月冰染悄然离去,把四儿骗到寝房,杀了她,做成自缢身亡的情景,将杀人罪名推到月轻衣身上。紧接着,便是祖母毒发。
这一切,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瞒过所有人。
月冰烟自然希望这一次月轻衣因毒杀祖母而被判处死刑,之后,她要对付的便是月冰染。
那时候,便是她们决战的时刻!
而京兆府大牢,月轻衣走进去弥漫着一股怪味的阴冷牢房,左右看了一眼,便坐在简陋的硬木板床上。
北影潇跟着进去,气急败坏地盯着她,“轻衣,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这一路上你也不说话,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六皇子,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她云淡风清地说道。
“轻衣,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跟我说说。”他又急又担心,索性坐在她身旁,“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
北影潇急得跳脚,握住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轻衣,我相信你不会做出毒杀祖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仔细想想,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或者你怀疑谁是凶手,我帮你去查。”
月轻衣冷静得异乎寻常,“现在我自己也乱糟糟的,我想想吧。六皇子你先回去吧。”
既然她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临走之时,他嘱咐道:“我已经关照过京兆尹和这里的狱卒,他们不会为难你,你先委屈一下。”
她点点头,含笑看着他离去。
他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似的。
不过,他刚走,北影玄便来了。
北影玄留在长公主府想了一会儿才离开,径自来到京兆府。他眉宇微凝,忧心忡忡地问:“轻衣,在长公主府,为什么你不为自己争辩半句?”
“王爷,谢谢你救了祖母。”月轻衣诚挚道,“这件事你无需再查,抓紧时间研配解药为祖母解毒,好不好?祖母年纪大了,我担心她熬不了多久,越快解毒越好,是不是?”
“那你呢?你怎么办?”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放心,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她莞尔一笑,“今夜我睡个好觉,明日好好想想。”
“你根本没有办法!”北影玄气急,乌晶般的俊眸波澜迭起,难得出现一次情绪的大波动,“不行,我要先想办法救你!”
“这件事是月冰染和月冰烟设局害我,置我于死地,想来她们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查。”月轻衣幽冷地笑,“想找到破绽,很难很难。再说,四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我去问,问遍长公主府所有下人,一定有下人看见。”
“王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祖母等着你救治。我求求你,你先救治祖母,好不好?”她真诚地恳求。
北影玄静静地凝视她,禁不住她的恳求,唯有答应她。
她冷静得出奇,这张雪白、瑰美的小脸满满的都是对祖母的担忧,一双水眸幽深如古井,深不可测。可是,就是这样的她,让他无法不牵挂,让他的心随之起伏不定,让他恨不得把她护在掌心,呵护一辈子。
忽然,他想起,月冰烟这般陷害她,太可恶了!
见月轻衣这般坚决,北影玄只好不再相劝,说明日一早再来看她。
月轻衣目送他离去,不由得叹气。
北影玄,北影潇,你们待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一辈子都不会忘。
……
换了地方,月轻衣总会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不同寻常的声响。
意识清醒了些,她闭着眼,察觉牢房里有人,陡然睁开眼——是他!
北影寒站在硬木板床前,依然是深紫锦袍,依然是墨色披风,依然是那张冷冽的雪颜。他默默地凝视她,亘古久远似的,永远看不厌似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她挺困的,懒得下来,眯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设想过他会来,可是也只是想想。
在长公主府,他没有说半个字,她觉得他不会再管自己的事,可是,他还是来了。此时此刻,她是开心的。那股抱住他的冲动,她竭力压住了。
他坐在床边,仍然不出声,就这么持久地看着她。
不得已,月轻衣坐起身,可是,还没坐好,就被他揽进怀里。
“你别这样。”她挣扎着,使力推开他,“多谢大都督来看我,看过了,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
“我宁愿你跟我吵、跟我闹、跟我打架,也不愿你这般冷淡地对我。”北影寒声线低沉,伤感得令人动容。
“你我已经再无任何瓜葛,大都督忘了吗?”她淡漠地看他。
陡然,他再度伸臂抱住她,死死地抱着,语气森厉而霸道:“未经我准许,不作数!”
你妹的!
月轻衣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还要他准许?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可是,为什么他这样霸道的语气、这样霸道的举动,让她倍觉窝心,甚至让她如饮蜂蜜,甜得发腻?
她试图挣脱,可是他真的很用力,紧紧地箍着她,还把她的头压在他肩头。
抱着柔软馥郁的身躯,北影寒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无时不刻不在想她为什么有那样的决定。越是想,他就越是无法克制对她的思念。他唯有依靠那些美好的回忆度日,否则早已去找她。
现在,他摩挲着她的脊背,温软的触感通过掌心抵达内心,他焦灼的心即可得到缓解;这种火热相拥、灵魂相依的感觉,抚慰了他的心。
而月轻衣也不再反抗,不知是因为他方才说的话,还是因为这个热烈如火的拥抱。或许还因为她心底对他的想念与渴望吧……
然而,她终究推开他,仍然淡漠道:“我要睡了。”
“我去杀了月冰染与月冰烟!”北影寒的声音含着戾气。
“我不想依赖任何人!”他的深情,月轻衣感受得到,点滴在心头,“我会亲自解决她们!”
“我去查查。”
“不用了。”
“轻儿!”
他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揽到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此冤枉、备受指责,你叫我怎么睡得着、吃得下?你叫我如何忍得住?你让北影玄帮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月轻衣解释道:“我只是让他救治祖母,你别误会。再说,我与他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也是理所当然。”
北影寒又生气又无奈,“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是了吗?”
她很想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可是说不出口。
上次,她能说出口,现在却好像被人捂住嘴,也不知是为什么。
见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好像瞧出她心里的纠结,顿时欣喜起来,想抱抱她,却又担心吓到她,便什么都没做,克制住波动的情绪,沉声问道:“月冰染、月冰烟设局害你,你有何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