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的步子越来越快,到后头,几乎是小跑起来。
她在巷子里胡乱的穿梭,明知李南不会跟上来,却还是害怕着,害怕李南会跟上来。
总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无法面对。
如此想着,步子又加快了,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已经跑出巷子,去到了伯公府门口。
入目,是满眼的白。
宁绾这才将满腹的心事压到了一边。
郑瑞死了?
太子妃亲口说的郑瑞与她有染,不管太子妃说的是真是假,为了皇室的颜面,皇帝定然不会放过郑瑞的。
可是,郑瑞便这样的轻易的死了?宁绾打从心眼里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想想郑瑞满是深意的瞳孔,那个人能在太子身边站稳脚跟,能在太子跟前和太子妃勾搭上,岂会是池中之物?
就因为她开口哄骗,就因为她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他就乖乖中计,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他一定是早就想好了退路的。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从前谁不羡慕,嫁的是年轻封侯的男子,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儿子文武双全,女儿倾国倾城,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完满的人了,怕是她自己都没有算到自己会是如此下场吧。我听说,是掉进井里去了,打捞上来的时候,身子都发胀了……”
另一个妇人将声音压得更低,说,“这般凄惨,也是她不懂得积德,但凡她从前对允王妃好些,下场也不会这样。心心念念想女儿嫁入允王府,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将自己逼上了死路,依照我看,这死怕也是另有蹊跷。”
“胡说八道!”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宁绾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却见金老夫人领着一众女眷朝着伯公府走了过去。
对议论的几个妇人道,“逝者已去,怎好再说三道四,说长道短的,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金老夫人说话,自是没人唱反调的,几个妇人连说自己不是。
直到金老夫人进去了伯公府,才小声说,
“拿郑氏来说话……谁不知道金老夫人最是喜欢允王妃的,那之前不是还想着允王府给她做孙媳妇吗?没缘分还这般护着,倒真是个心善的。”
“你就住嘴吧!”旁边的妇人瞥一眼站在一边安静听她们说话的宁绾,那直勾勾的视线看得她不自在,她说,“允王妃的事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你是活腻了不成?就不怕允王爷将你五马分尸……”
那妇人一拍嘴巴,赔笑,“是,是我多嘴了。”
两人并肩进去了伯公府。
站在原地的宁绾面色阴沉。
死的竟是郑氏么?当真是不小心掉进井里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郑瑞呢,便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么?
就算是暗中处决,伯公府也不可能一点儿动静没有吧。
宁绾迈步,要进去伯公府的大门。
却听柳夫人对柳如月说,“我进去就是,你先回去客栈吧。”
宁绾往边上退了一步,让柳夫人先行。
待柳夫人进去,便看见柳如月冲她使眼色。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皇上是如何处理的?”宁绾见四下无人,开口便问。
柳如月惊讶,“娘娘打扮成如此模样,只是为了试探消息吗?王爷……王爷那儿……”
若要询问事情,李洹知道的不比她多么,宁绾何必亲自出门打探?
想想昨日李洹的脸色,柳如月明白了,便也没再继续问。
她道,“皇上动怒,势必牵扯多人。当时在场的,除却皇室血脉,便也只有几人。皇室血脉,当然是动不得的,其余的,必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盈盈,你放心。”宁绾握住柳如月的手,肯定道,“既是我将你拖进了这滩浑水,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今日出来,也是打算见你一面的,我想让你你去允王府住上一段时间,待在允王府,皇上总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娘娘放心。”柳如月抿唇一笑,“盈盈与蒹葭姑娘定然是不会有事的,盈盈说的斩草除根,是指伯公府的两人。”
“郑瑞兄妹?”宁绾追问,“是赐死了吗?”
到底不是能见得人的事,皇帝也不会堂而皇之将人处死。
“长陵国想与宣国联姻,皇上有意将郑琪指给长陵国太子作妾。这是父亲听来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柳如月说。
自然是真的。
长陵国不如宣国富庶,即便是两国联姻,皇帝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或是宗室的女子嫁过去,选择郑琪,不无道理。
首先,郑琪本是为太子作侍妾的人选,太子不要了再送去长陵国,可以侮辱长陵国一番。
其次,受辱的长陵国太子本就不是温顺之人,自己受了侮辱,又怎会好好对待郑琪。
郑琪此去,必死无疑。
既解了燃眉之急,又除了心腹大患,皇帝何乐而不为。
“至于郑瑞……”柳如月面露难色,“昨日被带走后便杳无音讯,即便是父亲,也打听不到丁点的消息……”
打听不到丁点的消息,那便是将郑瑞交到李洹的手里了。
她与郑瑞来往,李洹不快,郑瑞落到李洹手里,必然也是活不成的。
皇帝打的,也是这个算盘吧?
李洹一定以为,她和郑瑞约定了什么,却不知,她恨郑瑞入骨,又怎会和郑瑞有什么约定。
她只是担心郑瑞死不了罢了,郑瑞一定不能活着。
此人不除,必成后患。
“我会安排好的……”宁绾牢牢握住柳如月的手腕,双眸一片澄澈,“盈盈,你住进允王府来吧。今日过后,允王府定当加派人手把守,我定是出不来了的,可你也知道的,我所有的路都被王爷堵死了,就连蒹葭都被支使开了,我身边实在是无人了。若是照这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意味着一切便都化为泡影了。可是我不能被束缚在允王府,盈盈,我还有事,我必须要做的。”
她不能成为李洹笼子里的金丝雀,在羽翼彻底被折断之前,她必须要想法子挣脱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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