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凄惨……‘凤凰之刃’平生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吧。”望着下方如炸窝蚂蚁般纠缠在一起的人群,一眼看出胜败已分的玛丽嘉说道。
倪剑点头同意她的看法:“从她以往的战绩来说,好像的确没有一败涂地到如此程度的记录。”
小七很奇怪地问道:“不会吧?让魔界军都有三分惧色的‘华斯特五刃’这么不济吗?”
“跟呆瓜说话真的会活活气死,你不想想总领‘华斯特五刃’的最高首脑是谁?”修伊没好气地说道,“依路达克·华斯特的可怕就在于他只站在幕后操纵一切,虽说做皇帝的人不一定会对功绩感兴趣,可把功绩用来塑造部下的无敌形象,也确没几个皇帝有他这种心胸和气魄,做他敌人的人早已不知有多少,你以为他能活到今天,原因仅仅是部下的优秀或运气吗?”
老酒鬼不由得插了一句,不过他打趣的对象是修伊:“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大概吧。”修伊回头一笑:“不算我那些兄妹的两位母后大人。还有没想过要对付我的安蕾莉雅和伊格斯,这一千年尤格拉和克罗迪对我发动的暗算加起来,至少也将近五位数,没脑子的话我现在早就是副枯骨。”
蕾娜斯似乎对这类问题不抱有什么好感,嗔怪地白了修伊一眼:“这种事有笑着讲的必要吗?”
“喔唷,你真是越来越像逼我念书的老酒鬼,只欠了他那副如丝瓜皮的老脸吧。”修伊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别那么严肃,太过认真的人活得很辛苦的。”
“你……”被拿来和老酒鬼做比较的蕾娜斯刚要发作。无法否认自己脸面问题的老酒鬼很不爽地打断了他们:“少说废话。雷莎妮亚真的会往我们这方向突围吗?”
修伊立即反唇相讥:“你这才是废话。若她不往这边逃,我们到这来只是看一堆人打群架吗?”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虚空很疑惑地问道。
冷凌锋对修伊的判断显然深信不疑,因此他只插了一句话:“我相信修伊大哥,他肯定不会错的。”
“谢谢你的信任,我只是在一些事情的预想上比较成功罢了。”面对冷凌锋将自己神化的说法,修伊及时做出了修正:“我认为雷莎妮亚会往这边逃走。是把自己代到她的处境下进行思考,并因此得到的唯一结沦。她毕竟是华斯特著名的‘凤凰之刃’,若她和我想的一样聪明,我的结论多半是不会错的。”
“哗啦”一声水响,不过这次从河里钻出来的不是鳄鱼。而是浑身水淋淋的米伯特,游过三公里宽的河面似乎没对他的体能有什么影响,而且在他背上还有两个沉重的大包,反观紧跟在他身后的贝罗和亚瑟,没有负重还累得气喘吁吁,几乎是一上岸就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还算是速度最快的三个人,其他参赛者中最近的里尔还在离他们百米之遥的水中挣扎。
“旱鸭子还不退出,狗刨式也想横渡雷尔姆河,金钱魔力之大让人咋舌。”缓过一口气后,亚瑟开始对刚才还同甘共苦的伙伴评头论足:“我们几个皇命难违的也就算了,几千银币真的比命还重要吗?”
米伯特冷冷反驳道:“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平民百姓干一辈子都挣不了几千银币,和高薪阶层比自然是命不值钱。”
“对不起,我忘记你也来自平民阶层。”亚瑟自知失言,连忙道歉。
“……算了,这也是自找的。”米伯特的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为了活下去,人做很多不得已的事都是可以原谅的,愚蠢和聪明并没有那么清楚的界限。
这些话米伯特本来想说的,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对只想寻找减肥途径的亚瑟来说,理解这些道理太难了。
“一百零五人,现在只剩下了四十五个了。”在不知不觉中,贝罗已养成了点数人手的习惯,河上救援艇里满满当当的被救者随即成为被数的对象:“三十五个溺水,十六个抽筋,还有九个半路体力耗尽,有点自知之明,像别人一样早退出不好吗?不过如此一来,竞争者又少了许多。”
里尔摇摇晃晃地爬上岸,刚走到众人跟前就听到了贝罗的话,呛了口苦水后抱怨道:“又少了?我很怀疑,这场比赛最后真的有人能过关吗?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比赛,而是野战兵团的拉练测试。”
“谁知道,或许菲莉丝公主的夫婿需要高于常人的体力吧?”亚瑟嘿嘿一笑,言语中的暧昧意思明显得要命,“想想她挥舞的大铁锥,再想想新婚之夜的激情,只有九条命且特别强壮的男人才经受得起啊!”
米伯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对菲莉丝公主的一见钟情绝非虚假,可对如此不正经的话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亚瑟的话还有一定道理,可贝罗就坐不住了,在心目中视菲莉丝如女神的他立刻跳了起来:“亚瑟,注意你的发言,别太过分了!”
“那算我没说,忘了吧。”见贝罗有些发怒,亚瑟讪笑着站了起来,往河岸后方的绵延山脉望去:“下一个赛段是山路上的空中滑行吧,没有山魈妖魅之类的东西等着我们,希望这次能顺利一点,上次陛下在丛林赛跑时放的野猪,我可是印象深刻,这回他会在空中做什么手脚呢?”
里尔不禁闷哼一声:“你又在白费脑筋,能猜到的人哪会在这里做苦力?”
米伯特的视线越过正遥望山脉的亚瑟,淡淡的微笑重新出现在唇边:“准不准待会就能见分晓,不过我可以肯定,不管是否有人参加。这次比赛都不会以冷场结束的。”
此起彼伏的电光在身旁环绕。每一声部下被打倒的惨叫都像利刃一般切割着雷莎妮亚的心。可是她只能正视现实。
敌人的兵力至少有两千人,以四到五人为一组,用经过事前演练的方法刻意维持此刻的敌我交错形势,使己方的攻击力被彻底压制,而且攻守阵势也有很强的针对性,两到三人负责交叉防守。把对手的攻击压制或封死在某个区域内。由剩下的一到两人抓住机会一击中的,让对方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只看了一眼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钻出来的敌人,雷莎妮亚便大致掌握了现场地情况,全军覆没的结局她也预知到了。
所以什么也不用多想。只要考虑让自己安然脱身就成了。
想通了,心灵反而变得更加通透明亮,雷莎妮亚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彻彻底底地冷静了下来。
除非自己能徒手攀爬近五十米高的垂直山壁,否则左侧的整片区域一点出路也没有;走回头路等于送死,因为对方不可能不提防己方逃离,那里一定安插了重兵在等着;右边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平均水深还不到两米,跳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最后剩下的正前方,是敌人一层层的严密防线,想突破近乎天方夜谭。
冒着被箭矢穿身的风险爬山,回头挨埋伏被擒,正面突击被杀,又或者自己跳水自杀。在这四种极其可怕的结果中,雷莎妮亚近乎冷酷地选择了第一项。
“来托我一把,只要我能离开,一切都有补救的余地!”雷莎妮亚的解释异常简短,而在她周围顽强抵抗的部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涌了过来,仅剩下的不足百人很快一个个托住对方的手脚,组成了一墙高达三十多米的人墙,雷莎妮亚立刻疾步跳了起来,朝着人墙顶端飞速奔去。
突然间敌人放弃了一切抵抗,而只专注于拯救自己的头领,如此类似自杀的举动实在令人意外。负责埋伏的第一近卫军部队只能承认,自己小看了雷莎妮亚的个人威信,对她这招杀手锏的反应实在是慢得可以,直到雷莎妮亚踏足到人墙顶部,愣怔了三四秒的他们才清醒过来,如狼似虎地扑向人墙的底座,“戒律之棒”朝着这群甘做踏脚石的人劈头盖脑揍去,只一秒钟就让整座人墙因为强烈的电击而倒塌,八十几个幸存者如叠罗汉般瘫倒成一堆,至此雷莎妮亚的四百个部下全部被第一近卫军的人放倒。
就在人墙倒塌的刹那,雷莎妮亚已经巧地腾空飞起近十米,在一块离山顶不足五米的突起石块上一点,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由于事起突然,虽然每个人都装备了改制的非杀伤性弓弩,可两千第一近卫军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把准星扣到雷莎妮亚身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脱了。
可对雷莎妮亚来说,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
悠闲地拿出一支黑黝黝的箭矢吹管,修伊从一盒不同颜色的微型弩箭间选择了一支鹅黄色的高效麻醉弩箭。一旁盯着他的众人这才把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来,还是不杀人的修伊比较好,太正经的他似乎有点可怕。所有人大致都在这时冒出了与此类似的想法。老酒鬼和虚空无非不希望修伊亲手杀人,小七是没杀过人,“火焰空间”的玛丽嘉和倪剑则是无法想像修伊会杀人。至于蕾娜斯的想法就略微复杂一些。在她印象中的魔族都是无恶不作的,而安蕾莉雅和修伊给了她完全相反的例证——有血有肉,有悲哀痛苦也有嬉笑怒骂,和神族与人族一样活生生的生命,尤其是修伊,身为魔族皇子的他除了嘴巴比较刁钻和喜欢开玩笑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蕾娜斯渐渐地开始了解修伊,而且也同时开始对他有点在意了,虽然心意还不算非常明确,但至少蕾娜斯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
因此,这种心态再加上修伊总是不亲自动手的文雅印象,每个人都不想看他杀人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当然本人是例外。
修伊自己是不在意是否杀人的,毕竟他并不排斥这种血腥地行为。并且作为“平衡者”的自己早已失去丁洁身自好的资格。心理上说没来人只是自欺欺人。一贯正视现实的他从不这样欺骗自己。
雷莎妮亚有活下去的价值。
不管怎样,雷莎妮亚除了是蒂姆斯·克鲁兹的女儿之外,还是她自己,像她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永远忠于某一方,尤其在主战主和两派间做中介的身份,更容易使她的地位随时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也许我能够加以利用或操纵。所以也许不用做得那么决绝。
这就是他的大脑经过复杂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因此当雷莎妮亚如预定般跳上山顶的瞬间,从他吹管中发射出的才是麻醉弩箭。
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雷莎妮亚便天旋地转地伏倒在修伊面前。
“抓到了。下面该怎么办?”倪剑的大嗓门首先响了起来,然后“火焰空间”的众人纷纷跑了过来,在倒下的雷莎妮亚身旁围成一圈。
修伊弯腰揭开雷莎妮亚的面罩,仔细端详了一会后再次站了起来:“先带她离开再说,老酒鬼、蕾娜斯,你们的强照明光魔法准备好了吗?”
“好了。”两人伸出手,四个明亮得让人无法通视的魔法光球赫然呈现在眼前。
“往雷莎妮亚上来的地方丢,然后大家带着她走人,第一近卫军的人该上来了。”
大概也是用了塔人墙的法子,修伊话音才刚落,七名手持“戒律之棒”的黑衣人便从山壁下跳了上来,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四个正面攻击的魔法光球。
四道强芒一闪,眼睛突然遭受刺激的人顿时惊慌失措,不自觉手舞足蹈的动作加上在山壁边缘的不利地形,三秒钟后,这七个人几乎无一例外地一脚踏空,重重地落到了正往上爬的同伴身上,再接着压中下方搭人墙的众多第一近卫军士兵,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之后,数百人手脚纠缠地滚成了一地葫芦,一时间所有的追击行动都遭到了瓦解。
趁着这机会,老谋深算的修伊立刻带着众人迅速逃之夭夭。
看台上。
依路达克很罕见地发了火,还把望远镜重重地摔成了一地碎片:“又是这小子搞的鬼吗?难道他就不能上一两次当让我开开心吗?若他真想爱我女儿,讨好岳父不是该做的第一件事吗?”
“……需要我以污染水源的罪名逮捕他吗?”桑利的心里其实是在大笑,因为他从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令这位皇帝陛下不耐烦,而且是以识破他的每一个诡计做引子。
依路达克立即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若处罚他,先前下令把鳄鱼放进河里的我,是不是也要一并追究责任?”
这一回,旁边的一众大臣都纷纷偷笑起来,连心里有鬼的蒂姆斯都不例外。
“啧……真是不爽!”黑着脸一会后,依路达克喃喃自语起来:“是我太低估了他吗?”
一直默默看比赛的菲利姆很惊讶地抬头:“不会吧?那个小个子那么厉害吗?”
“是站在他背后的人,笨哥哥。”菲奥雷摇头叹息道:“你装傻还是一样很像,但在父皇面前就别玩这种把戏了。”
菲利姆立刻反驳道:“你才笨呢!若具体执行者没有相应的实力,就算有再好的计划又能如何?要知道,那个人到现在为止的出色发挥全是靠自己啊!”
听到菲利姆的这句话,依路达克明显露出震惊的表情,神情恍惚地看了沉默的菲莉丝一眼,说话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难道是时候了吗?”
蓝色的水晶镜面反衬着深红色的钻石,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的它们遵循着某种奇异的弧度在空气中晃动,令刚清醒过来的雷莎妮亚立刻又陷进了另一次梦魇之中。修伊再次向众人证明,即使是意志坚强的“凤凰之刃”,也无法抵御这种极其阴险的心理法术。
因此倪剑还来不及惊叹修伊手段的高明,就首先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能把这种法术用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你外,多吗?”
修伊认真想了想,道:“还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有可能成为敌人吗?”
修伊马上明白了倪剑的意思。微微笑道:“若你能劳动他们对付。那时的你大概也不会怕他们了。”
“……什么意思?”
老酒鬼重重敲了一下倪剑的大头:“蠢材!说这么清楚还不明白吗?他的意思就是。那四个人都是极重身份的高人,若你值得他们对付你,就意味着你有和他们对等的实力,到那种地步你还会怕他们吗?”
倪剑“哦”地应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表情只在他的脸上出现,其他早已理解话意的人不禁是觉得好笑。毕竟反应迟钝的人虽不少见。可在整个聪明人组成的“火焰空间”中有这么一个活宝存在,多少都是个调剂气氛的良方。
“雷莎妮亚·克鲁兹,是你吗?”修伊懒得再理睬笨蛋,直接把话锋转到被催眠的雷莎妮亚身上。
雷莎妮亚的眼神已不复以往的灵动精明。仿佛被凝固一般呆滞地答道:“是。”
“这回派到华斯特的外国使节,除了加里斯敦国的‘月之贤者’外,还有几个是和你们有私下协议的?”修伊的问题一针见血,因此雷莎妮亚的神情中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性,不仅没有回答问题,连正常的催眠状态都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修伊,这不行,问题太深入核心了。”蕾娜斯急忙劝道:“你不也说过要循序渐进吗?”
修伊一边重新摆动起“美杜莎之眼”,一边摇起了头:“别担心,我只是在测试她的耐力底限,当然我也很期待她能如竹筒倒豆子般干脆,可惜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在几次摆动之后,雷莎妮亚的挣扎神色很快被压制下去,面容重新变得木然而呆滞,虽然还是老调重弹;不过修伊这次的问话显然温和多了:“这次来的使节中,有几个国家是你打算接触的呢?”
“……加里斯敦国、法利玛王国,还有新红帝国。”雷莎妮亚答道。
“这不跟没问一样吗?”倪剑头疼地叫道:“彼此都是大国,公式化的访问很正常吧!”
“接触的内容与人界势力的合并有关吗?”修伊的真本事出来了,由于一下子就把问题的主体点得淋漓尽致,雷莎妮亚只有回答“是”又或是“否”的份。
“不,只是先互相订立同盟,合并没这么快。”雷莎妮亚眼神迷茫地答道:“各国间的政体不同,目前谈论这个大早了……”
“拉拢加里斯教国用‘慈悲女神之泪’,结交法利玛王国则用婚姻关系,也就是让贝罗皇子和菲莉丝公主结婚是吗?”修伊想了想,接着问道。
雷莎妮亚答道:“对,只要排除掉其他参赛者,贝罗皇子的获胜就没有问题,因为陛下的想法我们大致都猜到了……”
对她如此自信的回答,修伊不由得冷笑一声:“都猜到还会被伏击?”
雷莎妮亚的神色立即变得有些困窘:“这……”
“他的心思没那么容易被看穿,毕竟做皇帝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修伊不介意地笑笑:“也罢,先告诉我,你们打算用什么方式把新红帝国争取过来呢?”
雷莎始亚的答案让人感到很意外,除了似乎老早就看透一切的修伊外,以虚空的表情最奇怪,脸色就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举似的:“只要能争取加里斯教国过来,就能得到该国‘月之贤者’爱美莉亚的帮助,要说服同为人界三大高手的‘星之剑士’蓝提斯,也就是新红帝国的驸马兼近卫骑士团团长应该不困难,以他的身份地位与政治影响力,要达成第一步的合作该不难吧。”
“真是如意算盘,可惜即便能成功,大概也不是由于共同作战的友情吧……”修伊喃喃道,语气中满含着无奈:“也就是说,就算此次无法与法利玛帝国结盟,其他:三国间的联合计划也不会被影响,是相当完美的策略啊!”
“那我们怎么办?”虚空问道:“就这么看着吗?”
“有个法子,就是杀了她。”修伊很快答道:“主和派中的中坚分子就是克鲁兹父女,父亲扮演着接洽者与导演的角色,而女儿则是情报中介和智囊。杀了她不仅可迅速削弱主和派的实力。还能彻底使她父亲的心理防线崩溃。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亲情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感因素。”
“我反对!”蕾娜斯当即出言道,“凡事要光明磊落,这种计谋太卑鄙了!而且还是来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你作为战士的尊严到哪里去了?”
修伊冷冷应道:“我不是战士,我是个策谋家。在战场上打击敌人都要不择手段,光明磊落与否。只有战胜者才能评价。死者和失败者没有说他人卑鄙的资格,更何况是只讲求结果的策谋家呢?蕾娜斯,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我所关心的并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人界被卷进战争风暴的危机,所以手段卑鄙也无所谓了。”
蕾娜斯顿时瞠目结舌,而倪剑则不由得眉头一皱:“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人界结盟的结果会那么恶劣吗?把人界扶持成可与天界、魔界相比拟的第三大势力,这对维持你的势力平衡论有益无害,毕竟是整个人界,再怎么说也不会一下子被消灭吧?”
修伊摇头,似乎是在嘲笑倪剑的无知:“在与人界的战争中,天界和魔界都没有倾尽全力,一直以来互相制约战争规模的是这两大势力的互相戒惧,一旦人界有武力冒头的趋势,倾全力而出的两军会把整个人界轧成血腥的泥沼。”
“相信以魔界情报总长身份观察战况的我吧,先不谈论军队的单位素质,我所知道的魔界军都把八成以上的军力用于防御天界军的进犯,大约一成五的部队用来维持国家治安并镇压内部不安定因素,只有半成的部队是应用在对人界部队的实际战斗中,各种新型武器与战术都以对天界军的部队为最优先装备对象,而天界军的情况也完全相同。”
略微顿了一下,修伊才补充道:“也就是说,天界军和魔界军只要各出二十分之一的军力,就足以完成所有与人界接壤的领土防御,甚至还能时不时地侵入人界地头掠夺。”
“你们想想,人界在短时间内建立的联军肯定存在诸多问题,兵种复杂、缺乏默契是一个,互相勾心斗角、力争夺人界联军主导权是一个,武器装备及训练的不协调又是一个,在面对倾巢而出的天界军和魔界军时,将会成为人界联军致败的重要因素……我不得不说,这太不现实,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人界的军队这么差劲吗?”玛丽嘉低声问着蕾娜斯:“你所在的神族军队战斗力如何?”
蕾娜斯没有答她,但神色中的无奈已充分说明了问题。
人界的军队完全无法和神族或魔族相匹敌,先天和后天都差得太多了。这样的话虽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可蕾娜斯仍然觉得无法说出口,所以她唯有保持沉默。
“当你清醒的时候,要忘记和我之间的一切谈话,你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知道吗?”另一边的修伊似乎毫不关心这个话题,而是认真地继续对雷莎妮亚施展催眠术,“虚空,动手,击晕她!”
虚空轻应一声,扬手一掌劈在了雷莎妮亚的后颈上,力度刚好掌握在让她失去知觉的临界点上,即便醒来也不会留下曾被人攻击的疼痛感,显然做这种事虚空并不是第一回了。
“找个隐蔽的山洞或草丛安置她,尽量离这里越远越好,追兵大概不会那么容易死心吧。”修伊对虚空吩咐道:“不管是战斗力差距的事,还是天界、魔界大举进攻的事,离真正发生还有一段时间,还是留待以后再讨论,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你不杀她吗?”老酒鬼问道:“刚才你不也说,不择手段打击敌人是策谋家的准则,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修伊看了蕾娜斯一眼,淡淡叹气:“我还有别的法子破坏同盟,既然有人不喜欢这种手法,我就走别的途径吧。”
“你也会为别人着想吗?”老酒鬼眯缝起眼睛,诡异而暧昧的笑容,布满面部的褶皱,“还是你只对某个人特别一些呢?”
修伊泰然自若地答道:“你的妄想症又发作了,我不过是斟酌再三后觉得,她活着也许更好。”
“为什么?”
修伊冷笑一声:“执行见不得光的计划,外部环境越混乱自然越理想,而她正是一个制造混乱的优质种子,而活种远比死种要强得多。
※ ※ ※
“下一个是高山越野啊……”手中拿着大会分发的路线图,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背囊,看上去和游客无异的米伯特对贝罗笑道:“一天就能游览华斯特国内的所有地形地貌,多少也算值回票价吧。”
“若不用拿生命做赌注,一天一次我也乐此不疲。”亚瑟在两人背后嘟囔道:“可设计这旅游线路的人如果是陛下,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有什么关系,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挑战生死极限也许能让你体会到生命的真意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对生命有多珍贵这问题,所有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都可以就此写出一份学术报告,这种极端享受还是留给无知者去尝试吧。”。
米伯特的话不仅没能激起身后几位男性的英雄气概,反而使大家的情绪更加低落,里尔的一席话更是表达出了大家的心声。
米伯特龇牙一笑:“有我这个优秀导游在,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按我说的量力而行,不出差错,哪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们哪能和你相比?盗贼的运动神经在所有职业中是最好的,我们要能达到你那种程度,盗贼公会的登录人数早就爆满了。”佛塞闷哼一声:“不过这样的话,华斯特城的治安状况将大大恶化,我们司法部又有得忙了。”
贝罗对这类谈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当然只有一件事:“你们的英明陛下又要耍什么花招吗?现在的地形可不比刚才,在高山项目上动手脚,一不小心真的会出人命的!”
“谁知道,不过往年的项目不管多么恶搞,没有人死亡倒都是共同点,相信陛下这次也能掌握分寸。”亚瑟唉声叹气道:“不过伤筋动骨大概是不可避免,因为每次赛后医院的入院率上升也同样是事实啊!”
由于他的这句话,有资格观看华斯特内部经济文件的几位重臣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份特殊文件,以及这份标明《华斯特城市消费结构调查表》中,当招亲大会结束后突然暴增的某几个特殊消费指数;当思绪具体延伸,到“医疗支出消费”处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再叹了一口气。
毕竟用如此方法刺激如此特殊项目的消费,华斯特王的这种歪点子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不管他怎么设计,我们也只有一步一步朝前走。”
米伯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头顶的山峰望去,俄而对大家微笑说道:“要么自动弃权,要么被抬出场,要么就设法过关,我们可选择的就只有这三项而已,你们说呢。”
第七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