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的剧痛令她的脑子异常清醒,也让昨夜那段惨痛的记忆特别清晰,更让她的仇恨史无前例地高涨。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小贱人死!
对月绍谦来说,自然是偏帮揽风苑这边的。不过,别苑那丫头也不是轻易动得了的。他寻思半晌,道:“爹爹明白你的意思,好吧,我派人去传轻衣过来。”
月冰兰有点欣慰,“谢谢爹爹。”
不多时,月轻衣带着良辰进来,扫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姐,左腿的伤还痛吗?这伤可不容易好,只怕要静养数月,不过你放心,我会时常来看你的,陪你说话解闷,你就不觉得闷了。”月轻衣善解人意地关心道。
“你把我害成这样,还说风凉话?”月冰兰疾言厉色地怒斥,“爹,你瞧瞧五妹……”
“三姐,我怎么会说风凉话?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月轻衣无辜道。
“就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架着马车从我腿上碾过,你敢不承认?”月冰兰吼道,怒火爆表,五官扭曲得更厉害了。
“三姐,你可有人证、物证?”月轻衣好整以暇地问,“没有人证、物证,就是诽谤,我可以去衙门告你的。”
月冰兰怒指她,“贱人!你伤了我,还想告我?还有王法吗?”
月绍谦劝道:“兰儿,你冷静点。若你要指证她,就要提出有力的证据。”
月冰兰忽然想起,眼里腾起兴奋之色,“那辆马车就是最好的证据!”
月轻衣不在意地说道:“那大可去看看那辆马车。不过,三姐你说我碾压你的左腿,是车夫驾车,还是我驾车?”
月冰兰怔住,目光闪了一下才道:“爹爹,先看看马车吧。”
当即,月绍谦吩咐下人去看看那辆马车。
不多时,王管家亲自来禀,说那辆马车没什么不妥,更没血迹,而那个车夫已经找不到人了。
良辰狐疑地看自家小姐,不得不惊叹小姐行事缜密,事先把那辆马车处理了。
月轻衣心里冷笑,把血迹留着让人来查,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月冰兰不相信这个结果,双眸睁得大大的,厉色涌现,“爹爹,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她把马车清洗了!爹,把她抓起来,送到乡下庄子关起来!”
这样歇斯底里、吩咐他做事的女儿,月绍谦不喜欢,脸上布满了不悦。
“兰儿,我们无凭无据的,无法指证……”王姨娘连忙劝道。
“什么无凭无据?我亲眼所见,这腿伤就是铁证!”月冰兰寒厉地嘶吼,面容狰狞可怕,“爹爹,是她!是她!”
“父亲,三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情绪这么激动,我可以理解。不过,三姐一面之词怎可相信?”月轻衣有理有据地说道,“我为什么害三姐?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者,昨夜那个送我回府的车夫不知所踪,定有古怪,不如先找出来,可以问问他,是不是我指使他碾压三姐的腿?三姐,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说着,她饶有意味地看着月冰兰。
月冰兰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倘若那个车夫回来,就会被逼说出不该说的话。再说,这小贱人胆敢让那车夫回来,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一仗,月冰兰彻彻底底输了。
月绍谦被两个女儿的争执吵得头疼,便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兰儿,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虽然没有证据,但月冰兰言之凿凿,只怕这件事跟月轻衣脱不了干系。
然而,他也知道,再闹下去,月轻衣不会轻易就范,定会把事情闹大,那么丢脸的就是他和月家。他可不想家丑外扬,备受嘲讽。
月冰兰见他出去了,死死地瞪着月轻衣,声嘶力竭得嗓子都哑了,“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三姐,你如何不放过我?”月轻衣浅笑吟吟,水眸轻转,颇有得意之色,“你的左腿断了,怎么静养也不会和以前一样健步如飞。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就只有这张床榻陪伴你。吃喝拉撒不仅要人伺候,你还要坐着轮椅才能出去晒晒太阳、听听鸟叫,若是上街,只怕会有鄙夷、嫌弃的目光盯着你。最可怜的是,咱们京城优秀的男子这么多,却没有一个看得上你,不会娶一个瘸腿的姑娘进门,就连贩夫走卒都不会娶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姑娘在家里供着,只能看,不能用。哎哟,三姐,这辈子你只能在府里当一个老姑娘了。”
良辰不由得赞叹自家小姐的心计与胆略,这番话足以令三小姐崩溃,足以逼死三小姐。
这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五小姐太厉害了!霸气!
每一句话窜进月冰兰的耳朵,她的心就下沉一分,就崩溃一分……她的左腿断了?再也好不了了?她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吗?不……
泪雨倾盆而下,她苍白如纸的小脸瞬间撕裂了,双手捂着头,凄厉地尖叫:“啊……”
王姨娘抱着崩溃的女儿,哭道:“兰儿,会好起来的……你爹会寻访名医为你医治……你要相信娘……”
月冰烟愤怒地吼道:“你好狠毒的心!你为什么把真相告诉姐姐?你安的什么心?”
月轻衣又惊讶又无辜,做错了事似的,饱含歉意,“哎呀,王姨娘,你没有跟三姐说她的腿伤吗?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分轻重,乱说话。”
闻言,月冰兰嘶哑地问:“娘,是真的?”
王姨娘只是哭,不敢回答。
“姐,爹爹一定会找到天底下最好的名医给你医治的。”
月冰烟也陪着哭,姐姐实在太可怜了。
月轻衣诚恳道:“三姐,我也会尽绵薄之力寻访名医为你医治。”
月冰烟怒吼道:“你滚!我们再也不想看见你!”
月轻衣不以为意,“王姨娘,好好照顾三姐。”
月冰兰的泪水不再涌出,整个人呆呆的,一双眸子空洞得可怕,就连眼珠都不会转了。
王姨娘颤抖道:“兰儿,你不要吓娘……兰儿,你想开些吧……娘和烟儿会一直陪着你,咱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我们没有失去什么……”
月冰烟坐下来,抱住她们,双眸闪着坚定的光,“姐,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
这日黄昏,揽风苑传出三小姐银簪划脉一事。
由于丫鬟发现及时,只流了一点血,人救下来了。
佳期一边布菜一边问:“五小姐,三小姐的腿伤真的好不了?”
良辰冷哼一声:“腿骨都断了,好得了吗?”
佳期叹气,颇有同情之感。
“佳期,你怎么能同情他人?谁才是你的主子?如若三小姐的诡计得逞,就是五小姐遭殃。五小姐被伤害了,会有人同情吗?”良辰训斥道。
“无妨。佳期有同情心,是人之常情。”月轻衣淡淡道。
“五小姐,奴婢不是同情三小姐,只是有点感慨罢了。”佳期紧张地辩解。
“我不怪你,我也有同情心。不过,对敌人同情,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们必须记住这句话!”
原本,月轻衣想着陪这一家子奇葩先玩玩,折磨够了再说。只不过,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且不说永远没有清静的时候,而且,她们不会手软,手段越来越毒辣,一个不当心她就被人害了。
被动,不如变主动。这个局,理应由她掌控!
这一夜,月府很平静。
天亮后,府里炸了锅,人人都在说,三小姐撞墙自尽了。
揽风苑,月冰兰的内寝,王姨娘早已哭晕过去,月冰烟呆呆地坐在床榻边,看着躺着的亲姐,好像亲姐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月冰兰的额头撞出一个不小的伤口,鲜血四溅,流了不少,满脸都是,像女鬼一样可怕。这番景象,刺痛了月冰烟的眼。她没想到,坚强的姐姐最终会走上这条路。
沈氏和月冰染、月冰歌匆匆赶来,沈氏往床榻看了一眼便退出去,以当家主母特有的风范安排月冰兰的后事。
“四妹,四妹……”
月冰染轻拍月冰烟的肩头,不敢看形容恐怖的月冰兰。
北影国有一个传言,倘若死者死的时候满面是血,便会化成厉鬼,阴魂不散,甚至会缠着害死死者的人,意为报仇。
月冰烟喃喃道:“是那小贱人害死姐姐的……是那小贱人……”
月冰染和月冰歌拉起她,把她带回寝房,“四妹,你先歇会儿。”
“大姐,是不是那小贱人害死姐姐的?”月冰烟呆若木鸡,天真地问,好似要确定什么。
“这……四妹,你不要胡思乱想。”月冰染蹙眉道。
“四妹,这报仇之事,过阵子再说。我们先让三妹入土为安。”月冰歌蛊惑道。
“四妹,那小贱人害死三妹,我们会帮你的。眼下你先好好歇着,养精蓄锐,日后再想办法。”
月冰染柔声宽慰,其实她打的就是这主意,只是没想到和亲妹子想到一块儿了。
月冰歌倒了一杯温茶喂月冰烟喝,月冰烟乖乖地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迷茫的双眼顿时清亮起来,恨意如铁,目光如炬。
月冰染貌似关心地问:“四妹,你怎么了?”
月冰烟的双眸被仇恨占据,如火如剑,“那小贱人,我绝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