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归是中意听好话,在听了初阳的强行解释后,文颜诺顿时笑容满面,她又重新坐回了蒲团上,笑着对初阳说道:“就知道说好听的,吃你的饭吧。”
初阳也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大加赞赏,心说自己随随便便一句就能化干戈为玉帛,自己怎么就这么激灵呢。
吃着饭的同时,初阳忍不住的往大门外望去,虽然初阳住的是偏室,但也是能望到门外动向的。
初阳的这一举动,文颜诺尽收眼底,她疑惑的看了看初阳也跟着往门外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或事,就对初阳问道:“你不好好吃饭,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初阳放下碗筷,喝了口水说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你爹回来呢?”
文颜诺也放下了碗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爹中午能在家吃饭的次数,我甚至都能用十个手指头数过来。”
初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虽然能从书本中知道外世界有县令这个职位,也知道县令是管辖县内所有政务的,但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县令具体的工作程度,初阳就随口感慨了一句:“身为县令,一定很忙吧?”
文颜诺感慨道:“唉,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幸亏爹爹他有蒋先生的帮助,有蒋先生在,爹爹也算得上如虎添翼了吧。”
初阳刚到这世界才第三天,哪里知道什么蒋先生,就对文颜诺打听道:“蒋先生?哪个蒋先生?”
文颜诺刚一听到初阳的疑问,还有些惊讶,竟然不知道蒋先生?再一转想也对,初阳不是本县人士,不知道也在理,就随口答道:“估计你也不认识。”
初阳心说我要是认识那就有鬼了!再者说了,如果认识,我还能问你?
初阳刚要再问,文颜诺就开口打断了他,说道:“话说回来,我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人呢,不知道蒋先生估计你不是本县人士,那你是乔州人吗?”
没想到文颜诺一句话,竟然问到了初阳的致命问题,他当然不敢作答!并不是初阳不相信文颜诺,而是这种关乎家乡人民安危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面对文颜诺算不上质问的质问,初阳本能的选择了避而不答,不光如此,他还像没听到文颜诺的发问一样,给直接绕了过去:“这蒋先生让你说的这么本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蒋先生名祎,字公㳍,是爹爹的主簿。”文颜诺竟然因为初阳那一句非常拙劣的话语,还真的让他给混过去了。
“原来是主簿啊,那青云县的县长是谁?”初阳大致明白文颜诺口中的蒋先生是什么人了,就又继续问道。
“打从我记事起,青云县就没有设过县长一职,估计也就是因为没有县长,我爹只能一人分事两角,所以才这么忙碌吧。”文颜诺点指着自己下巴,分析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初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初阳真的明白了吗?并不,他只是知道各种的官阶职位,但完全不懂他们具体的作用,但又不能细问。因为继续问县长、县令、主簿都是做什么的话,那绝对就露馅了!这不是一般人能打听的,而且一般人也不会去打听这个。
虽然各个官职的工作,不是寻常百姓能知道了解的,但架不住文颜诺他爹就是做官的啊!自己爹就是县令,成天进出县府内外,却不知道县令、主簿该做什么?这横竖都不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大战在即,万一文颜诺纠结起来,再怀疑初阳是秦、魏两国的细作,而初阳又因为身世的问题不能随便就解释,这万一要是误会了,那就算初阳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所以还是尽量少说、少问为妙。
不说不问的初阳又端起碗来,要继续吃饭,这时文颜诺再次开口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人呢。”
初阳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多嘴问干嘛啊?要是不问那些问题,也不会扯到自己身世上来。
见初阳不说话,文颜诺以为初阳注意力没在,就又提高了嗓门再问了一遍道:“喂,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是哪里人?”
初阳见文颜诺非要刨根问底,自知躲是躲不过去了,就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是汉国人!我为我的国家自豪!”
听了初阳这种不着四六,又满腔热血的回答,文颜诺一翻白眼说道:“我知道你是汉人......”
“知道还问,你这不没事找事吗?”初阳一挑眉,极其无奈的回了文颜诺一句。
文颜诺简直要气炸了,她炸着嗓门冲初阳喊道:“我问的是你是哪州哪县人!”我正儿八经的问你事,你牛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我,到最后这还成我的不对了?!
初阳见文颜诺对自己身世的问题,已经到了不问清楚决不罢休的地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跟文颜诺“交代”了起来。
初阳叹了口气,扯起了淡来:“从我记事起我便随人群四处漂泊,今天我能酒足饭饱,明天可能就饥肠辘辘,今天在房檐屋壁下,可能明天就在街道杂草旁......我不想随波逐流,所以才开始了我自己的闯荡......唉,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算哪个州县的人......”
漂泊了什么,跟谁漂泊,都漂到哪里过,初阳一字没说,也不敢说,他只想把自己的经历尽量营造的悲惨些,好让文颜诺不再好意思细问。
这一番话语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愁,给人感觉初阳像极了那些因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流浪的悲惨人士。
因为初阳一番胡诌的言语,竟然听的文颜诺红了眼眶,她忍不住说道:“原来你以前这么苦啊。”
“辛苦你了。”文颜诺仰起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谁让她自己就是听不得感人故事呢......
初阳苦笑一声,说道:“天作被地为席,也算是一种生活了吧。”
这一句话传到了文颜诺的耳朵里更是了不得了,尤其是那一声“苦笑”,明明是初阳在装薄衣,却让文颜诺听成了:对生活很无奈、很痛苦,却把这份苦楚留在心里,非但不跟任何人说起,更不会去抱怨,只是用笑脸来面对这个世界......
要是让初阳知道了文颜诺对自己美丽误会的内容,估计都能把他屁股给笑出裂痕来。
不得不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听故事的时候只关注故事的内容,就完全不去想想初阳话语中那无数的漏洞,流浪汉能养得起宠物?流浪汉能一身的武艺?流浪汉能携枪挎刀?流浪汉还能有钱财请客吃喝?而且就算是流浪汉也得有个出生地吧?最关键的是,这他吗的感动点在哪里?!
终于没让眼泪流下的文颜诺顿时恍然,她一指身旁的小狐狸,对初阳问道:“你流浪还带着宠物?”
初阳冲小狐狸招了招手,小狐狸到了初阳跟前,初阳将小狐狸抱在了怀里,手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
正在小狐狸因为初阳的抚摸而闭目享受的时候,初阳才终于开口说道:“说来惭愧,小狐狸是我在‘流浪’时为了躲雨,在一处荒凉的山洞内发现的,当时这小家伙已经饿得不行了,我就把自己身上的干粮泡水给它吃了。过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也不见它父母寻它,估计是‘遇害’了。我看它还这么小,不可能有自己猎捕的能力,就把身上仅剩的粮食给它拌好留下后才走的,谁知我走出去一段路之后,这小东西竟然追了上来,我顾及自己是在外‘流浪’,我都不一定能吃饱哪里还顾得上它啊,因此怕它饿死就不敢带着它,可我又一想,饿死好过被其他猛兽吃掉,就索性带着小狐狸了,也正好有个伴儿。”
到现在为止,初阳终于说了点靠谱的实话,当然了,当时选择不带小狐狸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要“流浪”,而是因为自己是要外出闯天下的,不是游山玩水的。闯荡伊始,温饱都不一定能解决,怎么敢带着宠物呢。
文颜诺听了小狐狸的悲惨经历后,竟然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身上来了,刚才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也终于滴了下来,她上前一把抱过了小狐狸,用额头贴着小狐狸的头说道:“原来你也跟我一样,父母都被贼畜所害,好在咱俩命不该绝,有人收养......”
小狐狸也真是争气,竟然伸舌头舔去了文颜诺留下的泪水。
这幅画面在初阳眼中,觉得还算温馨感动,可这时抱着小狐狸的文颜诺,说了一句差点没把初阳鼻子气歪的话:“亲生父母被害后,我爹收养了我,他是县令。你爹就......啧啧啧啧......”
文颜诺说到“你爹”二字的时候,竟然看向了初阳,并且从眼中还送出了一种极其瞧不起的眼色,那意思我爹是人人爱戴的县令,“你爹”竟然是这么个痞子。
虽然初阳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奈何他不敢吭一声。
不敢反驳并不是因为初阳多么害怕文颜诺,而是这前因后果终归是因为自己编造谎言得来的,虽然收养小狐狸是真的,可架不住说法是因为自己“流浪”时,才收养小狐狸的,要是继续反驳下去,难保不会说漏嘴。
所以初阳为了能彻底的瞒混过去,在面对文颜诺调侃的时候,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忍气吞声。
文颜诺见自己言语捉弄后,初阳竟然默不作声,她心说:“这不对啊,按照平常的风格,这小子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绝对有古怪!”
刚才听故事傻过一次的文颜诺,这时竟然精明了起来,她探起身逼近了初阳,质问道:“你小子不对,是不是还有隐瞒?快点,如实招来!”
初阳看着文颜诺的一举一动,在对上文颜诺咄咄逼人的架势,又听到这番质疑的话语后,眼神中也不受控制的闪过了一丝慌乱,心说道:“难不成这丫头片子,听出什么端倪来了?”
一激动差点说了实话的初阳,看到了文颜诺身后,那个被砸出凹洞的床榻,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稍稍思虑了一下后,就目光坚决的对上了文颜诺的双眼,并斩钉截铁的说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就算怀疑自己出错,那也打死不能认!因为一旦承认了,那留给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
不复指的当然不是家乡,而是初阳自己。想想吧,骗人本身就是过错了,而且还给文颜诺骗的泪如雨下,简直就是骗信任,博同情!
这种卖惨方式放一般人身上都够上火的了,更何况这次被坑骗的是文颜诺!以她的性格,那岂是能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脱层皮都是轻的!
所以要么一开始就丁点都别说,说就直接说实话,那既然逼不得已的说了谎,那就要将这谎话一路进行到底,最多等到以后时机合适了,再找机会说出自己的苦衷,以求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