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可知,臣看见岚儿变成一具焦尸的时候有多心痛吗?”瑞王低哑道,面上布满了痛楚,目光那么乖戾而嗜血,他捂着胸口道,“臣痛彻心扉,好像余生生无可恋……那种痛,你可曾体会?或许,等你痛失六皇子的时候,你就能体会。”
“这些日子,陛下知道臣是如何度过的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抹了眼泪,眉目之间净是狂戾之色,“等臣杀光你的儿子、女儿,你在阴曹地府就能体会得到。”
“你不要怪臣,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轻轻一笑,“岚儿叫你一声姑母,你就该护她一生平安,即便她犯了错,也要保她一命,这才是你这个姑母应该做的。可是你没有!”
陡然,他的语声严厉起来,杀气满满,“你非但没有保住岚儿一命,还不许臣报仇,你该死!”
瑞王的目光寒邪阴鸷,非常的骇人,“你真真该死!臣让你死得这么快,已经是便宜你!你说你一个女人,霸占着那宝座做什么?你有治国的本事吗?若没有臣为你看着朝堂,你早已成为众矢之的。未免你这个蓄养男宠的女人祸国殃民,臣勉为其难地替你打理北影国。你安心地去吧。”
说罢,瑞王得意、猖狂地笑起来,站起身,抑扬顿挫地说道:“陛下,哦,你已经驾崩,不再是陛下了。我才是陛下,你放心,虽然今日朕会大开杀戒,不过朕会尽量减少杀戮,不让这座华丽的皇宫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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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沉地笑,转身离去,却听见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人叫他的名字,而且是女子的声音。
这天子寝殿有第三个人吗?
他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殿内有女子,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转身看向龙榻,他震惊地呆了——陛下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活了?诈尸吗?
凤氏坐在龙榻上,苍白的脸庞平静得异乎寻常。
“陛……陛下,你不是……”瑞王震惊得舌头都打结了,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听见了吗?
“朕死了,也可以起死回生。”凤氏幽冷道,“方才你说的那些话,你的心思,朕听见了,也明白了。”
最初的惊慌过后,他冷静下来,黝黑的脸庞顿时弥漫起腾腾的杀气,“既然陛下没死,那就……”
她冰寒地眨眸,“那就杀了朕,是不是?”
没想到,她委以重任的亲人,竟然因为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儿而起了忤逆、篡位之心。
是她太过冷酷无情,还是他偏执成魔?
事情已经败露,瑞王一不做二不休,手掌成虎爪,快步冲过去,虎目燃烧着血红的杀气。
“大胆!”凤氏怒喝,声色俱厉,丝毫不惧。
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和眼,全身都是凛冽的杀气,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声怒喝而停住?
她利索地下榻,端正的凤颜布满了凛凛的威严,“你再敢靠前一步,朕赐你五马分尸!”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瑞王心里冷笑,虎爪扣住她的咽喉。
然而,刚刚碰上,他就感觉胸膛尖锐地痛起来,似有一把尖刀刺入,开膛破腹似的。
这剧烈的痛令他无力支撑,而且似有一股诡异的推力,迫使他往后退去。
凤氏得救,严厉地盯着他,美眸布满了骇人的厉色。
一人从天而降,飞速落地。
北影寒!
瑞王大吃一惊,他居然藏在天子寝殿!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只金鼋是不是你的?你是不是借永阳之手谋害朕?”凤氏喝问,疾言厉色。
“是!是臣!”没有否认的必要,瑞王张开双臂,颇为霸气,“永阳真蠢,不过她命好,出生在皇家。倘若她不是出生在皇家,她就和岚儿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说不定比岚儿还惨。”
“够了!”她怒斥,伤心道,“这些年,朕对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岚儿死得这么惨,你以为朕不心痛吗?可是她不是被那些百姓烧死的,是被你这个当父王的害死的。子不教、父之过,若你好好教导她,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会心性扭曲吗?她会变得无法无天吗?她会触犯众怒吗?她会因此被那些百姓烧死吗?岚儿是被你这个父王害死的!你不仅害她一辈子,还害死她!你是罪魁祸首!”
她越说越激动,疾言厉色地斥责,好像凤云岚是她的女儿。
瑞王悲伤欲绝道:“岚儿已经死了,你说这么多大道理,岚儿也不会活过来!岚儿还那么年轻,前程似锦,可是活生生地被那些贱民烧死了……你是一国之君,完全可以为岚儿报仇,可是你只想着你的子民,只想着你自己的声誉,丝毫不顾岚儿是不是死得瞑目!”
凤氏没想到他根本听不进去,气得浑身发抖,“即便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要受律法的惩处!岚儿犯下多少命案,就该背负她应该承担的血债!”
“臣不管!别人的死活,臣不管!臣只想岚儿好好地活着,在臣的保护下快乐开心地活着……”瑞王伤心痛楚地哭。
“陛下,无需跟他浪费唇舌。有这样的父王,才会教出那样的女儿!陛下说再多大道理,对他而言,形如放屁!”北影寒沉沉道,或许,对百姓来说,如瑞王、晋阳郡主这样的人,才死有余辜。
凤氏也知道再说下去只是浪费唇舌,伤心倦怠地下令:“把他押走!”
这时,瑞王猖狂地笑起来,伸展双臂,好似大鹏展翅,“想抓臣?陛下,臣忘记告诉你了,臣已经控制整个皇宫,很快,这座皇宫就要易主,臣就是北影国皇宫的新主人!”
这番话,霸气凛凛。
北影寒好整以暇地问:“王爷如何控制皇宫的?”
瑞王得意洋洋地微笑,胸有成竹,“本王的兵马已经包围整座皇宫,本王在江湖上的好友已经掌控内宫,一切尽在本王掌控之中!”
说着,他的五指慢慢收拢,好似已经成为所向披靡的王者。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凤氏怒斥,苍白的面容因为动怒而泛着一丝红色。
“是吗?”北影寒冷冷地笑,“就本座所知,王爷的五千兵马已经被风云骑黑甲骑兵突袭歼灭,至于那些江湖高手,应该有二十人,想必已经被太子、隐王和六皇子策反、招安。”
闻言,瑞王的脸膛闪现惊惧之色,步步后退。
不!不可能!
他筹谋这么久,部署精妙,怎么可能一败涂地?
“你只不过是危言耸听,你以为本王会信你吗?”他激动地喊道。
“你信不信,本座不关心。”
话音未落,北影寒便出招,一道雪光飞袭出去,击中瑞王。
瑞王往后飞去,跌倒在地,喷出一口老血,根本爬不起来。
这时,殿外候命的侍卫冲进来,大刀架在脖子上,抓住他。
他再无之前猖狂的气势,脸庞灰暗,呆若木鸡。
“你知道错了吗?”凤氏走上前,厉声问道。
“臣没错!”瑞王的虎目急剧收缩,疯狂地叫嚣,“成王败寇,落得如此下场,臣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休怪朕心狠手辣!”她的眉目布满了寒怒。
“陛下何时心软过?”他冷笑,“北影氏宗室,你杀了多少人?凤氏一族,你杀了多少人?你满手血腥,杀戮满身,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必定会诅咒你不得好死!”
“押下去!”北影寒冰冷地下令。
四个侍卫押着瑞王出去,凤氏好似头疼,捂着额角。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岚儿……父王来找你了……”
凤氏和北影寒匆匆赶出去,看见血腥、激烈的一幕:瑞王慢慢地倒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流如注。
最终,瑞王倒地,那双虎目缓缓合上。
她抬手轻捂额头,缓缓地闭眸,眉心紧蹙,伤心之色分明。
北影寒问侍卫,侍卫说,瑞王忽然力大如牛地挣脱,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凤氏转过身,徐徐向殿内走去,步履那么的忧伤。
……
瑞王带到皇宫的五千兵马被收编,那二十个江湖高手被遣散,这场宫廷政变随着瑞王的自尽而落幕。没有血流成河,这是万幸。
宫里需整顿,北影寒吩咐完毕,便去找月轻衣。
月轻衣在那间殿室待了很久、很久,脑子空白了很久、很久,才恢复神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
皇宫锦绣繁华,可是每条宫道都差不多,她应该往哪里走?
“轻衣。”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她觉得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北影玄快步走到她面前,清逸地笑,“轻衣,没事了,瑞王伏法了。”
然而,他发现,她呆若木鸡,水眸冷寂,三魂七魄都丢了。这不是轻衣。
“轻衣,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温柔地问,又吃惊又担心。
“没什么。”月轻衣认出是北影玄,呆愣地往前走,有如行尸走肉。
“轻衣,你当我是瞎的吗?”北影玄拉住她,扶着她的双肩,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忽然,她惨烈地哭起来,大哭特哭,好似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受了委屈而哭得厉害。
压抑了这么久,情绪在这瞬间,在他的关心下爆发了。
见她哭得这样惨烈,北影玄慌了手脚,下意识地想抱她。可是,他想到这是在宫里,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不好。然而,他实在心疼她,犹豫再三,这才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有个依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