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则指着宁夏说,“丫头你不简单哟。”
宁夏直接坦诚,她是学珠宝鉴定的,对别的不敢说,玉石还是挺精通的。
临走的时候,福伯给了她一个名片,说感谢她慧眼识珠,并说他这里的毛料其实还不是顶级的,她要最好的毛料,就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有最好的翡翠毛料。
宁夏对福伯说了感谢,拿着名片离开福伯家。
有顶级毛料无疑就是让宁夏昂奋的事,香椿是聂琛的人,和她不是一个心眼儿,蚱蜢才是让宁夏信任的人。
第二天,宁夏耍了点小手段,甩开香椿,和蚱蜢一起租了辆卡车就直奔福伯说的那个地方了。
宁夏对广州根本不熟,要不是皮卡司机熟路,还真找不到那个地方。福伯说的那个地方位于郊区,不是乡村,而是一座破落的寺庙。瞧着这寺庙原来的样子也应该不小,只是现在很多处房子只剩残壁断垣。犹存的正殿,还有几个偏殿,也不像是原本的样子,应该是经过重新修缮的,那漆皮墙上两样的色。
宁夏让皮卡车司机在外面等着,她和蚱蜢一起进了破庙孤立的正殿。正殿里没有人,宁夏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露面应一声,宁夏都有些怀疑福伯是不是给错名片了,这是寺庙啊,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售卖毛料呢?
只是宁夏也懂得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到正殿来了,她见了佛像当然要烧柱香。蚱蜢看宁夏对着佛像叩拜起来,也跟着学样,佛前上香。
宁夏叩拜完,目光落到那佛像上,她对佛教的认识都是从书本或者电视上来的,不过看着这眼前的佛像上的装饰玉石,就是西藏天珠。宁夏马上想到福伯家那只猫脖子上的天珠,觉得很有可能和这座庙有关系。
蚱蜢耳尖,听到了脚步声,对宁夏说可能是庙里的和尚来了。当宁夏转身往门口望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和尚,而是一个身穿藏袍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宁夏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像一只小手轻轻的挠着她的心。
这个少年身上穿着藏族人的民族服装,白茧绸镶锦缎齐腰短衬衫,毛料缝制的圆领宽袖长袍,一条红、绿、青、紫等七色条纹装饰毛料长带,围系在腰间,两袖交叉经前腹围系在腰后,长跑下垂的部分边沿齐于膝盖,腰部形成一个囊带,裤子腰围、开挡和裤脚都很宽广,脚穿短统藏鞋,头戴毡礼帽。
少年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这是藏族地区最常见的肤色,只是没有藏族特色的高原红,应该是已经离开西藏生活很久了,所以高原红才消退了,除此之外,他倒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不过当少年走进他们,宁夏却发现他虽然一副少年的样子,脸上的皮肤却极为粗糙,他眼角的鱼尾纹细细碎碎的,特别的扎眼。
那一双眼睛,也特别的阴深,一点少年的明亮和稚嫩感都没有。容貌一般,说不上丑,也不怎么好看,就是整体的感觉,让宁夏觉得特别别扭,感觉他就像是有点早衰似的,加上衣服的选色沉闷,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充满着老气和僵硬。就像是刚刚从古墓里走出来的,没有从头到脚散发着尸气的木乃伊。
当少年站到宁夏旁边,她似乎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冰镇住一样,好半天都开不了口。
那少年到了佛像前,按照藏族人特有的叩拜方式拜佛上香,然后从他腰部的囊带里,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
宁夏一眼就认出那檀木盒子是紫檀中上品的小叶沉潭紫檀做的。这种小叶沉潭紫檀是小叶紫檀砍伐后,被人为的将紫檀放入饱含矿物的泥坑中,时隔几十年之后再挖出来的。时隔数十年,紫檀木料里面已经像沾足了墨汁的毛笔,饱浸入了矿质。药效很好,油性超级足润,质地细腻、丝绢光泽饱满,属于紫檀中难得的上品。
宁夏看这个檀木盒子像是个装首饰的盒子,见少年将檀木盒子放到祭台上,她就不禁的猜测,这檀木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宝贝,这盒子都已经珍贵无比了,那么放在里面的东西,更应该是价值连城的。
看着那少年正在准备打开那檀木盒子,马上就能看到盒子里装的东西,宁夏禁不住呼吸放缓,等待着这个全身老气冲天的少年,打开那个小叶沉潭紫檀的盒子。
等少年打开这珍贵檀木盒子,宁夏看到里面的东西,见并不是什么首饰玉石,完全估计错误,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黄土。
宁夏微微的诧异之后,看着那少年那僵硬没有表情的脸上,那双眼睛里表达出来的崇敬之情,觉得这应该是少年家乡的乡土吧。
中国人素来恋根,游子出门在外,会怀念的就是家乡土地上的那把尘土香,这个少年脸上的高原红都不见踪影了,可以想象这少年漂泊在外应该很长时间了,这或者是家乡族人为他携带来的乡土,所以他用万分的尊崇来对着这看似一文不值,却意义非同寻常的乡土。
宁夏能够想象到这少年此时的心情,不禁的对这个做游子的少年增加几分同情的,只是当她的眼神落到少年那轻轻触摸檀木盒子里的黄土的手,宁夏震惊了。
那怎么算是一双少年的手呢?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圆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宁夏真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不可思议的望望那少年,心里感叹,这要干多少农活儿,才能将一双手磨练成如此地步?就算这个少年从娘胎里一下世就开始做农活儿,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一双手。
宁夏惊叹过后,就在在心里嘀咕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少年的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她也去过农村,也见过不少的农民,即使农村八九十岁的老人,也没有像这个少年这样的一双手。
或者这个少年会功夫?练徒手碎石练成的这样吓人的手?这个念头浮现之后,宁夏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冷。这样的手要是挠到人身上,那指定就要掉一块的肉的。
少年收回轻抚檀木盒里黄土的手,然后又开始祭拜。
宁夏挺识相,不想打扰人家,对着蚱蜢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走出正殿。
宁夏走出正殿后,还特地回头望了那个少年一眼,即使这个少年长得有点早衰,是和天珠有着不解之缘的藏族人,宁夏还是觉得这个少年,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而蚱蜢突然凑近宁夏,低声对宁她说,“这个老头儿不简单啊。”
蚱蜢这句话,直接让宁夏撇嘴嘲笑他眼瞎了,他们这眼前明明就是个少年,蚱蜢眼神儿再不好,也不能将人家说成是个几十岁的老头儿啊。
宁夏白了蚱蜢一眼,说,“你怎么不直接说他是千年妖怪呢。说他不是千年的,也是只百年的?”
蚱蜢见宁夏不信,回他的话里,还语带讽刺,也无可奈何了,事实上他也是一时的直觉,觉得那个少年不简单,他也是懂功夫的人,虽然没有老范头儿那么好的身手,打个三两个人也都是没问题的,他们这些会功夫的,遇到会功夫的人,一眼就能识破,会功夫的人眼睛特别亮,还有那身上的气场,那种很奇妙的直觉,不是当事者,根本就无法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气场。
蚱蜢有时候也会吹牛,这一刻他却老实了,因为他能感觉出来,那个少年觉得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老范头儿倒退二十年,年轻一点,也未必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错!”蚱蜢表情极为凝重的望了宁夏一眼,尤其他深沉的眼神,宁夏还是第一次看到。
宁夏开始意识到蚱蜢的话不可能是在故弄玄虚。下意识的回头望殿里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已经拜完佛,此时表情麻木漠然的向着殿外走过来。
宁夏等的就是他出来呢,福伯让她到这里来买翡翠毛料,那个货主一定该是和这庙有关系的,这庙里的人少的还没佛殿里的佛像多呢,这会儿碰到这个少年,自然是不能将机会错过了。
少年走出殿外,还不等宁夏开口,就开口说,“是周福让你们过来的吗?”那声音沙哑的就像是石块和金属刮擦的尖厉刺耳的声音,让宁夏听的耳朵疼,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层又一层。
宁夏稍微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着这少年嘴里说的周福,就是福伯吧。想着开口回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脸皮紧紧的,像是被冰封住似的,张嘴都挺费劲儿的,尤其当少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抖,她怕这个少年,没由来的怕,觉得这个少年特别恐怖,她费了半天劲儿,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要是用用武侠剧里的话,就应该是说这个少年身上的杀气很重吧。
“是福伯让我们来的。”宁夏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勉强表情僵硬的回了一句,同时她又再仔细注意了少年一眼,除了这个少年老气的要命,眼角浅浅的鱼尾纹,还有那双铁耙子似长满老茧的手,都在强烈的说明他的年纪,并不是像他样子显现的这么青春。
宁夏侧脸望了蚱蜢,她开始相信蚱蜢刚才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