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氏见楚忠垂下头去,眼中带着几分冰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算了算了,老爷此事都放了那么久,如今咱们一家人过得挺好,老爷若有难言之隐,我们便不再相问,老爷你这才刚回来,不如赶紧让秦姨娘过来,陪着老爷解解乏?”
莫菁苍看楚忠的神情,提到他们的婚事,楚忠便这么拒绝回应,想来此事的内情牵扯很多。
“爹爹,夫郎打算何时启程?”
楚忠本来一脸冷意,听到莫菁苍的问话,抬起头来,目光担忧的看向施氏,“半月后,沣儿就要出发北上。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声张此事,毕竟皇上的圣旨还未下达?”
施氏一听半个月后,眸中的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我苦命的沣儿,怎么就喜欢上了公主,要不是因为公主,他何故如此?”
莫菁苍上前扶着施氏,劝道:“母亲,以夫郎的能力,定会平安归来,母亲先不要这么悲观?”
楚忠怒道:“儿媳说的是,沣儿从小到大何事让你操过心,只不过这次去出兵上都,你怎么就这么担心,之前沣儿也带过兵,怎么不见你担心?”
施氏反怒道:“老爷怎么说的这么简单,沣儿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担心,上都那是什么兵力,是轻易碰的吗?皇上此举,不是让沣儿去送死吗?”
楚忠闷着声:“上都再强也是人,我相信沣儿定能凯旋,若是沣儿此次归来,封侯定是必然……”
楚忠显然后面的话说的气虚,莫菁苍在边上听得出来,楚忠一定也很担心楚基沣,毕竟在东尧人的眼中,上都是群野蛮人,只有过世的安郡王在他们手中讨得过便宜,至今近二十年,东尧一直被上都骚扰,欺辱。
施氏哭的更是厉害,莫菁苍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唉声叹气。
待莫菁苍回琼香院的时候,天已经昏昏沉沉。
在穿廊的假山处,楚基裕再次从假山后跳了出来。
“刚刚爹爹说的话是真的吗?”
莫菁苍惊讶,儒馨苑内没有下人,他是怎么听到的?
“叔叔好生厉害,儒馨苑内也能听到风声?”
楚基裕蹙眉道:“嫂嫂先不管我是怎么听到的,我只想向嫂嫂确定,兄长半月后,真的会出征上都?”
莫菁苍淡淡的回道:“爹爹是这么说?”
楚基裕连忙问道:“难道是因为小镜湖,兄长没有听从爹爹之言?”
莫菁苍侧过眼,看来他只是听了后面,前面的并未听到。
“爹爹的意思,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倒像是是皇上早有此意?”
楚基裕问:“嫂嫂,旁人不知内因,难道嫂嫂也要装糊涂?他们认为兄长是为了公主才去的小镜湖,可事后,兄长却说为了救嫂嫂,兄长不和爹爹母亲说,难道嫂嫂就不觉得兄长在护着您,嫂嫂的如今这般不在意,当真对得起兄长的一片真心?”
莫菁苍冷笑着望着楚基裕:“他真心?就算他去小镜湖为了救我那又如何?叔叔未免管的太多?”
楚基裕见莫菁苍这般冷漠,不禁的摇头道:“亏得兄长在旁人面前,对于此事从不提及嫂嫂,嫂嫂竟没有一丝愧疚?”
莫菁苍冷眼瞥了一眼楚基裕,“若是叔叔前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还请叔叔让路,我没空安慰你兄长颠簸的心?”
楚基裕声音微高了几分,“嫂嫂,难道下人们传言都是真的?你和兄长关系冷淡?”
莫菁苍摇了摇头,这个人自认为需要他帮忙,便有权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
“叔叔,我和你兄长的事,我不喜欢叔叔多加干涉,若是叔叔没有别的好说,我回院里还有事,浓晴?”
浓晴走上前,福了福礼道:“二爷,请让路!”
楚基裕看着莫菁苍清冷的脸,也只能慢慢退开身子。
莫菁苍双眸看着前方,从他身边走过,待走出几步的时候,莫菁苍起了声。
“叔叔若是无事,还是趁早将那两件事查清楚,不然待你兄长走后,安郡王府的人怕是不好动,听爹爹说,你兄长还有半个月,不知叔叔这边可还来得及?”
楚基裕听着她淡漠的声音,仿若此事和她无关一般,不免温怒道:“嫂嫂且放心,小弟定不会让兄长忧心的离开。”
莫菁苍轻笑一声,然后带着浓晴离开了。
一路上,浓晴几次想开口,看着莫菁苍的神色,都生生的咽了回去。
最后快到琼香院的时候,浓晴再也止不住自己好奇心,问道:“奶奶,浓晴心里有疑问?”
莫菁苍侧过眼,看着她的神色,不管在任何时候,身边唯一信得过的只有她一人。
“你是想问,既然我怀疑当初离府的时候,生了那场大病,不是因为大爷,为何还要对大爷这般疏离?”
浓晴点着头,“奶奶,奴婢觉得即使大爷如今心里仍有百花羞公主,可是日子久了,大爷心里肯定会有奶奶,比如小镜湖的时候,大爷为了救奶奶,不是违背了老爷的嘱托?”
莫菁苍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琼香院,问道:“浓晴,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
浓晴诧异,“奶奶是说离开相府?”
莫菁苍默默的点着头。
浓晴望着莫菁苍的渴望离开的双眸,“奶奶,咱们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而且哪有闺中的妇人离开夫家的娘子,这不是自打娘家的脸面吗?”
莫菁苍笑了笑,然后抬起脚步,往琼香院里走去,若不是为了原主莫菁苍报仇,为了长史莫氏一族,她早在松鹤村的时候便离开了。
“浓晴,若是哪天我离开相府,你会和我一起走?”
浓晴蓦地停下脚步,“奶奶,真的打算离开?”
莫菁苍笑着问道:“难道你不想?”
浓晴思量了片刻,“奶奶,不管你在哪里,浓晴始终跟着奶奶,奶奶去哪里,浓晴便去哪里?”
莫菁苍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浓晴便走入了琼香院。
两人走入院内,身后却有一个人从后墙边上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刚刚从宫里回来的楚基沣。
楚基沣立在原地许久,看着消失在墙内的背影,面上忽然有些落寞,跟着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