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散了之后,南贵妃亲自送宝贝女儿回昭阳殿。
墨悠儿趴在贵妃榻上,嘤嘤地哭泣,抽一下,肩头就抖一下。
元宝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南贵妃却无动于衷,好似并没有听见、看见。
想不到,时隔十几年,还会再见到那小小的婴孩!当初,她就应该将那婴孩掐死,也不会有今日的祸患。
到底是她当年心软,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她在东海国后宫纵横十几年,难道会怕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女儿这笔账,她迟早会跟那贱人算!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南贵妃冷声喝道。
“奴婢去外面候着。”元宝知道贵妃娘娘要与公主说话,知趣地退下。
“母妃,父皇不疼爱儿臣了……呜呜……”墨悠儿哭泣的声音含混不清,伤心欲绝。
“若非你不知进退、骄纵任性,怎么会激怒你父皇?”南贵妃冷冷地训斥,“母妃早就跟你说过,你父皇毕竟是一国之君,说不准恩宠就忽然没有了,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吗?”
“母妃,儿臣好伤心……这些年,父皇疼爱、宠溺儿臣,对儿臣的好,都是假的吗?”墨悠儿汹涌的泪水浸染了纱布,有的流淌下来,看着还真是可怜。
“你再哭,双目再也不可能痊愈!”南贵妃语声严厉,毫不留情。
墨悠儿自幼就畏惧母妃,她这么一吼,墨悠儿立时就止住哭,收拾自己的下半边脸。
南贵妃的面色和缓了些,“这十几年,你父皇对你的宠爱,自然是真的。”
只不过,陛下把对那贱人的女儿的宠爱,转嫁到悠儿身上罢了。
如今,陛下找到他与那贱人生的女儿,自然是将所有的宠爱都给那小贱人!
当年,若非她一时心软,就不会有今日直插心脏的这一箭!
墨悠儿想不明白,“那为什么父皇忽然就不喜欢儿臣、不宠爱儿臣了?为什么对那个月轻衣那么好?月轻衣那贱人只不过是个野种,她凭什么与儿臣平起平坐?凭什么坐在父皇身边……”
南贵妃的眸色倏然变得森厉,“月轻衣?那小贱人叫月轻衣?”
呵呵,娘亲给那小贱人取的名字还真特别,而且居然让那小贱人成为月家的女儿。
墨悠儿颔首,南贵妃的美眸冰寒地眯起,“悠儿,你的双目被她伤了,这笔账,母妃定会帮你讨回来!不过这几日你安心在寝殿养伤,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激怒你父皇。”
“可是,儿臣不甘心……”
“那你还能怎样?你除了冲动鲁莽还会什么?”南贵妃疾言厉色地训斥,“今时不同往日,你再这样,你父皇更不会喜欢你!”
“儿臣知道了。”墨悠儿委屈地低头。
“好好歇着,不要再胡思乱想。那个小贱人,母妃自会对付!”南贵妃的美眸切出狠毒的寒光,“本宫就不信,本宫治不了那个小贱人!”
而瑶光殿这边,月轻衣沐浴更衣后,佳期伺候她歇下,尔后在外间歇着。
东海国皇宫不比流光别苑,因此,夜里必须有侍婢在外头守着。
北影寒如期而至,佳期自然不知,接着,她就被点了睡穴。
月轻衣拥衾而坐,笑吟吟地看着他走过来,“你当这里还是北影国吗?”
他自行解衣上榻,“无论是北影国还是东海国,于我而言,都一样,来去自如。”
“我觉得应该立个规矩,单日或者双日你才能来……”
“我不来陪你,你岂不是会孤单寂寞?”
“臭美!”她娇嗔一笑,捶了他一拳。
北影寒扣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她揽到怀里,她难得的温顺,如同安静的小白兔。
他揉揉她的肩与胳膊,知道她有心事,于是问道:“陛下与南贵妃进来之时,我见你神色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轻衣缓缓道:“南贵妃就是月玲珑。”
“当真?”他震动不已,“你外祖母不是给你一张月玲珑的画像吗?南贵妃与那画像上的女子容貌一样?”
“嗯。”她眉心深蹙,“这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越想越糊涂。”
“咱们从头理一理。”北影寒沉沉道,“你外祖母说你很小的时候被人送到月府,她认定你是月玲珑的女儿,可是,你跟月玲珑长得根本不像,却与南雅弦相像。南雅弦与陛下有过一段情,并且生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不知所踪,之后南雅弦也不知所踪。”
“月玲珑改了名,与南雅弦一样都姓南。而在南雅弦离开之后,月玲珑成为父皇的妃子,生了墨悠儿,因为墨悠儿只比我小一岁。”月轻衣接着道。
“这么说,南雅弦与南贵妃很有可能是认识的。”
“我也这么想。”
“你发现了吗?南贵妃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震动非常大,好像见了鬼,即使她极力掩饰,但逃不过我的眼。显然,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北影寒的凤眸拢上一抹暗色,“如若你是南贵妃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表情?”
“嗯。如若她与南雅弦是认识的,那么她看见我,必定如同看见南雅弦。”月轻衣的水眸迸射出冷芒,“她有那样的反应,说明她猜到了我的身份,而且对我有深深的敌意。”
“如此说来,你是南雅弦的女儿,月玲珑,也就是南贵妃,与南雅弦相识,并且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他分析道。
她深以为然地颔首,“看来应该是这样。”
北影寒的俊颜闪着冷厉的雪光,“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陛下和南雅弦都不知道你的下落。当年你尚在襁褓,南贵妃把你偷走,派人连夜把你送到北影国月家。”
月轻衣水眸一亮,“有可能!”
那么,南贵妃的心思就太歹毒了。
他剑眉微凛,“当年或许她一时心软,就把你送到北影国月家,交给你外祖母抚养。她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会看见你,没想到,上苍冥冥中自有安排,你回到东海国,与你父皇相遇、相认。”
“可惜,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她苦恼地叹气。
“我倒是觉得,我们的推测接近于真相。”北影寒自信地挑眉,“南贵妃对你越敌意,就越说明,我们的推测是对的。”
月轻衣缓缓地点头,找到南晓月,问问南雅弦当年的情况,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捏捏她的脸蛋,笑道:“那么,可以睡觉了吗?我的公主。”
她打了一个呵欠,“你还是回去吧。”
北影寒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嗔笑,“今日乏了,我先睡了。不许打扰我。”
他答应了,从身后搂着她,给她温暖。
就这样相拥而眠,就这样一起沉入梦乡、迎接明日的朝阳,他很知足。
不多时,他也睡着了。
春夜沉醉在瑶光殿里,宁静而妖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北影寒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极为细微的声响。
猛地,他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套靴,躲在大殿的阴暗处。
黑暗里,他的凤眸晶亮如炬,寒鸷如狼。
一抹黑影轻盈地落在寝殿的窗外,轻轻地推开窗扇,如一只飞鸟飞进来。
睡梦中的月轻衣也是警觉的,虽然比北影寒慢了一小会儿。在那黑影进来之前,她已经做好有人睡觉的假象,施展幻影隐身起来。
殿内没有留烛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她的视力已经非往日可比,自然看得见。黑影利落疾速地跃过来,不由分说地就抬起手,瞬间手里多了一把月色光剑。
黑影举起光剑,往床榻刺杀而去,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倘若床榻上有人,必定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月轻衣震惊无比,与墨悠儿所使的一样,光剑!不过,比墨悠儿的功力厉害数倍。
那黑影刺中床榻上的虚假人形,才得知根本没有人。
当即,黑影举目四望,寻找这座宫殿的主人。
月轻衣正要现身出招,却见北影寒从大殿飞掠而来,一道凌厉的雪光向那黑影飞袭而去。
那黑影从容地应战,光剑与雪光在半空相击,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照亮了黑暗的寝殿。
之后,他们飞到外面,激战瞬间升级。
月轻衣追出去,来刺杀自己的这个黑衣人是谁呢?与墨悠儿是什么关系?莫非是她师父?
倘若是月轻衣应战,一时半会儿还真破解不了那黑衣人的光剑,因为,他的光剑不仅霸道张狂,而且诡谲灵性,飘忽不定,令人无从捉摸。
起初,北影寒有点不知如何招架,不过很快就摸到对方的路数,霸气回击。
殿廊留着一盏宫灯,昏黄的光影照亮了在半空飘飞的两道黑影。
光剑如虹,雪光似电,应对之间,势均力敌。
月轻衣忐忑地观战,没想到东海国皇宫还真潜藏着绝顶高手。而且这个黑衣人的武功不比北影寒差多少。
光亮耀目,汹涌如潮的气劲形成一个可怕的磁场,好像要把世间所有人、物都吸进去。
顷刻间,狂风涌荡,在天地之间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