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琳琅,痘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鹅蛋小脸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如玉,尤其是那双乌黑水灵的眼眸,似山间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人世百态。她仍然穿着粗布衣裳,眉目盈盈,唇角噙着浅浅的微笑,清美娇媚的佳人,似一朵俏立枝头的紫薇花。
月轻衣笑道:“就是琳琅。”
东海国皇帝眼眸发亮,“她为何变得这般美?”
“父皇,这可是儿臣的功劳呢。”她婉婉一笑,“她面上的痘印,经过儿臣巧手医治,如今已经消失了。琳琅的容貌恢复如初,是一个小美人儿。”
“嗯,的确是小美人儿。”他呵呵大笑,“原来朕的衣儿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之前萧贵妃说你医好了渊儿的毒疮,朕还不信,如今朕信了。”
“儿臣只擅长医治面肤。”月轻衣谦逊道。
这时,萧贵妃来到,亲自送几匹上好的衣料给月轻衣裁制夏衣。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琳琅,“咦”了一声,面露疑色。
月轻衣笑问:“娘娘认识琳琅?”
萧贵妃和婉道:“不认识,不过她的容貌与本宫认识的一位故人眉目间有三分相似。”
东海国皇帝随口问道:“你所说的故人是进宫前的闺中姐妹?”
萧贵妃摇头一笑,“非也。臣妾所说的故人是宫里的。”
“娘娘倒是说说,是哪个妃嫔?”月轻衣笑问,长眉微挑,向她示意。
“不是妃嫔,只是一个打扫宫殿的宫人。”
萧贵妃言道,十几年前,她带着近身宫婢随意走走,认识了一个打扫宫殿、心地善良的宫女。三个月后再见之时,那宫女竟然身怀有孕,她详细问了之后才知道,这宫女幸得陛下一夜恩宠,这才怀了龙种。
萧贵妃担心这宫女为了飞上枝头成凤凰,话有虚言,于是吩咐宫人去查问,这才知道陛下果真在偶然之下宠幸了一个宫女。于此,萧贵妃吩咐宫人暗中帮衬那宫女,让龙种得以顺利诞下。
十月怀胎,那宫女终于生下一女婴,不过她产后劳累,气血两亏,没有好好调理,没几个月就死了。
萧贵妃感喟之余,让夏嬷嬷好好抚养那女婴。
月轻衣问道:“当时那宫女生下龙种,娘娘为什么不向父皇禀报?好歹那女婴是父皇的骨血。”
“当时本宫只是嫔位,位份低下,后宫由南氏掌理。”萧贵妃解释道,“那宫女身边的宫人说已经报给南氏,本宫就没有多想。哪想到南氏会在背地里……”
“这么说,父皇根本不知宫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你父皇日理万机,哪里会注意到?”
“那这个琳琅,与那宫女长得像?”
“虽说眉目间只有三分相像,不过本宫认识夏嬷嬷,琳琅应该是那宫女所生的女儿。”萧贵妃温柔道,转向夏嬷嬷,“夏嬷嬷,琳琅可是当年本宫让你抚养长大的那女婴?”
“回禀娘娘,是的。娘娘当年的吩咐,奴婢一直铭记于心,这十几年来尽心尽力地伺候琳琅姑娘。”夏嬷嬷回道。
“那就是了。琳琅姑娘便是那宫女所怀的龙种。”萧贵妃欣慰道。
“父皇,原来琳琅跟儿臣一样,也是你的女儿呢。”月轻衣巧笑道。
东海国皇帝眉宇淡淡,不在意道:“朕倒是想起来了,十几年前,偶然的机缘之下宠幸了一个姿容尚可的宫女。”
她搂着他的手臂,声情并茂地说道:“琳琅在宫里长大,无父无母,跟儿臣一样,没有父母双亲的呵护与疼爱。甚至她还不如儿臣呢,儿臣好歹有月老夫人的疼爱,衣食无忧,她呢?她明明有个父亲,近在眼前,却没人告诉父皇,她只能被遗忘在角落里,吃最差的东西,穿最旧的衣裳。儿臣想想这十几年来她过的苦日子,真是心酸呢。”
琳琅伏地低首,轻柔道:“公主,奴婢不苦,有夏嬷嬷陪着奴婢,每日都吃得饱,穿得暖,无忧无虑,奴婢别无所求。”
萧贵妃欣慰地点头,“琳琅这孩子的性情跟她娘一样,心地善良,知足常乐,与世无争,是个好孩子。”
月轻衣摇晃着父皇的手臂,恳求道:“父皇,琳琅好歹是你的女儿,不如封她为郡主、公主,可好?”
东海国皇帝一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好命吗?”
“父皇,儿臣可是为你着想。你想想,明明有一个至高无上、英明神武的父皇,她却过着卑贱如宫女、苦巴巴的日子。倘若这事传扬出去,咱们东海国的臣民会怎么议论父皇呢?说父皇刻薄寡恩,还是说父皇冷酷无情,连亲生骨肉都不要,让女儿沦为备受嘲笑的宫女?”她手舞足蹈地说着,拍拍自己的脸蛋,“父皇,这丢脸的可是你,颜面不保的也是你。娘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公主,不可放肆。”萧贵妃略略含笑,低声责怪。
“父皇,儿臣可是掏心掏肺地为你着想呢。”月轻衣继续游说,忽的低下头道,“其实儿臣也是有私心的,儿臣见琳琅身世可怜,想到自己与父皇分离十几年,觉得她跟儿臣一样命苦。不过现在儿臣可幸福了,因此,也想着让琳琅得到父皇的一点点恩赐。父皇,不如这样吧,儿臣的月例、赏赐,儿臣一个人也用不完,分些给琳琅,可以吗?如此一来,就没人胆敢议论父皇刻薄冷酷了。”
“你这个鬼灵精,什么都都让你说了。”东海国皇帝宠溺地捏她的脸蛋,“朕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也罢,既然琳琅是朕的女儿,那就封她为琳琅郡主。贵妃,今后她的月例与赏赐就按郡主的级别分派。”
“臣妾明白。”萧贵妃笑着应了。
“谢父皇。”月轻衣开心地笑,“父皇,往后多了一个女儿孝顺你,这不是很好吗?”
“谢陛下隆恩,谢公主恩典,谢贵妃娘娘。”琳琅伏地谢恩。
“琳琅妹妹,以后要改口叫‘父皇’了。”月轻衣笑道。
“是。”琳琅低声应道。
东海国皇帝笑了笑,显然不在意她这个郡主,再聊几句,便携着萧贵妃离去。
大殿只剩下良辰、佳期,月轻衣把琳琅扶起来,琳琅的清眸泛着盈盈的水光,作势就要下拜,“琳琅谢公主大恩。”
夏嬷嬷也伏地行拜谢大礼,“公主对郡主如同恩德再造,奴婢与郡主会一辈子念着公主的恩德。”
月轻衣扶起琳琅,“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谢我。以后你要叫我姐姐啦。”
琳琅的眼里充满了感激,温柔道:“姐姐。”
月轻衣的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再过两年,我帮你挑一个如意郎君。”
琳琅娇羞地低下头,满面绯红。
……
北影寒回西绝国已有二十多日,这是月轻衣与他分离最久的一次。
思念疯狂地滋长,每个夜里她都要想他好久才能睡着。
怎么办呢?
反正也快一个月了,不如现在就去西绝国找他?可是,西绝国京城那么大,如何找?
她让文渊阁收集近来西绝国京城发生的事,越多越好,不过都是无用的消息。
这日,她懒懒地躺在小榻上闭目养神,满脑子都是北影寒那个混蛋——都快一个月了,他也不捎来一封书函!太过分了!
文渊阁送来一封书函,良辰拿进来,月轻衣展开看了看,不禁蹙眉。
“公主,此次文渊阁送来什么消息?”良辰问道。
“西绝国皇帝新封了一个秦王,这件事为什么之前文渊阁没收集到?”
月轻衣心里犹疑,这位秦王是半个月前封的,跟北影寒回去的时间有点吻合。北影寒有可能就是秦王?
那么,他是西绝国皇帝的儿子?
我勒个去!
他的身世也这么吓人吗?
良辰回道:“或许是最近没有西绝国的商旅来京城。”
月轻衣水眸冷冷地一凝,忽然站起身,吩咐道:“叫佳期进来,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启程去西绝国。”
“啊?”
良辰震惊不已,刚进来的佳期端着一杯茶,也是一脸的惊异。
月轻衣催促道:“啊什么啊?还不快去收拾?”
佳期连忙放下茶盏,手忙脚乱地收拾公主的衣物。
良辰不解地问:“公主,为什么去西绝国?”
月轻衣没有回答,吩咐她去帮佳期,只要一身宫装就够了,其余的简洁大方的衣裳便可。
因为,西绝国皇帝要为新封的秦王大肆举办选妃大典。
无论那个秦王是不是北影寒,她都不能再耽搁。
她坐下来,取了纸笔开始给父皇写书函,说去西绝国办事,之后顺道去北影国看看月老夫人。
收拾好行装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月轻衣换了一袭翠色衣裳,带着良辰、佳期悄悄地出宫,直奔城门。
她们并没有不眠不休地赶路,而是该休息的就休息,该打尖的就打尖,因为,月轻衣可不想一脸憔悴地去见北影寒。
三日后,终于抵达西绝国京城。
西绝国京城与北影国、东海国的京城差不多,位于北影国西边,只是建筑房舍更具西域色彩。
月轻衣先找了一家靠谱的大客栈住下来,在大堂进膳的时候向伙计打听秦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