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们派来的这帮婆子可都不是吃素的,牙尖嘴利不说,还有一身的蛮力。
她们如今情绪激动,围着萧婉容讨要说法,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般。
周嬷嬷摸了摸刚才被豆蔻扇了两耳光的脸颊,眸中厉光迸出。
她转头看身后的心腹,小声的吩咐道:“场面太乱了,还不快去请大夫人过来收拾局面。”
心腹小信朝周嬷嬷一笑,明白其中深意,而后幸灾乐祸的朝被围攻的萧婉容看了一眼,转身跑了。
等小信跑远了,周嬷嬷才装了一副焦急神情过来,明为劝架,实为煽火的对婆子们道:“大家都消消火,好生听五小姐的安排。区区婆子如此没有规矩的围着主子,是怕的五小姐不拿鞭子抽你们,要知道里面的李家媳妇可就是因为说错了话才被打晕了的。”
婆子们一听果然激动起来:“怎么,五小姐还能将咱们全数打晕了不成?说发东西,现在又说找不到钥匙,蒙鬼呢?”
“就是,要克扣姨娘的东西就明说,如此遮遮掩掩也是大家小姐的作为?”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大夫人管库房管得好好地怎么一换了五小姐就连换领东西都要打麻烦?”
“……”
七嘴八舌,林林总总,吵得萧婉容耳朵发麻,脑仁儿生疼。
可她还没有准备的发作,小信去的方向她看得明白,所以她要等等大夫人来了,再一招制敌,让算计她的人全都下不来台。
周嬷嬷看萧婉容板着脸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副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暗爽。
敢打老娘,老娘今天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心思一转,周嬷嬷立马护主的冲了上去,抓起一个婆子就扇嘴巴:“大胆刁奴,竟敢对小姐不敬,说了今天换不了就是换不了,快滚。”
婆子被打得一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可等省过来神,却觉得这辈子的脸面今天全都丢光了。
她活了五十多年,不说有头有脸,却也不是谁都敢逮住她扇耳光的。
情绪一激动,便什么都顾不得,反手就去抓周嬷嬷:“五小姐办事没有章法,竟还敢打人,老奴和你拼了。”
周嬷嬷等的就是这个。
她拔起脚跟就往豆蔻身边冲,一边走一边刺激那婆子道:“五小姐是主,你是仆,就是毫无道理要打你,你也只能受着,下贱奴才敢还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若真是萧婉容打了她,她也当真不敢怎么样。可周嬷嬷是个什么东西?
她是奴才,周嬷嬷难道不是奴才,周嬷嬷是库房管事,她难道是不姨娘院中的一把手?
平白打她,周嬷嬷才是皮痒欠揍!
那婆子气得胸口起伏,加快步子去追周嬷嬷,预测能打到她就开始下手。
可周嬷嬷原本就是引着那婆子来打,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打到?她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每当婆子的巴掌下来她就往边上闪,于是那巴掌就好死不死的落在了旁人身上。
旁的人一躲,不是踩到边上人的脚,就是手上不注意打到了边上的人。
加之周嬷嬷趁乱下黑手,场面立马就从七嘴八舌的说理,变成了互殴。
豆蔻拦着不让这些情绪失控的人靠近萧婉容,她自己却被人的无端打了好几下。
萧婉容冷然站在一旁,看着上蹿下跳的周嬷嬷,眸光立马森冷起来。
眼看着豆蔻吃亏,场面快要失控。望穿秋水的萧婉容终于看见大夫人的依仗出现在花园拐角。
突然唇角一寒,抓起旁边桌上周嬷嬷验过的暗花纹青花大瓷瓶狠狠砸在地上,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其实太过骇人,众人一惊都缩手缩脚的站在了原地。
只有其中一个婆子呆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便是再怒也不能砸了花瓶啊,你砸了她,却是卖了老奴老奴也赔不起,这回去了怎么给五姨娘交差啊!”
“叫唤什么,我砸的难道还要你来赔?”萧婉容冷眉一凌,警告的眼神从婆子们脸上一一扫过,肃穆的道:“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哪里容得下你们如此没有章法?有事说事,水若再敢乱来,当如此瓶。有不信邪的,尽管来试。”
或许是萧婉容的气势太过慑人,刚才还嚣张的婆子们都做小伏低的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控制完场面,大夫人的依仗也到了。
萧婉容唇角一勾,规矩有礼的过去给大夫人行礼:“女儿见过母亲。”
而后在看见大夫人身后的小信时,萧婉容的适才带着笑意的脸立马就板了下来:“我说母亲怎么拖着病体过来了,原来是有不懂事的去惊扰了母亲。”
她漠然的看了小信一眼,赶在大夫人发话之前又换了语气:“不过母亲来了也好,库房全是您重用过的旧人,不当着你的面,女儿还真不好发落她们。”
大夫人由肖嬷嬷扶着在丫鬟搬出来的梨木太师椅上坐了,而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婉容,不阴不阳的问道:“哦,要发落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萧婉容说话,周嬷嬷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了大夫人面前,抽抽搭搭的哭道:“大夫人可得为库房众人做主啊,五小姐因为一句话发落了李家媳妇,致使李家媳妇昏迷不醒。
姨娘们又都遣人过来换东西,奴婢想着李家媳妇昏迷开不了分库房,东西肯定是换不成,于是建议大家明天再来。
可五小姐非要充大,许诺婆子们现在就能换领。等验完了东西找不到钥匙,婆子们就激动起来,奴婢帮着五小姐训斥人还被婆子们扇了好几下。”
说着话,她又重重的朝大夫人磕下一头,期期艾艾的道:“夫人,奴婢在您手下为婢二十余年,奴婢是什么人你最是清楚不过了,您可得为奴婢做主。”
豆蔻气得呼吸不顺,抢步上前要辩解。萧婉容却一把拉住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大夫人听完周嬷嬷的说辞,含笑看向萧婉容道:“果真如此?”
萧婉容带笑的脸也板了下来,冷眼看了周嬷嬷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大夫人道:“母亲既然放手让我管库房的事,那女儿便有发落库房人的权利吧。母亲若实在要过问,女儿便只得将库房还给母亲了。”
交给人家了还指手画脚,可不就给了侯爷夺她权利的把柄?
大夫人没料到萧婉容会用这话堵她,气得笑了:“是不该管,可这么多奴才闹了起来,可不光是库房的事了,我身为一府主母,总要查清事情也好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萧婉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清浅一笑,几乎在大夫人话音落地的同时就答了‘好’。
“既然母亲要查,那就从源头查起,在每个环节都当着大伙儿的面断个是非公道!”
看着萧婉容的神色,大夫人突然有种上了贼船被人算计的感觉。
可在那么多丫鬟婆子的目光注视下,她又不能食言,只得谨慎的道了声:“好!”
得了这话,萧婉容便让人去将昏迷不醒的李家媳妇抬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萧婉容让豆蔻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李家媳妇挨打的原因,见得大家看向李家媳妇的眼神都没有了同情,她才疑惑的问大夫人:“在母亲看来,这样的管事该不该罚?连主管交代的重要事情都没放在心上,那库中的细小物件岂不是说忘在脑后就忘在脑后了?女儿只掌她的嘴,也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了。”
大夫人心下不悦,喉头也是一紧,可却不得不点头道:“罚得好,这种没心的该打!”
“有母亲这话女儿就安心了。”
萧婉容做了大松一口气的模样,而后继续道:“女儿记得府上有规定,说库房乃府上运转之要门,但凡主事在库,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旁人换领物品。母亲示下,这条家规里可当真存在?”
这贱人竟连厚三百七十八页的家规都背了下来?
大夫人气节,没好气的点了点头:“你倒是个用了心的。”
萧婉容也不去管她的脸色,自顾道:“看来女儿让周嬷嬷查验物品,准备换东西也没有错了。”
大夫人沉默着没有搭话,萧婉容也没觉得尴尬,接着道:“府上要求管事随身携带库房钥匙。可刚才急用钥匙,女儿便让豆蔻去李家媳妇身上找了,结果却是没找到钥匙。”
“哦?还能没找到钥匙?”大夫人来了兴致,眉眼自信的看着萧婉容道:“我管库房的时候可没出过这样的事。钥匙丢了,库房的东西可就危险了,你得当心。”
“母亲教训得是。”
萧婉容谦卑的朝大夫人行下一礼,而后又疑惑的指着李家媳妇的脸道:“不过是的掌了嘴,怎么就把人打晕了,这可是天下奇事。”
“是呀,豆蔻下手也太重了,便是该罚也总要留些余地,瞧瞧,李家媳妇醒不过来,钥匙又找不到,你们也摊上事了吧。”
这风凉话说得……
萧婉容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大夫人道:“周嬷嬷掐了她的人中,没掐醒。恐怕是力度没够。清姨娘缠绵病榻,女儿照顾清姨娘的同时倒学了些针灸之术,如今便让女儿试一试吧。”
话音落地,她已经拔了头上磨得尖利的簪子走到了李家媳妇身边,举起簪子就要往李家媳妇的哑门穴刺去:“这哑门穴刺不好恐怕就一辈子说不出话了,好在是个奴才就算让女儿刺哑了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的事。
情况紧急,来不及请大夫,库房内又都是贵重物品,容不得耽搁,女儿不得已走这一步,母亲不会怪我吧。”
李家媳妇要是醒了,便再找不到理由拖延追查钥匙,一旦追查就肯定要牵连出周嬷嬷。钥匙找到,让婆子们将要领的东西领走,那便再没有说萧婉容半句不是。
如此一来,她废了心思才做出来的局,岂不是白费了?
大夫人心中一紧正要阻止,萧婉容的簪尖却已经到了李家媳妇的面门。
然后,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昏迷不醒的李家媳妇在簪子要刺中她的瞬间翻身避过了,动作利落干脆,绝对不是初从昏迷中醒来的人会有的身手。
大夫人心头一抽,暗自问候着李家媳妇十八代祖宗。
萧婉容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夫人,谋划着拉开精彩戏剧的帷幕!
母亲,如今该我还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