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说这话时, 只觉得握着自己的大掌阵阵发紧, 春生亦是回握着他, 只是不敢抬眼去看他。
何老太医闻言,只伸手捏了捏胡子, 嘴里低声道着:“难怪···难怪···”
沈毅堂见他神色有异,正欲再次发问, 却见那何老忽然起身往屏风外走了去。
片刻后, 只见那何老将外头的小徐大夫领了进来.
何老对着小徐大夫道着:“你且诊断一二···”
又对着沈毅堂与春生道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且让我这个徒儿摸一摸脉···”
春生闻言, 只立即抬眼看向沈毅堂, 沈毅堂微微拧着眉。
半晌, 只冲其微微颔首, 道了声:“请——”
小徐大夫坐在对面设的凳子上,将手摁在了春生右手脉搏处,细细探着。
片刻后,似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了春生一眼。
春生见状心中只有些紧张。
身侧的沈毅堂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见那徐小大夫站立了起来, 亦是随着立马起了身子, 忙追问着:“如何?”
只见那徐小大夫对着何老微微点了点头。
何老这才笑着道:“恭喜五爷,贵人该是有喜了···”
话音说罢, 却见那沈毅堂面色呆愣, 似有些难以置信。
何老伸手捏了捏长须道着:“因着贵人身子有些羸弱,按理说较常人许是难以怀上,不过想来贵人福泽深厚, 现如今该是怀上了,只脉象薄弱,应当还未足月,是以诊断起来有些难以确认,不过既然咱们师徒二人诊断皆是一致,应当是确定无疑了···”
何老乃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其实方才一摸脉十分便已确定了九分了。
其中一分犹豫,其实乃是因着春生的身子确实有些羸弱。
虽心中有谱,只这常年在宫中替贵人诊病,稍有不甚便会祸及家生,向来谨小慎微惯了。
此番让徒儿搭把手,一是为了万无一失,二则是自个渐渐地隐退了,好替自个的徒儿铺铺路,便有了方才那么一出。
春生听了何太医的话,只有些不可置信似的,愣愣的坐在了软榻上,许久未曾回过神来。
沈毅堂面上的神色不比她好多少,若是未曾有昨日那么一说,许是不会像现如今这般惊讶,可是,自从昨夜知晓了——
沈毅堂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本以为身子有异,怕是往后想要孩子都成了奢望了,可是这会子却冷不丁的怀上了。
他有孩子了。
她的肚子里,有了他们两个的孩子。
毫无征兆的。
沈毅堂只立在了原地,有些迈不开步伐,腿竟有些瑟瑟发抖。
只觉得仿佛从地狱,一瞬间回到了天堂似的,极为不真实。
只觉得过了许久,沈毅堂缓缓地朝着春生走了过去,想要过去抱一抱她,可是走了两步,这才惊觉还有外人在场。
这两年他日益沉稳内敛,面上端着一派威严严谨,不显山,不露水的,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自己的情绪。
这会子只觉得有些方寸大乱了似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情绪,只对着外头大喊着:“人呢?还不赶紧进来伺候···”
方才被遣到外头的莞碧等人听到吩咐立即进来了,瞧着屋子里的气氛怪异,个个均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见那边何老太医在拟定安胎的药方子,沈毅堂扭头过去瞧了春生一眼,竟亲自过去接了。
何老嘱咐着:“贵人脉象薄弱,还不足一月,微臣暂且先开两张安胎的方子,每日一早一晚两次服用,半月后,微臣再来替贵人重新请脉,届时在根据重新拟定···”
顿了顿又叮嘱着:“贵人原先身子羸弱,须得好好地保养,这段时日切莫有何大的动作,尤其是房事上也得——”
何老说罢,又详细嘱咐了片刻。
这会子沈毅堂的心已经渐渐地沉静下来了,只绷紧了一张脸,许是越是激动,面上却是不显任何情绪吧。
沈毅堂只亲自将何老太医送出了书房,又特意准备了个丰厚的红包,交由杨二,命杨二亲自将人送出了府。
临行前,走在身后的小徐大夫只忽而扭头往后瞧了一眼,眼里有些复杂,再一次回过头时,眼中已是一派平静了。
却说将人送走后,沈毅堂立在屋子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只觉得连手心都已经冒汗了。
脸上的肌肉竟然蹦得紧紧地,明明是欢喜的,明明是激动的,可是面色的神色似乎不由自己控制。
只觉得失控了似的,竟然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沉着这张脸,他生怕进去吓着她了。
立在了屋外立了好一会儿,只忽然伸手揉了揉两颊的肌肉。
忽然听到书房里头的莞碧直道着:“姑娘,您当心些——”
沈毅堂一抬眼,便瞧见春生已经挣着从里头出来了,走了两步,瞧见了沈毅堂便立马止住了步子,只伸着双手拉拽着身下的裙子,亦是立在远处,遥遥的看着沈毅堂。
眼睛分明已经泛红了,连鼻头都是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
沈毅堂瞧着,只觉得双眼酸涩,不多时,眼圈亦是泛红了。
只立马踏着步子急急的走了过去,准备将人一把搂在怀中。
然而脑海中却适时的想起了方才何老嘱咐的那一番话“切不可有大的动作”。
沈毅堂举着的双臂瞬间僵住了,只忽而有些不敢碰她。
春生却觉得鼻尖发酸,又是欢喜,又是满心酸涩,只忽而一把搂住了沈毅堂的腰,自觉的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又是哭又是笑的,眼中的眼泪如何都止不住似的。
沈毅堂只僵着身子,好半晌,这才缓缓地探出了双臂,将人搂在了怀中。
这一刻,忽而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似的。
两人默默地抱了许久。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这一刻,却觉得无声胜有声似的。
她与他相拥在一起,便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身后莞碧与素素对视了一眼,纷纷退到了一旁。
好半晌,沈毅堂这才忽然想起,早起折腾到现在,两人还未用过膳食的,不,不是两人,这会子应当是三人了。
沈毅堂这般想来,只轻轻地将春生扶着,小心翼翼的问着:“丫头,早起还未进食的,这会子肚子饿不饿,爷这便命厨房备了早膳送过来···”
说着,只又立马对着莞碧道着:“莞碧,快快命厨房将早膳备好送过来,直接送到书房来···”
顿了顿,只想起了一茬,又道着:“待会子杨二取了方子过来,派个得力的丫鬟守着将药熬好了送来,不得有任何闪失···”
话毕,只觉得思绪有些微微混乱,又想到了一茬,又忙问着:“厨房里的血燕还够不够,不够了便与库房说,日日都不许短缺了,还有前头宫中赏赐的上好的鹿茸,野参也一并取了来,吩咐厨房炖了···”
春生这会子已经缓过神来了,见沈毅堂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似的,且言语极为夸张,忙道着:“哪里用的了这么多补品,补药是不能乱吃的···”
说着,只忙扭头对着莞碧道着:“只须将膳食用来即可···”
莞碧原本听着爷的话,在偷笑着,这会子听了春生的话,立马应下了,亲自去厨房安排打点。
沈毅堂听了微微沉思,想了一阵,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
只忽而道着:“爷待会子进一趟宫,去向贵妃娘娘讨要一位安胎的嬷嬷过来照看你,你现如今身边都是些个小丫头,没得半点经验,未免怠慢了你与孩子···”
说着,又微微拧着眉,心中不知还在计较些什么,一副紧张难安的模样。
春生仰着头看着这样的沈毅堂,心里头无比的动容。
忙伸着手抚在了沈毅堂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嘴里安抚道着:“爷,甭担忧,我与孩子这会子好着呢,不必如此惊慌——”
沈毅堂在春生的细声安抚中总算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只捉着春生的手亲了一口,又将她的手心贴在了面上,嘴里仍轻声道着:“丫头,爷心里头有些慌···”
春生双目微闪,半晌,只拉拽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拉着贴在了小腹上,嘴里道着:“爷,你感受下···”
春生的小腹还平坦如初,然而沈毅堂的却只隐约觉得里头有跳动的脉搏,在一下一下震动着他的掌心似的。
不多时,厨房已经命人将膳食送过来了。
屋子里人多了起来,春生忙对着沈毅堂道着:“爷,咱们过去罢···”
沈毅堂忙点头,扶着春生的手往里走。
然而走了两步,又忽而停了下来,只突然弯腰一把将春生给打横抱了起来,嘴上道着:“往后你去哪儿,爷就抱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