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美好记忆只因为向你看,既然青‘春’是如此短暂,暗恋才如此漫漫的延长。 ——袁泉《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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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剧社演出的剧目只有一个——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若初本以为会按照惯例演出剧社的几个经典剧目片段作为演员的告别,因为毕竟都大四了,又要找工作又要忙毕业,要‘抽’出时间来排新戏很不容易,这个戏,若初很喜欢,但是没想到剧社会排演。
“怎么是这个剧,我很喜欢,嘿嘿,多亏卢梭告诉我。”若初趴在夏天耳边低声说。
夏天不可置信地看了若初一眼,“小姐,这个剧的海报在校园里贴了至少不下一星期了,难道你不知道?”
若初吐了吐舌头,这一周为了《镜像》忙疯了,哪还顾得上这个,即使回学校上课办事也是来去匆匆的,都忽略了校园里的文化活动了。
接下来若初眼睛瞪的就更大了,因为卢梭出现在了舞台上,而且,竟然扮演男主角江滨柳,而在开场前跑出来找卢梭的那个‘女’生扮演的是云之凡。
卢梭一袭黑‘色’的中山装出场,马上就引起了一阵尖叫,若初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夏天笑着捅了捅她,“怎么,被‘迷’住了?”若初嗔怪地瞪了夏天一眼,收回目光。
本来是毕业生的告别演出,卢梭登台是做什么呢?难道是也要告别剧社,或者,有什么其他用意?若初若有所思地看着舞台,她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卢梭,平时看他排演剧目的时候都是当导演忙来忙去的,突然间看着他一身陌生的装扮演别人的故事,那感觉怪怪的,很奇妙。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们在上海不认识,那生活会变得多么空虚。好,就算我们在上海不认识,我们隔了十年,我们在……汉口也会认识;就算我们在汉口也不认识,那么我们隔了三十,甚至四十年,我们在……在海外也会认识。我们一定会认识。”卢梭在念江滨柳的台词,若初在心里难免将他和黄磊做了一番比较。
两个人的形象和穿着都不一样,若初不知道是服装师的建议还是卢梭故意要求这么穿,总之,非常适合他,气质越发显得英‘挺’,和黄磊的儒雅有所不同,但是却有自己的特‘色’。在台词的表现方面,在吃透人物‘性’格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比如通过一些小重音的变化体现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亦步亦趋的模仿和翻版。
若初对这个剧很熟悉,她自己看过不下五场,连下一句的台词是什么都知道,所以一开始有点担心卢梭,不过还好,没有让她失望,而且还带来了不同的体验。
卢梭越演越放松,越演越入戏,若初也由最开始的不安转为纯粹的欣赏,到后来完全沉浸在了他的表演之中,到第六幕江滨柳和云之凡四十年后再次相见时,若初没发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
直到演出结束,观众们还陷在剧情里久久不愿意醒来,等反应过来后就是全体起立经久不息的掌声,演员们谢幕谢了三次,若初看到卢梭在谢幕时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便冲着卢梭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卢梭腼腆地笑了笑,他是今晚最耀眼的明星,既是主演又是导演,之前一直在幕后,今天终于走到了台前。
“公主,要不要回家?”观众开始散场,一些不愿意散去的学生将台上剧组人员包裹的严严实实,秦北起身对若初说道。
“哦,不了,爸,卢梭让我结束了等他。”若初想起了之前分开的时候卢梭叮嘱她的话。
“这样啊,孩子大了,那我也不强求了,不过,自己在外面小心点,要让你妈知道你病了肯定要让你回家住了。”秦北一开始就听出若初的嗓音不对,现在才有机会表示一下做父亲的关心。
“哎呀,爸,小病而已,哪那么娇气,您快点回去吧,不然妈该着急了。”若初也怕秦北的碎碎念。
“秦老师,好巧啊,您也来看话剧吗?”秦北刚要同若初继续说点什么,一个‘女’生走到他跟前主动搭讪。
若初马上观察起这个‘女’生,秦北稍在脑海中搜索了下,“你是?”
“孙苗,t大要考您博士生的学生,我们见过一次的。”孙苗微笑着说,一点也不介意秦北不记得她。
“哦,你好。”秦北客气地打招呼。
“秦老师,这个剧我很喜欢,关于这里面的政治隐喻,我不太赞同,想和您‘交’换一下意见,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孙苗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若初因为她打断他们父‘女’之间对话的不悦,继续说道。
秦北看了下表,“现在吗?这么晚了你不用赶回学校去吗?”秦北倒是没什么,他主要是担心‘女’生回去晚不方便。
“反正也晚了,不知道和您顺不顺路?”孙苗说。
“那,要不……”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北能想到的只能是带她一程了,反正他平时对学生都是能帮则帮的,尤其是他不记得她,心里稍感歉疚。
“现在是22点15分,y大直达t大的班车22点50分最后一班,剧社每次演出时间上都考虑到了t大剧社来的同学,你现在回去肯定来得及,还有很多人做伴的。”若初突然对孙苗说道。
“这样啊,那是我不知道了,那秦老师,你看……。”孙苗有点不悦,但还是不死心。
“下次上课的间隙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吧?”秦北也不想黑灯瞎火的单独送一个‘女’生,尤其又不熟悉。
孙苗见秦北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又和秦北客套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的时候看也没看若初一眼。
“爸,这人要做您的学生?不会吧。”孙苗一走,若初就皱起了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人没好感,难道就因为她理直气壮地打断别人的话?按理说若初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所以她也不知道她的直觉是怎么得来的。
“若若,不可以随意在背后议论人家哦。”秦北捏了捏若初的鼻子。
“我哪有。”若初抗议。
“行了,我走了,帮我祝贺你卢师兄一下,改天来家里给他庆祝。”秦北说完又和夏天告了别,自己去停车场。
“若若,你说这个孙苗怎么知道你爸不住在学校里?”夏天忽然说。
“?”若初一脸困‘惑’。
“很多老师都住学校的家属楼,这个孙苗一上来直接就问和t大顺不顺路,明显知道你爸不住学校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夏天严肃地分析道。
“?”
“她是有备而来,没准连你爸开什么车都‘摸’清了。”夏天不屑地说。
若初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直觉也是有根据的。”
“她要是知道你是你爸的‘女’儿就不会像方才那么嚣张了。”夏天明显也不喜欢孙苗。“算了,咱不提她了,你在这等师兄吧,我先走了。”
若初无力地点头和夏天告别,然后坐在原来的位置等卢梭。好不容易等到那些围在卢梭身边的人都散去了,卢梭还要带领大家打扫战场,收拾道具什么的,若初想去帮忙,但是又觉得自己只会碍事,就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不过她总觉得有点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应该做,但还想不起来。
“等急了吧。”卢梭好不容易出现在了若初面前,中山装已经换成了他自己的衣服。“我们走走吧,然后我送你回寝室。”
寝室,卢梭这么一提,若初就想起来什么事不安了,她没有告诉爹地要不要回去住,不知道爹地会不会担心,不过,应该不会吧,爹地知道自己来学校了,如果没有回去,就一定回寝室了,算了,再说吧。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一条灯光照耀下的僻静小路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忽然参加演出了,难道,你也要告别剧社?”若初半开玩笑地说。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卢梭笑了笑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干的好好的。”若初惊讶,同时也感到遗憾。
卢梭没说话。若初等了一会没答案,忍不住推了推他,“问你话呢?为啥退出?”
卢梭一脸认真地看向若初,“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退出?”
若初白了卢梭一眼,不明白这个关子有什么好卖的。
“别告诉我,因为你忙,因为论文,因为网站,以前你同时参加几个社团,也没见你说过忙。”若初说的是实话,卢梭的特点是越忙越‘精’神,越忙越有战斗力。
“因为你。”卢梭忽然说。
若初不解地看向卢梭,看到卢梭目光中有一股炽热的东西在不断升腾,本能地转过头不再说话。
“以前我写的每一个剧本,排的每一出剧都是给你看的,现在你离开了,我找不到观众了,也没有心思了,就这么简单。”卢梭的语调带着一丝伤感。
“可是,你有很多很多观众的,你看……”若初觉得有点承受不起了,卢梭不是因为热爱吗?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我只是做给你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卢梭打断了若初的话,斩钉截铁。
若初不说话了,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想赶快回到寝室去,现在的气氛有点压抑,她直觉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