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暮尘不语,再多的话语依旧变得苍白,徒添伤感而已。
他凝视着烟尘弥漫的下方,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起伏等我心情平静下来。
狂风乱舞,烽烟遍地。
野外的战场从未停止过,厮杀无处不在,死亡无处不在。
或是人与异物,或是异物与异物,领地,资源成了一切战乱的源头。
十万年的进化,这方世界也得到了提升,就算是幻境,也产生了主大陆的规则。
这些生灵在不断进化中,也都有自我意识,战力智力也得到了升华。
淦暮君道“大哥,你难道不打算跟我回遗忘宫吗?那里可住着我们三金家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战士,只要你登高振臂一呼,他们立刻会为你赴汤蹈火。还有……还有,我相信嫂子是很希望看见你的”
轰……
打雷了,这片天地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天外风起云涌,电闪交错,雷声阵阵而起。
淦暮尘身上亮起了金蓝色的光芒,狂风再也休想吹散他的连衣帽,连一根发丝都不可以。
昏沉的天地犹如开天辟地的场景,到处都是地火喷发,生与灭仿佛都在一念之间就完成。
淦暮尘道“三金家族给予了我无比痛苦的回忆,如果那里没有你,没有爹娘,没有爷爷,也许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可是,如今的三金家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这件事我放不下。只是,在这场灾难中定然有人力争上游,成就淦氏宗族的未来,而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风掠过,吹起淦暮君的秀发,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那些事,那些人,她了如指掌。关于这件事,她不想过多的劝淦暮尘。
即使,换成是谁,心中都会有所怨念。
不过,如今的局面,除了自己的哥哥,还有谁能够拯救这个腐烂的家族?
有意见,就会有流血,同宗相残,亲友相杀的局面她真的不想看到。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懂,或许也只有流血才能让人长记性。
打破秩序,才可重建辉煌。
淦暮君道“哥,你说什么呢?为什么不是你?除了你,谁还有资格来引领三金家族。没有你,三金家族注定四分五裂,一盘散沙。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注意,我心软,我斗不过他们。你忍心吗?”
下方战争,峰回路转,雷电交加,狂风骤雨。
淦暮尘眼神有些复杂道“一个曾经被家族遗弃的人,并没有谈论家族大事的权利。我也曾经说过,遗弃我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个族腐朽的族规”
淦暮君道“这个不是问题啊,我可以叫他们改。你要是难消心中恨,我可以让他们认错道歉,恢复你的族籍,请你不要因为某些因素放弃这个家族。大义在心,家族也应该在心,我们可以的”
淦暮尘回头看着淦暮君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恨他们,从未有过。天地之所以可以永恒,正是因为平衡,有了平衡,一切才可以秩序井然。缘起缘灭也是一念之间,淦氏宗族与我有缘,所以我降生了。而今缘分已尽,所以,我又成了孤独的我。或许,淦家镇再也没有淦暮尘,人们早就已经遗忘了曾经玩世不恭的我。无论淦家镇还是祖地,都应该是至尊主宰,有你们在,或许淦氏宗族不会轻易灭亡,我又何必徒给人添麻烦”
淦暮尘虽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依旧对当初的事情芥蒂得紧,他始终是少年心性,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他只是觉得,他已经没有回到那个家族的理由,更没有回归这个家族的必要。他完全可以在外面开宗立派,自立门户。
也难怪,一个被遗弃十余年,不但没人不闻不问,还被同族人不断追杀。好不容易躲过重重杀劫,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淦啸鸣对他不错,可是报恩有很多种,他心中的结已经因为磨难而捆得太紧,想要解开这个结,这个年纪的他做不到。
与其回去看到那些人而心生杂念,还不如远离家族,逍遥江湖。
淦暮君道“说到底你还是在计较当初的事情呗,按照你的思维逻辑,那么我是否应该亲手灭了这个族内跟我有生死大仇的其他人呢?他们夺我武魂,差点让我死掉,论仇恨,我比你更多更深。我们是一个爹娘生的,我都放得下,为什么你就不可以”
淦暮尘道“盛衰不由人亦由人,王朝也罢,家族也罢。一个家族的根如果已经腐朽到底,那么他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在我们尚未修魂之时,我们只是一个铺普通人的凡人。连一个凡人都无法容忍的家族,你觉得它有必要继续存在的意义吗?我的意思你明白。长生魂帝够强,但不也是战死了吗?他创造了三金家族而又亲自毁灭之,这难道不是一种重新来过想法吗?”
淦暮君道“好吧!你没有十万年的岁月,你不知道一个家族的意义。或许等你活过万年,你便会明白我今天的感受,人类之所以与其他生灵有别,便是因为人类有坚不可摧的感情世界,……”
淦暮尘侧目,他看到淦暮君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淦暮尘道“好吧,我也只是说说,这件事现在谈论为时尚早。哥答应你,有我在,三金家族就不会灭。不过,这件事你得先扛着”
淦暮君因为说不动淦暮尘而犹如冰川僵硬的表情瞬间融化,她盯着这双可以让人沦陷的眼眸,身子缓缓投入其怀中,笑意思马上脸,困意也上了眉梢。
她的泪珠不断滑落,最后悲伤的抽泣着。
十万年太漫长,无论跟任何人在一起,她总得防着被别人后面捅刀子。
此时此刻,她真的再也不愿与自己的亲人分开,只有这种骨肉相连的感觉,才能让她觉得如此踏实,安心,舒适,安全。
淦暮君抽泣着道“爹娘走得早,除了爷爷,你就是我的全部了。你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淦暮尘心中酸酸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生本就是孤寂之旅,但谁希望自己一生孤寂?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修魂如不能守护弱小,那还不如做凡人。
他伸出结实的双臂,慢慢将这个细柔的娇躯揽入怀里。
一瞬间,淦暮尘恍惚抱的不再是那个机灵调皮的女孩,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亲人独有的感觉。
厚爱无需多言,深情不如久伴。
他知道,他离开得太久,久到家人的期待早就慢慢破灭。
这种酸楚的亲情感,原来才是他一直冒险努力修炼的根源。
淦暮尘轻轻拍着自己妹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我知道啦,你老人家就放心好啦。我现在要做的是继续闭关。然后,想办法把你们变回十万年前的你们”
然而,怀中的淦暮君并没有说话,待淦暮尘低头时才发,淦暮君竟然在她怀里睡着了!
而且,淦暮君在睡梦中还不断的抽泣着,看得淦暮尘心碎了一地。
淦暮尘一阵心酸道“十万年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至尊战魂使然吗?作为至尊的你,想不到还是如此这般的嗜睡。看来,幻境终归只是幻境,你的肉身依旧是十岁的你哩”
淦暮尘抱起已经入睡的淦暮君,她向地底正中心慢慢迈步走去,每走一步,他脑海中便出现很多画面。
四岁之前,父母也是经常这样抱着他到野外郊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不幸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变得心事重重,父亲也变得不再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怀中的妹妹生了,终于给整个家添了不少喜气!
可是,时间久了,父母的心事也依旧,而且越发浓郁,有时候还相互理论,吵架。
年幼的他想不明白,他总认为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父母操了心。
然而,也是四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改变他一生的事。
母亲被人抓走了,父亲受了重伤,爷爷病倒,随后祸不单行,接二连三的祸事连连不断,仿佛要将他一家斩尽杀绝。
各种舆论声漫天飞舞,他的脾气也由此变得爆裂,凶残。
……
新人街四合院,是她,自己怀中这个柔弱的女孩。
是她说动爷爷和族长,时常从淦家镇跑来看自己,给自己带来欢笑,陪自己度过心灵上最孤寂最昏暗的那段时光。
是她对生活的开朗,给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希望。
一个绝望的人有了希望,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是她陪自己走完了那两年灰暗而煎熬的日子。
她是那么的开朗,活泼,俏皮,可爱。
可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最终还是让她受到了屈辱。
武魂被夺,生死一线。
时至今日,只要想起那一幕,淦暮尘便会怒火中烧,心想杀人。
他曾经发誓,要将淦天云挫骨扬灰,要将同族欺负过他们的人统统踩在他飞脚下。
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们可以对他绝情,但他做不到他们那么绝情。
既然不能大开杀戒,又不能释怀,那就选择远离,眼不见心不烦。
或许有天他会回去,但绝对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