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七 君,民,黎庶(上)

雒阳城外的原野之上,遍地都是重建起来不久的农庄和正在修缮之中的县城。

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的耕田犁地勤奋务农,有的扛着建筑木料石料往县城去参加大建设,远远望去,分明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建设景象。

郭鹏下了马,带着同样下了马的郭瑾走在这片原野之上。

父子两人走在前面,许褚和典韦带着虎卫亲兵远远跟在后面。

“知道为父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还请父亲指教。”

谈妥了蔡琬的婚事,即将迎娶心上人的郭瑾春风满面,十分开心。

郭鹏微微笑了笑。

“为父来带你看根基。”

“根基?”

郭瑾皱了皱眉头:“还请父亲解惑,何为根基?”

“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咱们的根基。”

郭鹏伸手指向了原野之上一派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务农者,务工者,这些辛勤劳作并且缴纳赋税的黎庶,便是你我父子的根基。”

“父亲,儿子有些疑惑。”

郭瑾疑惑的看向了郭鹏:“父亲之前不是说,为儿子准备的那些人才,才是儿子的根基吗?”

“现在是。”

郭鹏点了点头:“但是等你坐在了为父的位置上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你的根基了,而是你潜在的威胁。”

郭瑾一愣。

“为父为什么会对那些曾经立下功勋的人下手,你真的想通过吗?你心中必然还有疑惑,而为父也没有把所有的目的都告诉你。”

郭鹏看着郭瑾,伸手握住了郭瑾的手:“对他们下手,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另一部分不是,阿瑾,他们曾经是为父无可动摇的根基,但是现在以及将来,他们将不再是为父的根基,他们是为父的潜在威胁。”

郭瑾似乎有点想不明白郭鹏的意思。

“父亲,儿子不明白,难道,他们真的要谋反?”

郭鹏摇了摇头。

“阿瑾,你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自称孤家寡人吗?”

“不知道……”

“因为皇帝真的就是孤家寡人。”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无可辩驳的,无可置疑的,可悲的孤家寡人,永远只有自己,不是孤家寡人的皇帝,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父亲,皇帝什么的,咱们……”

“别管这些,你听为父说完。”

郭鹏打断了郭瑾的话:“皇帝是孤家寡人,是因为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对任何一个人的生杀大权,这权势太大,大到了任何人都会为之恐惧的地步,一旦有一个人掌握这份权力,他必将成为公敌!”

郭鹏捏紧了郭瑾的手,紧紧盯着郭瑾,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说完——

“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担心他会大开杀戒!包括父母子女!无一例外!全都会恐惧!”

郭瑾猛然瞪大了双眼。

然后立刻跪下。

“父亲!儿子没有!儿子绝对没有!”

“没有的话你跪什么?”

郭鹏看着猛然跪下的郭瑾。

郭瑾的瞳孔一缩,呼吸一滞。

“起来!”

郭瑾的身体颤抖着,缓缓站起了身子。

“明白什么叫恐惧了吗?”

郭瑾忽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郭鹏。

“这就是恐惧,对绝对权力的恐惧,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哪怕你我是父子。”

郭鹏再次握住了郭瑾的手:“扶苏胡亥兄弟相杀,武帝刘据父子相残,绝对权力面前,血脉亲眷,算什么?”

“父亲……”

郭瑾的声音在发抖。

“明白什么叫恐惧了吗?”

郭鹏又问了一遍。

“是……”

郭瑾的嘴唇颤抖着。

“明白为父身边的大臣、将军们,是如何看待现在的为父了吗?”

“是……”

郭鹏点了点头。

“所以为父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郭鹏松开了郭瑾的手:“而你,就是下一个孤家寡人,也必须是下一个孤家寡人。”

郭瑾浑身一抖,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你以为的挚交好友,你以为的心腹近臣,你以为的臂膀爪牙,实际上,都是你潜在的威胁,尤其对于你我父子而言,这种威胁更大。”

郭鹏环视了一遍四周,开口道:“天下大乱近二十年,汉室崩灭,天下人心思变,为父乘势而起,扫平群雄,建立功业,安稳州郡地方,使天下重归平静,使黎庶安居乐业。

可是,此起彼伏的叛乱就在之前不久,叛乱之心仍未熄灭,不以绝对强权和无上威望镇压地方,则叛乱必将再起,经历过乱世,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陈胜吴广,只有强到让所有人绝望,才能让天下恢复安定,逐渐恢复秩序。”

郭瑾觉得嘴里很干,嗓子也很干,心跳很快。

“你或许会疑惑,难道,你就一定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的文臣武将吗?”

郭鹏摇了摇头:“不,你也有盟友,你也有帮手,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郭瑾抬起头,有些渴望的看着郭鹏。

“就在这儿。”

郭鹏张开双手:“这片大地上的黎庶,就是你的盟友,就是你的帮手。”

“黎庶?”

郭瑾顿时满身心的疑惑:“父亲是说,黎庶?”

“对,就是这些面朝土地背朝天,勤勤恳恳只为吃一顿饱饭的黎庶。”

郭鹏点了点头:“他们就是你的盟友,也是你唯一的盟友,是你的根基,每一块官府记录在案的土地,每一户记录在案的屯田民,就是为父留给你的,真正的根基。”

郭鹏拉着郭瑾的手,继续向前走。

“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为父知道,但是你若要解除疑惑,你要先回答为父一个问题。”

“父亲请问。”

郭瑾点了点头。

“黎庶是民吗?”

“……”

郭瑾皱起了眉头:“自然是,父亲不是说过吗?”

“在为父和你看来是的。”

郭鹏笑了笑:“但是在士人眼中,黎庶不是民,他们才是民,黎庶,只是蝼蚁,根本不配叫作民,为父不知道孟子所言的民贵君轻,到底指的是什么民,但是为父知道,时至今日,所谓民,指的就是识文断字能读书的士人。”

郭鹏停下脚步松开手,回头看着郭瑾:“只有他们才是民,而这些辛勤耕作的黎庶,不是民,只是蝼蚁,他们从未把黎庶当作过和自己一样的民,他们心里,他们和黎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们认为他们天生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统治黎庶的存在,他们天生就应该得到黎庶的供养,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黎庶去做,而一切的美好都属于他们,只有他们可以读书,只有他们可以明道理,而黎庶,不配。”

郭瑾满眼都是疑惑,满眼都是震惊。

“明白了吗?民,和黎庶,不是一个道理,民不是黎庶,黎庶,不配做民。”

郭鹏盯着郭瑾,低喝道:“颍川荀氏,颍川陈氏,颍川钟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包括你我父子出身的颍川郭氏,以及那些识文断字广有家产的地方豪强才是民,正在做官或者将要做官亦或是终将要做官的,才是民!

他们,我们,都是民!因为是民,才能走到今日,因为是民,才能读书识字明道理!因为是民,才能振臂一呼拉起一支人马掀起叛乱,只因为是民,而黎庶,不能!”

“民……”

郭瑾开口道:“父亲,我们是……民?”

“阿瑾,在为父看来,天下只有三种人,君,民,黎庶。”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认真的开口道:“四百年汉室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父昔日不过是县令之子,为何仅仅十六年就可以走到今日?原因何在?原因在于民太贵,君太轻,黎庶太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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