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妈的,这个号码发来的东西越来越邪乎了,我想是不是自己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主,然后应该骑着白马领着一只猴子一只猪子和一个和尚去拯救世界?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按着号码拨了过去,结果却是空号……
我和雷暮雨就这么在这家小旅店安顿了下来,雷暮雨好几次流露出想和我回家去见见我妈的意思,我也懒得解释,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我俩相视苦笑了一下。风镇不大,我要是随便出去浪很容易遇到熟人,想到这里我竟然连出门都懒得了,整天窝在屋里傻吃傻睡,整个人都胖了好几斤。
但是总这么住在旅店终究不是个办法啊,离着家里那么近我也想回去,而且整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外边花销也不小,我是个存不住钱的人自己那点早都花光了,现在用的都是雷暮雨的。一个周日的晚上,我们几个又聚在一起,吃喝闲聊,雷暮雨又有意无意的透漏出想和我去我家的意思,我们不得不把这事放到桌面上来说。
说起这事来我挺郁闷,冷泽天和池尚寒倒是看得开,让我早点回去得了,说我现在眼睛这样了,也不能躲我妈一辈子啊。虽然事情是这么个理,但是我听他们那随意的口气心里有点不爽,感情瞎了一只眼睛的不是他们,我这就回去,怎么和我妈说啊!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看来这事必须考虑考虑。最后被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缠烦了,而且池尚寒这犊子还一个劲激我,最后我心里恼了脑子一热就同意了。我们又聊了一会就散了,雷暮雨很开心,拉着个我胳膊像个小女人一样磨磨唧唧个没完,完全没有当年暮雨沟大姐大的风范了。
第二天一早,隔夜醉,脑袋疼的厉害。但是雷暮雨还是很早就把我拽了起来,我想再睡一会她不依不饶,死活把我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我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让脑子静一静但是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
过了一会我睁开了眼睛,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雷暮雨看着我忽然愣了,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看着的不是她老公,而是一个陌生人。
“咋的了,看啥啊?”我被她看的有点摸不到头脑。
“嘘,你听。”雷暮雨的声音很小很小,把脑袋转向门口,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怪很怪。
我不明所以,竖着耳朵听着周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雷暮雨的呼吸声。这娘们他妈的要让我听什么啊,我纳闷的想着,这么僵持了一会,我忽然猛的感觉到深身上的残龙纹微微发疼。
话说我身上的残龙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疼过了,随着左眼变成了鬼眼,我眼睛所能看到鬼物脏东西的范围要远比残龙纹自动感知的范围大很多,而且自打生出鬼眼之后那些普通的浮灵杂鬼见到我就远远躲开,因为一旦它们靠近就会自动被残龙纹化成阴气吸收掉。只有在遇到极强的鬼物时候身上的残龙纹才会有反应,比如之前在筒子楼遇到的鬼皇,身上疼的好像有人用手抓着一把碎玻璃碴子揉一样。
过了一会,我真的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我们房间的门虚掩着,雷暮雨刚才应该是出去了一趟。旅店的走廊里挺嘈杂的,有人在放音乐,有人在聊天,甚至还有些不雅的声音隐隐传来。但是在这些声音之外,有一个冰冷的尖细的声音侵入了这里,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说话,像是有人在耳边呢喃碎念,又像是楼外世界传来的遥遥余音。
种种迹象表明,有一个恐怖的东西游荡在旅店里。
我和雷暮雨不敢轻举妄动,关好门坐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如坐针毡。走廊里的嘈杂声音渐渐变小了,早起的人都洗漱完毕了,该出门的都出门了,不该出门的也都躲回房间了。这样一来,那个分不清男女的尖细声音就愈发清晰了,这不清晰的声音像蚂蚁一样爬过旅店阴暗的角落,悄悄的爬上逼仄的楼梯和狭小的走廊,最后满怀着冰冷的恶意爬进了我的耳朵。
“刚才你看我脸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又呆坐了好一会,我趴在雷暮雨耳边小声问。
“刚才我看到你的左眼睛泛着很可怕的光芒,很吓人。”雷暮雨小声说。
早晨起床,还没洗漱吃饭,我是不带那副墨镜的。不过我那已经瞎掉的眼睛怎么会泛出光芒呢?虽说那是鬼眼,但是它所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生理上,而是一种类似于通阴的,以术法的形式看到另一个世界,就这样一只已经瞎掉的眼睛怎么会泛光呢?
我俩不再言语,生怕再出什么乱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外边这么乱别什么事都乱搀和。但是有些事,就好像黏人的蚊子,你越是躲着它越是奔着你体内的血腥味飞过来。就在我想这么继续呆一会等那个恐怖的东西走的时候,房间外忽然有人敲门,而且响了池尚寒那特有的贱声音:“童遄我儿,赶紧开门,我特么要上厕所。”
“这个傻叉。”我低声骂了一句站起来,说实话我有点不确定门外的是不是池尚寒,用鬼眼看了看门外,门板之后是一个满身阳气的家伙,应该不是什么脏东西化形变得。
在池尚寒的催促中,我走过去打开门,门才裂开一条缝这犊子就急匆匆的往里挤,一个劲嚷着自己坏肚子着急,看来真是憋坏了。可是就在他大半个身子进门之后,我忽然感觉一股子寒入骨髓的阴气从走廊的各个方向汇集到了门口,化成一个漆黑漆黑的人影。
那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形东西,全身上下焦黑焦黑的,看不出穿着衣服还是满身的皮肤都是烧焦的,只有一双眼睛白得渗人,没有一点黑色。这个东西比池尚寒还高一头,微微猫着腰跟在他后边,一张焦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孩子。
我看到了那东西,它也看到了我,竟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不成形的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池尚寒进屋之后没有和我斗嘴一路小跑往厕所跑去,那个漆黑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无视着我也跟着飘了过去。我发现,池尚寒和雷暮雨是看到它的,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没有现行。但是雷暮雨感觉到了什么,她身上的狂凤纹虽然不比残龙纹,但是对阴邪鬼物的反应也很大,她坐在床上白着脸和池尚寒打了个招呼,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她知道屋子里进了东西。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刚才它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阴气,但是这个东西成型之后所散发出的气势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一蹦一跳的倒像是一个野猴子。可是不论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来路,我也不能让它跟着池尚寒过去啊,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右手上凝了一层阴气拍向它的肩膀。
我拍向那东西肩膀的时候,它回头看了我一眼,那黑漆漆的焦脸吓了我一跳,但是手掌还是落在它的肩膀。我感觉自己的手就好像拍在了一块疏松的煤渣上一样,那个东西的肩膀直接被我拍碎了。
它的肩膀碎了,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塌了一半,伤口里边没有血肉,同样是黑色,勉强看出像是个人。它像是受了惊,好像被我这一下子打怕了,不再跟着池尚寒往厕所走,头以夸张的角度扭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碎裂的肩膀,一双白色的眼睛忽然像熄灭的灯泡一样,变得灰暗无光,然后整个躯体刹那变得粉碎,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右手心麻麻的,翻手一看掌心,看到手掌心上有一层淡淡的灰黑色粉尘,其中有一些星点的亮银色闪烁着,我走了几步把手在墙壁上擦了一把,的那是那些东西却擦不掉。这又是什么古怪东西?
“连丧伥鬼都敢碰,遄哥你不一般啊。”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小白!那个被我门割掉了耳朵的小白!
许久不见的小白还是以前那副德行,不过留起了长发把耳朵的部位挡了起来。他一双眼睛毒蛇般盯着我,毫不保留的泄露着恨意。确实,我和他的梁子早就结死了,当初上学的时候他就不服我,去年又因为绿婉那事和我大动干戈,最后连自己的一对耳朵都丢了。他来干什么,难道还找茬要干仗?不,不对,小白虽然以前被蛇老太太控制过但是他和斗魔界是没什么关系的,现在怎么开口就说出个什么“丧伥鬼”,难道他也走这条路了?
“我他妈不是你哥,别套近乎,有事?”我冷着脸对小白说。
“呵呵,要是别人我还真想管管,但是你的话,死不死谁儿子。”小白说话很损,不过从话里能听出来他是奔着那个漆黑的东西来的,也就是什么丧伥鬼。我听说过伥鬼,是被老虎害死的人变成的鬼物,然后就为虎作伥四处害人,估计这丧伥鬼也差不多,这么说来它背后还有厉害的真主,就是之前那个恐怖的东西吧!
“那你就赶紧滚,信不信我再把你鼻子扭下来。”我歪着脑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