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宁夏望望那露着天的房顶,和占满房子一半空间的,紧挨着窗户的大土炕,还有满屋子的稻草,另一间屋子里还养着一头牛,屋子里牛粪铺满地面,宁夏突然就感觉自己就成了村子的人养的牲口了。
虎爷将他们领到这儿,就走了,说等他想办法将迟宁风打发走了,马上再来喊他们过去。
蚱蜢倒不嫌弃,将屋子里的稻草抱到那大土炕上,厚厚的铺了一层,然后笑着对宁夏说,“这可是比睡地上舒服多了。”
宁夏撇撇嘴,她自然也是知道,出门在外的,就要怀着一颗宽阔的心,随遇而安。
别看唐镜挺胖的,上那将近一米高的土坑还是相当利索的,双手一按炕沿,屁股用力,噌的一声就坐炕上了。
宁夏心里则暗暗叫苦,她别的都可以忍,就是身上那潮湿的衣服,实在让她难受,太潮了,身上被冰的没一处干爽的地儿了,又冷又难受,那感觉就像有把小刀子在刮着她的骨头似的,寒战是从心底哆嗦出来的。
唐镜贴着边,枕着他自个儿的胳膊就睡起来了,宁夏睡不下去,就在炕边上坐着。
蚱蜢心细,看到宁夏那苍白的脸,和不停抖动的身子,马上问她是不是冷?
宁夏嘴唇都发青了,咬着唇蹙着眉,对着蚱蜢点点头。
蚱蜢马上就说,“等等啊,我去找火儿。”
等他出去半天,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盒火柴。屋子里的稻草特别多,并且都是干的,想要生火很容易。
当蚱蜢生起火,冒起来的浓烟将唐镜呛着了,他半探起身子,对蚱蜢招呼一嗓子,说,“你这个没脑子的,在屋子里生什么火,不怕房子着了啊。”
蚱蜢哼哼唧唧的说,“就这样个破房子,着了也就着了。”说完喊宁夏到火边烤着。
宁夏跳下坑,蹲到火堆边,被火烤着,这身上真的舒服多了。人舒坦了,脸上的笑容也就露出来了。在蚱蜢的眼里,火光将宁夏的脸映得通红,那可爱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小挠子,挠到他的心坎上最柔软的地方。他不禁的笑了,望着宁夏的眼神如此认真。
稻草不同于其他的柴火,能着半天,这稻草跟纸片似的,一遇火很快就烧完了,蚱蜢在火堆熄灭之前又去扒拉了一大抱稻草,一点点的放到火堆上,让稻草慢慢的被引燃,这样也不会起太多的烟。
被火烤着,宁夏才逐渐的恢复了温暖的感觉,感觉身上的衣服,也开始慢慢的干了,没那么渗凉渗凉的了。
宁夏也怕在屋子里找着火堆,真的会将人家的房子着了,觉得也差不对了,就对蚱蜢说,“我有点困了,想睡会了。着完那小堆柴火,就把火灭了吧。”说完就坐回土炕上,倚着墙面,半坐着闭上眼睛。
蚱蜢呵呵的笑着应着。
宁夏是真觉得累了,不但是累,这会儿离开火堆,就觉得冷了。她自个儿也大概知道,一定是被这湿衣服冰得,着凉了。她一边发着抖,一边在心里咒骂那缺德都没灵魂的唐镜,真是害死她了。
蚱蜢注意到宁夏还在发抖,看看火堆,离着宁夏远了,就想着将火堆弄得更大些,这样宁夏即使在土炕上也能烤着火,他又加一大抱稻草,这次火真的烧的大了,可是他忘记了,土炕上也铺着稻草呢,这下子熊熊燃烧的火焰,有一撮小火苗窜到土炕边,慢慢的引燃了土炕上的稻草。
等蚱蜢发觉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土炕上的稻草已经被点燃了好多,他一边咋呼着,“着火了,快点跑。”一边冲到宁夏那边,将宁夏扛起来就往外冲。
那唐镜都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蚱蜢扛着宁夏出去的那会儿子,火已经着到唐镜的裤腿边了,烤着他了,他还不知道,在梦里做着梦想,哪里来的烤猪/毛味?等火真正的烧着了他的裤腿,烫着了他的皮肉,他才一下子疼醒了,看到屋子里已经成了火海,一边骂着奶奶,一边心眼儿多的,从破窗户那边直接翻到外面去了。
他的裤子已经着了,到了外面第一件事,就是嗷嗷叫着赶紧将裤子脱下来。
那边已经被蚱蜢救出来的宁夏,一边喊着又冲进火海的蚱蜢,告诉他唐镜已经出来了,一边四处找水灭火。
这会儿天色都早晨八九点了,从房子里冒出来的浓烟,将周围的邻居都吸引过来了,有很多邻居都是拎着水里的,帮着灭火。好一通折腾,才将火扑灭,可是那本来已经破的露房顶的破房子,彻底完蛋了。房梁什么的都塌下来了。
虎爷是在火都差不多被浇灭的时候,才闻声赶过来了的,他不关心他的房子,也不关心他的牛,看到宁夏等人全都安全着的时候,才拍拍胸脯,深感安慰。
迟宁风也赶来了,唐镜想甩下他,最后还是没甩下,还没迟宁风哼哼着,冷嘲热讽的大骂他活该。背弃朋友的人,活该变烤猪。
迟宁风指着唐镜鼻子的讽刺他,唐镜却都不当回事儿的,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凑近迟宁风的耳朵,咬着牙说了句什么,然后迟宁风就老实了。眼神看看宁夏,似乎开始忌惮什么。
这次换唐镜长脸了,说他被跳窗户跳的摔着腿了,让迟宁风背着他。
迟宁风咬了半天牙,在看到宁夏看他后,眼神才变得平静了,对着宁夏笑笑,然后试着将沉的跟猪一样的唐镜背到身上。
唐镜的脚丫子也不过被迟宁风背着刚刚离开地面,之后就听“哐当”一声,两堵墙倒塌了似的,迟宁风和唐镜双双摔倒地上,唐镜摔得最惨,尝了回狗啃泥的滋味。气的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嘴就开始骂骂咧咧的,一直都到了虎爷的家里,嘴都没停过。
宁夏也不向着唐镜,她也被唐镜害苦了,被他利用了不说,这会儿真的是着凉了,全身发冷,发烧了。
现在的农村看病也不是那么难,村子里都有赤脚医生。这个村里的医生据说祖辈就是医学世家。爷爷哪辈儿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名医,传到孙子这辈儿了,听说更厉害了,治疗过好几个身患绝症的人。本来连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到了那个医生手里,竟然妙手回春,都治好了。
那个年轻的医生很快就被虎爷的孙女榆钱请来了。一支退烧针下去,宁夏在呼呼大睡了七八个小时后,全身发了汗,烧退了。
等宁夏醒来时,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唐镜,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宁夏一边擦着额头上的虚汗,一边问唐镜,“怎么了?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唐镜呵呵一笑,说,“你是不是还迷糊呢?怎么说胡话了?”
宁夏皱皱鼻子,斜了唐镜一眼,然后摸摸饿扁的肚皮,问唐镜要吃的。
“我马上就让蚱蜢给你做饭去。”唐镜站起身走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唐镜就端着一碗鸡蛋挂面进来了。说,农村里的习惯,生病的人都吃这个。里面还搁了姜,吃了驱寒发汗的。
宁夏的肚子早就饿坏了,这时候吃什么都香。
等她吃饱了,人也精神了,掀开被子跳下床。
想到院子里透口气。唐镜在宁夏走出屋子前,喊了宁夏一声,想着说什么似的,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宁夏奇怪的望了唐镜一眼,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儿了,可是怎么不对劲儿了,她又说不上来。
再等她走出里间屋,到了堂屋,虎爷正坐在正座上,打盹呢,困得不成样子了,闭着眼睛还知道端起烟锅来,猛地吸几口。
迟宁风和蚱蜢在侧边的椅子上坐着,表情都是那种哀哀的伤心的样子,好像谁快死了似的。
怎么回事儿,宁夏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她不过是发烧病了这么一下,怎么病好了,这些个人模样表情的全不对了,装满了她不知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