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睡了一觉起来,觉得全身发软,隐隐的泛疼。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三秒才完全清醒过来,扑进脑海里依旧还是我四小时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的脸离她的只有0.1毫米。

我拿起手机茫然地给亚丁打了个电话,关机。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关机。窗外已经是夜晚,是谁说得,如果你觉得你情人有问题,那他就一定有问题。这一刻我不是觉得亚丁有问题,而是觉得亚丁和小米一起有问题。那么答案就显然易见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为自己找理由。找理由将这一切变成“巧合”或者是“误会。”

我去校门口等亚丁。风很凉,我不知道是我的身体在发抖还是我的心在发抖,或许两者都有。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来看待问题,解决问题。尽管我一次次地想耍性子,想发疯地冲出校门去找莫小米或亚丁!可是我逼迫自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天越来越黑,走动的人越来越少,远处的操场上大一新生正在搞着高亢地晚会,有人冷漠的走过,有人停足驻观。而这一切与我无关。我拿着手机,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时间。十二点一过,人流寥寥无几,新生的晚会早已结束。我站起身,往回走,走到我和亚丁常常去的那家麻辣烫小摊,我不饿,可我想吃东西。而我没想到连这点小小的行为都给我带来摧毁性的代价!

我在那里的三六八客栈看到了我的小乔情人。他提着一碗麻辣烫,拿着两双筷子上了楼。那家小客栈原本是供一些学生家长方便的,也有些同学上去开房。而我没想到我的小乔情人居然也成为了其中一个。不是和我。这句话虽然很贱,可是却勾得我心一阵一阵疼。

突然间我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不想哭了。哭不出来,眼睛涩涩的。我伸手揉了揉眼,麻木地进了网吧,开着机子不知道干什么,最后我在百度搜索栏里敲进了“锺微凉”三个字,可我无论怎么点都搜不到当初那个贴吧。我记得几米的漫画里有提过这样一句话:风还是一样的吹,花还是一样的开,太阳还是一样的升起,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好比我的爱情,我无处搁放的痛。

我最爱的人和唯一的女友搞在了一起,我能做些什么?做什么都不适合,我适合什么都不做。原来真心不过是一个讨你欢心的好看包装,逗得你一时眉开眼笑,可一拆开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什么都不存在。我点进了莫小米的博客,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居然也多了一首情诗。我笑着看完。

你眼前的我是红尘万丈

我眼里的你是化外一方

若,你跳得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我只记取你当初的模样,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若,你跳不出去,亲爱的,请与我于红尘里相爱一场

醉笑陪君三千场

不诉离殇

多么打动人的句子。我下了网,回了那个无论何时都还有我一席之地的宿舍。我换了身衣服,然后拿出一个包往里装了一些衣服。是的,我打算离开这儿,去我一直都想去而没有去成的罗布泊。去那片荒凉的沙漠。

还记得曾经在安迪的书上看到他说,一生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

爱情,我已经狠狠摔跤了。原来那条河水居然会打得我这样疼。那么,旅行吧,去散散心。就我一个人。既然有些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那么,自此就让我一个人走下去吧。两两相望,再无瓜葛。我享受我的浮世清欢,我听我的细水长流。

我趁着夜色离开了我一刻都不想呆的学校,去了素未谋面的远方。一路上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没多难。只是常常胃疼,一次比一次厉害。到了那片荒凉的沙漠的时候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嘴皮子裂地厉害,我想我更像一只游荡在那儿的鬼,而不是兴致匆匆的旅行人。我坐在热热的沙子上喝包里的水,四周看不尽的黄沙,有一些沙丘上吹过来的沙迷了我的眼。我就那样坐着,等死一般。天快黑的时候,有个人影窜了出来,拉住我就走,我说我没被吓到是假的。可是她一说话我眼泪鼻涕就都下来了。

她说:“天快黑了,还坐在这里会有危险。明天我们再来。”是图予,她说我们。有我,又她,然后就再没其他。

可能是我哭的太厉害,图予停下来忍耐地看着我,然后她抱住我,任由我弄脏了她最爱的裙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手臂还是一样的软。她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会好的,会好的,没事了。”然后她也越来越哽咽。我们俩儿在沙漠里大哭了一场才爬出来找旅馆住。

租给我们旅馆的人用神经兮兮的眼神打量着两只鬼一样的我们,然后递给我们一把银色钥匙。房间很吃紧,只有一间。所以我和图予只能一块儿呆着。洗完澡她坚持睡沙发,我说,“你还是谁床上吧。晚上你会受不了的。”然后她就不客气的爬上床搂住了我,似乎就在等我那一刻的心软。

图予把头埋在我脖子里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哭,真得,我都知道。我看见了。”她呼出来热热的气在我脖子处乱窜,我不动,也不说话,让她说下去。

她说:“其实几个月前我在你们学校的那家饮吧打工,刚开始我不知道你在那里上学,可是有一天我们老板站在门口喊了你的名字,然后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又相遇了,我特不淡定的打碎了一个杯子,东西全泼在了客人身上,为此还被扣了钱。那天下午我还跑到高楼上瞄一栋栋教学楼,我想看看你,结果我就真得看见了。后来我开始留意你的消息,知道你谈了恋爱,有一个好朋友叫莫小米,我知道她。她……”图予顿了顿,然后又说:“你拿着百合花出现在门口的那天我看见了,只是你没看见我,我躲起来了……”

“睡吧。”我说。

然后我们彼此不说话。那一夜我和图予都没睡好,她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做了噩梦。我几乎只是眼睛合上,心却清醒的如同一只猫眼睛,敞亮无比。第二天,我们不约而同地在天刚亮的那一刻爬起来,去了沙漠。我们打算横穿,所以背了不少食物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