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128章

128

次日一大早, 司棋洛夫便带着手下开拔了。

一群人大明大白地往黑城开拔而去,甚至没有遮掩行踪。

因为司棋洛夫知道,这各家屯庄都是胆小鬼, 只敢缩在冰浇出来的乌龟壳里。

他哪知晓就在几天前,江东诸家和黑城及其周边的屯庄都统合在了一起, 以黑城为首,其他各家为辅。

各家害怕罗刹人, 将屯门封了起来, 是真。

但并不意味, 人就只能缩在里面不能出来。就和黑城一样, 人家也有出来的路, 封门之前, 马匹也都没放在屯子里,而是藏在一些隐秘之处,或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屯庄里。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大燕人做事从来喜欢留一手, 所以丝毫不影响人家进出。

所以他们刚出发,就有人骑快马抄小道把消息递过江了。

命令从黑城下发, 四散而去。

卫琦已经领着人从炭矿上回来了。

就算把各屯庄的人聚集起来,进行了简单的操练,卫傅也知道,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没有经过正统的操练,没有军规压制, 又各家是各家的人马, 看着人多,其实都是一盘散沙。

事关紧要, 他必须留自己的人在外面。

因此一部分任务被卫琦担负,收到命令后,他便带着身着铠甲的骑兵,悄悄从一个屯庄出来,静候在某处。

除了这一队,老爷子也带了一队人马。

本来包括福儿卫傅在内,都反对他身先士卒,可老爷子坚持,再加上外面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带领那些各屯庄的人马。

此人不光要深谙各种战法,且要机动力强,能临危不乱,发下各种指令,若有人不听号令,还能强硬压制得住。

刘长山到底还是差了一点。

本来卫傅说他来,被老爷子硬按在主帅位置上,让他留在黑城主持大局。

他为首,刘长山为辅,负责守黑城。

因为按照卫傅和老爷子的计策,黑城这主要以防守为主,至于攻击,则留给在外面的人。

黑城以守为主,不代表不重要了,毕竟大部分老弱妇孺,都在黑城。且黑城这的防守也要讲究方式和统配。

黑城守得越久,对外面的人来说越有利。

所以黑城不容有失。

毕竟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黑城,围绕着这个中心点来设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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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洛夫的‘大军’刚开拔出十里,就碰到第一拨前来骚扰的人马。

由老爷子亲自带队,不过二十多人,骑着快马。

以藤牌护之,以弓箭射之。

乱箭隔着远距离一通乱射,也不看战况如何,射完就跑。

司棋洛夫的手下遭受的袭击,当场大乱,幸亏司棋洛夫临危不乱,忙命人拿着火/枪在队伍外层摆出了阵队。

再加上对方根本不恋战,混乱很快就平息了。

死了五个,伤了十几个。

这番遭遇让司棋洛夫恨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肯定这附近的屯庄,有人开始反击了。

这说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他应该速速拿下黑城,如此才能空出手,一一解决掉那群没有伤害但十分讨厌的杂鱼。

此时的司棋洛夫并未感受到威胁,因为他见对方不过二十几个人,且也不敢靠近,明显是畏惧他手里的火/枪。

他猜测是有人不甘心,故意想偷袭,谁知人太少,自己反应又快,对方见势不妙,就撤了。

司棋洛夫下命把尸体留在原地,之后再来掩埋,并让伤者上了辎重车。

又下命让处在队伍尾部,以及四周边缘的人提高警惕,弹药要填装到位,要保证一旦发现敌情,可以及时攻击。

同时加派骑手在队伍四周巡防,以防再发生方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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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距离这里不远处,一处密林里。

老爷子正对一群胸前绑着简陋的藤制胸甲、面露兴奋之色的各屯勇士们说话。

“不要高兴太早,第一次顺利,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们分散开来,每次骚扰必须保证两个队伍在一起进行统配,各从一方攻击,这样可以让他们左右首尾难以兼顾。切记不可恋战,让他们疲于奔命便可。”

“是。”

四队人马,每队大约三十来人,就这么分散了开。

老爷子也带着两队人马,随后跟了上。

接下来,司棋洛夫彻底尝到了什么叫跗骨之蛆。

对方也不对他们进行猛攻,而是时不时冒出来骚扰他们,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从两个方向一起,有时甚至是四个方向。

对他们一通乱射就跑,根本不恋战。

由于他们有所防备,并未再出现伤亡,只是每次都会出现几个轻伤人员,同时也让队伍陷入了焦虑和混乱。

有人要带着人去追击,被司棋洛夫拦了下来。

他觉得对方就是想分散他们的人马,逐个击破。所以他觉得现在该做的,就是尽量保证所有人都在一起,加紧赶路,同时继续保持戒备。

其实司棋洛夫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就地扎营,把队伍彻底稳定下来,再行赶路。但他觉得刚出发不久,早上出发,现在还不到中午就停下来,太打击士气。

于是,就硬挺着继续这么赶路。

临到快傍晚时,一行人也不过只走了五十多里。

队伍在江边上停了下来,就地扎营。

……

老爷子知道这领头的是个聪明人,没硬撑着再渡江。

他们本是花费了大代价,在冰面上设了陷阱,经过这一夜拖延,也不知道陷阱还能不能用。且江对面还埋伏了一支队伍,就是打算趁着这些罗刹人又饥又累时,对他们进行一场伏击。

只可惜,都不是蠢人。

你有谋略,人家也不傻。

不过计策肯定有成功也有失败的时候,一计不成,再用别的计策便是,只是人疲惫一些罢了。

当晚,罗刹人的营地,遭受到两拨攻击。

都不是什么大动作,只是被人用装了火油的瓷罐子,烧了他们几个帐篷罢了。

也未出现伤亡,可恰恰由于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袭了,这些罗刹人几乎一整夜都没能合眼,打算驻扎休整的计划被打破。

等到第二天天明时,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但大多数人都希望可以快点赶到黑城,因为他们也发现有人想故意消磨他们的精力。

闲话不说,队伍再度出发。

过冰面时,司棋洛夫十分警惕,特意派了人先行一步探查,发现无异常后,才让大队跟进。

只可惜他再度低估了大燕人的智慧,冰面的承重力是不同的,河水冻了数月,确实坚如磐石,若冰面有被凿的痕迹,肉眼也能发现。

但有人利用加热之法,不惜花费大代价大人力,在冰层上烧出了几个大窟窿。这些冰层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因为不再加热,表面冰面就会再被冻住,但下面是空的,而冰层的厚度需要时间来凝结加固。

本来按照卫傅和老爷子的计算,昨天时间刚好。

可又经过了一天的急冻,谁也不知道今天还没有作用,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只能说看罗刹人运气。

司棋洛夫也不傻,他把队伍拉长了来过冰面,保证不会把太大的重量集中压在一处冰面上。

就这么缓缓过着,江两岸埋伏的人都盯着这条极细的‘长蛇’,在冰面上缓缓爬行着。

眼见这群人连续走过两个‘陷阱’,冰面也没发生坍塌,只剩最后一个‘陷阱’了。

这时,老爷子下命道:“攻击,吓一吓他们。”

于是都骑着马冲过去,同时伴随的还有箭雨,和大量地喊打喊杀声。

罗刹人受到惊吓,当即大惊失色,有人在反击,有人却下意识往前跑。

司棋洛夫大吼着‘不要慌张’、‘别动’。

局面很快稳定下来,却由于事发突然,许多人下意识往前方涌去,中间有一段冰面发生了塌陷。

一辆辎重车连同数人数骑,掉进了冰窟窿里。

人和马虽然可以很快捞起来,但辎重车没办法捞起。

司棋洛夫心有余悸。

幸亏掉下去的不是装着火炮弹药的辎重车,就在掉下去的这辆辎重车前面的两辆车里,就装着火炮和弹药。

见此,老爷子露出失望之色,一挥手,带着人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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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装着火炮和弹药的辎重车没有掉下去,坏消息是掉下去的那辆车里装着他们的口粮。

司棋洛夫带了大队伍三天的口粮,就是计划着路上耽误一天,花两天来打下黑城,所以三天口粮绰绰有余。

如今两辆装口粮的车,只剩了一辆,再扣除昨天到现在一天半的消耗,也就意味着他们只有一天时间来攻打/黑城。

是停下来休整半日,再攻向黑城,还是不休整,直接过去?

大部分人都选择略微补充下/体力,直接杀到黑城。

事情到了现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许多人都烦躁到了极致,只想赶紧打进黑城,今晚就在黑城过夜。

司棋洛夫也知道这样过去,手下的状态和精神都没办法保证。

但已经不能再拖了。

其实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队伍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不前进就能不前进的了。

之前他镇压过太多次下面的骚动和混乱,所有人都对他怨气很深。

再镇压一次,恐怕第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他自己。

于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就这么直奔到了黑城前。

到了后,见城四周空荡一片。

树木全被伐除,树枝都没跟他们留下一根,显然对方早就提防他们现场搭建攻城器具。

司棋洛夫有携带简单的攻城器具,就是几把梯子。

带着不过是以防万一,他们之前打江东三个屯庄,从没有用过攻城器具。

对他们来说,攻城就是直接拿着火炮轰开对方的城门城墙即可。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就是因为这群乌合之众拿着利器,竟让人只能与他们迂回战斗。

……

城墙上的人,早已洞察到罗刹人的到来。

所有人都整装待命,但都记得大人交代过的话,没进入有效射击范围,不准随意放箭。没有悬户遮挡,不得随意探头往外看。

悬户是一种守城器具,一般设在城墙垛口上,用以遮挡敌人射来的箭矢。

不过被卫傅让人改了一下,上面覆盖了厚厚的棉被,棉被用水浸湿,踏实,钉在悬户的木板上,用来挡火/枪。

敌人正在向前推进。

所有人躲在垛口后的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敌人进入箭矢射击范围。

可令人遗憾的是,敌人的队伍在距离城池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下了。

遗憾声纷纷而起。

刘长山紧咬牙关,手按佩刀,斥道:“慌什么,本就没指望你们打。”

他身旁,卫傅身着一袭棕色皮袄,头戴同色皮毛,皮袄外也罩着一层只护了前胸的藤制胸甲。

说是胸甲,其实就是编制藤牌时编废了的那些圆形藤牌。

两边用皮绳穿过,绑在胸前。

说来说去,还是军备不足的缘故,仅有的十来副铁甲,被卫傅给卫琦了。他和刘长山,甚至老爷子,都只能用这种简陋之物,简单地防护一下。

可即使这种胸甲,也就外面的队伍,和守在城墙上的一部分主力有。

“准备好投石机,敌人应该不会再推进了。”

卫傅看出来了,敌人的火炮有效距离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对方能打到他们,但他们的攻击手段只有弓箭。

弓箭想射到那么远,且不说准头,射一会儿,弓手就会疲惫,臂力匮乏,所以他没把主力放在城墙上是对的。

刘长山忙命令道:“快把投石机准备好,”

负责投石机的兵丁,忙把投石机推到垛口处。

……

战争是无情的,几乎没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时间,炮声就响了。

这一炮如裂石穿云。

所有人都不禁颤抖了一下,同时感觉到城墙似乎有一种微微晃动感。

“都不要慌张!”

“现在这种时候,慌张没用!记住,你们的族人家眷都在身后,守不住这里,迎接敌人的炮火,就是他们。”

这一次为了统管全局,卫傅把手里所有的精锐都放出去了,守在城墙上的,除了一部分从城里抽调的男丁,其他的都是个屯庄的人。

这些人虽身在黑城,蛮荒之地,平时少不得见血,但却从没有打过仗。

老爷子其实说得没错,卫傅这里才是最难的。

必须要把这些‘生兵蛋子’镇服了,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还要时刻注意到他们的心理状况。

不得怯战,不得惧怕,不然一处出现缺口,溃败的就是一条防线。

幸亏敌人不会攻城,只会拿火炮轰击!

也幸亏城墙城门都在黑城人,孜孜不倦地勤劳下,被浇出了近一尺的厚度!

卫傅暗想。

撑着!

多撑一些时间!

为外面的人拖延时间……

“用投石机回敬他们,记得注意躲避。”

……

第一颗石头被抛出去了。

黑城的两架投石机,都是小型投石机,只能投射百斤左右的石头,射程也就只有两百米左右。

和对方火炮射程差不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准头不行,这玩意抛出的石头,都是随缘落地,也就是说只能往人堆里砸。

砸不中就不中了,若是砸中杀伤力不比火炮差。

罗刹人打了黑城一炮。

这一炮在罗刹人看来,只在城墙的冰层上砸了个浅坑。

投石机抛来飞石时,他们还没反应,直到听到身边传来两声巨响,才知道对方竟有投石机这种东西。

没砸到!

城墙上,发出一阵遗憾声。

“没砸到就再投,反正你们也没事干,一次不中,多砸几次,总能中!”

刘长山黑着脸,一通训斥。

众人忙又去忙上了。

……

显然对面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接下来只听得炮声轰轰。

一炮又一炮打在城墙和城门上,让人只觉得地动山摇,感觉这城墙都快守不住了。期间还夹杂着对面火/枪的零散射击。

有些人没有躲避经验,时不时就能听见一声痛呼,倒下一个。偏偏这时有一炮打穿了悬户,掉落到了垛口之后。

只听得一声巨响,有人惨叫有人哀嚎。

终于有人害怕了。

嗷地一声,就失去理智往城墙下冲。

一见有人跑,便有许多人下意识也才往登城踏步口处奔来。

萨伦山等一众十几个人,不干活,也不守城,唯一的任务就是帮大人看着所有人。按照大人的吩咐,若有人出现溃逃行为,他们要迅速斩杀对方,形成威慑。

可到底是第一回,就有人迟疑了下。

这一迟疑,第一个逃跑的人就越过他们消失在梯口处。

就在这时,此人倒飞了回来,竟是一个女子走了上来。

“跑什么跑?往哪儿跑?这道城墙后就是你们父母妻儿,你想能往哪儿跑?”

“夫人!”

竟是福儿来了。

“都害怕,但是我们都逃不掉。你们男人先顶着,真把你们打干净了,后面还有女人们上。还是不是个爷们!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妇道人家?!”

此时这人经过一摔,又经过福儿这么一骂,也清醒过来,面露羞愧之色。

方才有逃跑之举的男人们,此时也都是面色羞愧。

“都各回各的位置。白大夫,麻烦你救治下伤患。”卫傅走过来道。

白大夫也带着几个人在城墙上,暂时充当军医。

他忙招了招手,从他身后跑出来几个人,用简单的担架把被火炮击伤的人抬走了。

“你怎么过来了?”

“外面打成这样,我在家里能坐住?可不光我来了,你看看下面……”

卫傅往下看,城墙上的男人们也不禁往下看去。

城墙下,聚集了许多妇孺老人。

外面炮声隆隆,其实所有人都害怕,但他们都下意识聚到这里来,毕竟这一战关系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狗子他爹,你可别跑啊!咱可没有这么丢人的男人!”城墙下,有妇人仰望着上面喊道。

“好好听大人的话,爹就在这等着你,要是你没了,爹就去填你的位置,咱父子俩要死死在一处!”

还有人在说什么,但没有人再继续听了。

城墙上的汉子们把眼泪一擦,骂道:“跟他们狗日子的拼了!”

“拼了!”

“干他娘的!”

一时间,两台投石机不间歇地往外投着巨石。

还有些拿着弓箭的弓手,藏在悬户之后,想象自己平时捕猎时的冷静,一箭又一箭射出去。

虽然由于距离过远,箭的准头极低,但一箭不够,就十箭来凑,总能射死一两个。

所以伴随着城墙上出现伤亡,罗刹人的阵地也陆续出现伤亡了。

方才一颗巨石刚好砸中了人群,顺着巨石的射道倒下了一连串的人,一片哀嚎之声。

偏偏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时又有人从两侧和后方对他们进行骚扰。

罗刹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其进行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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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地方。

一个杂色队伍已然列好队形。

他们是以十几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兵为首,后面跟了几十个身穿各色皮袄佩戴着简单护具的汉子。

“记住,不要看两边,只看正前方,跟着前方的黑甲骑兵们冲。”

卫琦就在队首。

整个尖刀状队伍的‘刀尖儿’。

他耳边响起了老爷子之前吩咐的话。

“其实铁甲并不防火/枪,但你们里面都穿了十几层特制的帛棉,即使被□□射到,应该也不会伤到里面的身躯。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怕,你们是个整个刀的刀尖儿,只有你们以势不可挡一往无前攻势,迅速击向敌人……”

“你们不怕,敌人就会怕!”

“吓傻他们,吓得他们忘记反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穿他们整个阵营!”

“你们若是成功了,后续会大量减少伤亡!你们若是不成,我们即使胜,也是惨胜!”

卫琦将特制的藤制面罩戴上,绑好。

只露出一双眼睛,同时握紧手里的长/枪。

他身后十多个黑甲骑兵,见他的动作,也纷纷拿起专门为他们赶制的面罩戴好,并握紧长/枪。

卫琦举起长/枪。

“跟我冲!”

言罢,骏马已飞射而出。

同时后方的几十匹骏马,都飞射而出。

这是集合了整个黑城,乃至整个江东江西所有屯庄才凑齐的,最好最快的一批骏马。

成不成就在这一击了。

而就在原地,还有一队人马,不过十几个人。

除了老爷子,卫璠和裴洋也在其中。

尤其卫璠,整个人愣神了半天。

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这一次,我真要对老五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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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恶魔的怒吼,也是上帝之鞭。

本来正对骚扰还击的罗刹人,因为伤亡因为骚扰乱了阵地的罗刹人,突然听到一阵隆隆声。

冬季也会打雷?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着,就看到一道钢铁洪流。

是深沉的黑色,不见一丝反光。

甚至直到利刃洞穿了自己,撞飞了同伴,他们也没看见到属于刀刃的闪亮。

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只感到一阵天翻地覆,要么再无声息,要么被剧痛包裹了整个身躯。

‘尖刀’在阵营里,来回穿插了两遍,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倒了下。

即使有些没倒,却在惨嚎。

“敌袭!快射击!”

司棋洛夫很侥幸,由于他站在炮手身后,躲过了一劫,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场景,差点没让他当场崩溃掉。

他嘶吼着,怒吼着,咆哮着。

却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在惨嚎。

专注着放炮的炮手,刚回头看了一眼,迎接自己的就是一枚利箭射入眉心。

……

打溃了阵营,接下来就是收割残局。

残存的罗刹人就发现,眨眼之间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好多人。

……

远处,老爷子骑在马上。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有缅怀有惆怅,似乎透过这一幕想到了什么。

须臾,他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胜利了。”

李成言也骑着马,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伤势刚愈。

他的心跳得很快。

鼻子和嗓子之间,堵满了气。

他想嘶吼一声,但那声‘辽东铁骑威武’,还是被他压抑了下去。

他从未见过辽东铁骑威武的场面,只在亲爹嘴里听过无数次,几乎是从小听到大的。

他想:这一场应该当得上是辽东铁骑威武?

只可惜爹亲眼看不到了。

他有些惆怅,有些失落,可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眼中的惆怅被仇恨取代。

“水生叔,这下你总能放心回王家堡了吧?”

老爷子就是这么回到王家堡的。

大战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