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将东施变为了西施吗?此事可是真的?”
宁婕和宁绾坐在大堂里喝茶,听陈嬷嬷一说,不由来了兴趣。
陈嬷嬷点头,想把她听来的话都说出来,但想着宁婕一向是不待见她们的,便拘谨道,
“回然小姐的话,这事儿在洛城都传开了,该是不会有假。”
“这倒是稀奇。”宁婕搁下了茶盏,兴致勃勃问道,“换了脸,那人还是原先那人么?她的言行举止可还正常?我听说前朝有个皇后也改过容貌,世间男子见了她都会以为是瞧见了画中的仙子。谁知有一天吃饭时,下巴突然就掉了下来,将先皇吓坏了,便被当做妖怪处置了,那个变美的女子可会这样?”
宁婕说起这话时,还刻意轻拍了一下心口,道,“下巴都能掉下来,听上去便觉得吓人。”
“听说……”陈嬷嬷了想了又想,这才回答,“听说是好好的,没有哪里不对。”
宁绾淡淡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
她这姑姑单纯起来,真的是连命都不要,说起前朝也就罢了,还敢议论皇室。
郑氏凡事思前想后,难道没有教过宁婕,皇家人最忌讳的不过就是密事二字吗。
“阿绾,我们一道去看看那女子如何?”
宁婕问话的同时抓住了宁绾的手腕,这便是不容拒绝了。
露出这样小女孩子才会有的神情,看来真的是好奇了。
宁绾当即点头,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然小姐,大小姐……”陈嬷嬷面色一白,看向两人,“可不敢去,那揽红倚翠不是好人家女儿去得的。”
揽红倚翠不是茶坊,那是青楼,谁家女子见了不是绕得远远的,哪有上赶着去的?
要是被郑氏知道宁婕去了青楼,就算是宁婕提出要去的,这笔账也会算到宁绾身上,那祠堂,也不是那样好跪的。
“看热闹的人那么多,谁会在意我们。我们不进去,就站在外面远远的看一回就是了。”宁绾握了握陈嬷嬷的手,示意放心,再说,“有蒹葭与白露跟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蒹葭和白露都是宁绾的人,宁绾虽进出青楼,好歹带了两个丫头。而宁婕,却是连个丫头嬷嬷都没有。
“她的事,是你做主?”宁婕冷眼望着陈嬷嬷。
她开口,宁绾都不敢说一个不字,这老奴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不听她的话吗?
“老奴不敢。”陈嬷嬷弓着身子,退到一边。
陈嬷嬷本就懂了宁绾的意思,虽还是担心,再经宁婕这一说,也不再多话。
几人行到半路,宁婕突然说是要去文国公府拜访。
宁绾知道宁婕昨夜辗转反侧都是因为惦记着柳如月,便没有阻拦。
哪知去到文国公府,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夫人和大小姐今儿一早就出门了,去寺庙给老夫人祈福,按照平常的习惯,不待上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
文国公府的人这样说。
宁婕听罢,没说什么。
等到说话的婆子进去了,她才冷声道,
“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过三五天时间,三五天之后我再过来,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搪塞。”
宁绾浅浅一笑。
三五天之后,文国公府压根儿不用找理由搪塞。
一来,文国公府派了人来接宁婕,宁婕回去京城,等不到三五天之后。
二来,三五天之后,柳如月的容貌必然与从前不同,能见得人,就不怕见人。
宁绾瞥一眼文国公府紧闭的大门。
这个时候,文国公府的人该是已经信了如花的说辞,正在商量怎么办吧。
“那叫如花的真的变美了?”柳国公看着下端跪着的柳夫人和嬷嬷。
一大早的被叫到这儿来,当着下人的面,和儿媳讨论一个青楼女子的事,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可柳夫人这些年为女儿奔波行走,俨然是已经疯了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况柳夫人除了在柳如月一件事上偏执,不听话之外,其余地方循规蹈矩,没出过什么岔子。
这么一想,柳国公神色稍缓。
“是,国公爷。”那嬷嬷发誓一样,坚定道,“奴婢亲眼所见,昨儿如花姑娘虽戴了幂篱,可风吹过时掀起来了面纱,老奴看清了,是美的。”
是真的,真的变美了。
世间竟然能有这样的稀罕事,竟然还被她撞见了。
她是第一个见到如花姑娘的人,听说如花姑娘谁也不见,独独见了她。
这么说,说不准她身上也有仙气儿的。
那嬷嬷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激动道,
“传闻是真的,如花真的是受了仙人点化。”
柳夫人连忙道,“不,不是仙人点化。”
柳国公是最不喜欢妖魔鬼怪之说的。
“是神医,如花姑娘说,她是得了那位颜神医相助,历经一月变了容貌的。”她说。
“既然如此,你们去寻了那位颜神医救治就是。”柳国公道。
平时要请大夫,要抓药,不是都是他们私底下办了的吗,这又不是大事,怎么想起来要和他说了。
坐在一边的柳老夫人道,“颜神医说,若要他前来,需得雨来去请他。”
柳如风挨了一顿打,被关在房里不准出来。
禁足令是柳国公下的,柳国公不开口,谁敢让他出来?
柳国公皱眉,“这位颜神医好大的口气。”
不过一个江湖大夫,也敢指名道姓要文国公府的公子去请,这是把文国公府的面子踩在了地底下吧。
柳如月虽是文国公府的大小姐,可天生的缺陷和这么多年做的无用功,已经让柳国公放弃了这个孙女儿。
他又不是缺孙女儿,能嫁进皇室的的又不是只有柳如月一个。
让柳如风为了柳如月而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让一个能成大器的孙儿为了一个早就放弃了的孙女儿,这不值当。
“父亲!”柳夫人给柳国公磕了一个头,泪道,“儿媳知道这样做委屈了雨来。儿媳也亲自去了颜神医住的地方,心想,只要颜神医愿意,儿媳就算跪破了膝盖,磕破了头,也不委屈雨来。可那颜神医,却是连面也不愿意露。”
柳国公沉了脸色,“雨来才挨了打,浑身上下全是伤,行走尚且不行,如何能够去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