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简单在南疆一处客栈安营扎寨。
莫晓被关在柴房之中,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好在,她现在已经吃饱喝足。比之前舒服多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楚清华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柴房外面。
莫晓瞪大双眼,却一声都不敢出,她整个人都是紧张的要死的。
“你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清华的声音幽幽传来:“流儿还会醒过来吗?”
莫晓摇了摇头:“活不过来的,她和江灵歌不一样。江灵歌只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失去了五年意识,可是洛云流因为受到三生石影响。本身就活不长了!”
楚清华的眼神略微有些阴霾。
他伸出手,指尖在她的脖子上转了转:“既然流儿回不来了。那我就杀了你,然后葬了她的尸体!”
莫晓彻底哭了。
这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三生石,听到别人提起它的神奇之处,就偷来打算选择身份重新成人。
她只是地府之中的一缕幽魂,想要活下去而已,却没想到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我……我有办法!”
楚清华的手微微一顿。
“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将方法说给你听。也许……你的爱人能回来也说不定!”
楚清华的神色骤然变了。
他一把从地上将莫晓抓起来:“是你说的!”
莫晓重重点头,可是脑海却成了一片浆糊,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有下人给她送饭的时候。江灵歌才发现莫晓居然跑了。
她身上的伤势还没好,不过已经好了很多。
丹王蛊不愧被称为万蛊之王。而且还是极品灵药,才一/夜的时间,她胸口的伤就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轻轻靠在床边,江灵歌垂眸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四个圣岛长老。
圣岛岛主如今已经死了,这四个反水过的长老一个个噤若寒蝉,毕竟之前他们曾帮助过原来的老岛主。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
楚凉夜站在床边,负手而立,唇角带着冰冷的痕迹。
“还请岛主……和岛主夫人惩罚!”
江灵歌淡淡笑了笑:“你们也是无奈为之,所以不用这样!”
“属下不敢!”
江灵歌看了一眼下方的四人:“虽然你们知道救自己的办法,但是我不能将母蛊交给你们,这子蛊又没有解开的方法,所以……”
“我们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想……只想求皇后娘娘饶命!”
那四人低着头,头颅全部磕在地上,一个个心惊胆战,唯恐她一个不高兴就将他们给灭了。
“我不会杀你们,这次你们还立下了大功,所以,圣岛就继续交给你们维持好了,和以前一样!”
在场的众人松了口气。
江灵歌让这几个人退下,转过头看向楚凉夜。
楚凉夜还是很不高兴,脸颊的棱角都带着怒火。
江灵歌伸出手,做出要他抱着的姿势。
“抱我起来!”
楚凉夜瞪了她一眼。
“若是你不小心将自己捅死了……”
“我不会的!”
江灵歌打断他的话。
双手直接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凉夜一手抱着江灵歌的腰肢,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抱起来,眼底的光芒复杂难明。
江灵歌低着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东瞿已经不足为惧,圣岛的危机也解除了,接下来,应该就是你我的日子了!”
楚凉夜的神色放松下来:“听说,你已经将一切都问清楚了?”
江灵歌点点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死后你和三生石定下了契约,所以我们才能保留记忆共叙前缘,只不过跑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捣乱,差点儿搅乱了一汪浑水……”
楚凉夜一下子就明白了江灵歌的意思。
他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不想了,反正现在是你我赢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浅浅的光彩,让江灵歌看的不太清晰。
在南疆并没有待上多少时间,当江灵歌伤势大好,所有人开始出发回京。
这段时间,京城之中早就已经安排了人手来接他们。
一排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回京,车队之中还压着夜靖和夜家的那位大长老。
这两个最重要的人落在江灵歌和楚凉夜的手中,夜家早就得到了消息,一路上开始频繁安排死士来救人。
只是等到江灵歌和楚凉夜一路上回到了京城,也没有让夜家的人得偿所愿。
夜靖体内的两仪蛊被江灵歌解开,她身上有万蛊之王,任何蛊毒都不在话下。
只是,她没打算将这两人放回去。
夜靖也不在意,在宫中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就住下了。
总算回了家,念念早就想坏了自己的娘亲,直接挂在江灵歌身上不松手。
当初的小团子,如今也已经长大,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温润有礼的瓷娃娃。
已经过了三周岁生日的小念念一直跟着孟太傅,看上去就比同龄人早熟上许多,他黏在江灵歌身边,把江灵歌一整天的时间霸占的满满的。
“母后母后,你看这是儿臣写的!”
念念将歪歪扭扭的字帖放在江灵歌面前。
三四岁的孩子,能把直线写明白就不错了,小念念不但能将生字记下还能默写出来,早就已经站在了天才的范畴,江灵歌自然要好好夸奖一番。
楚凉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被他看在眼里,他嘴角缓缓扬起,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孟太傅叫你!”
“哦!”
念念抱着字帖飞快的向外扑去,将自己的儿子支走了,楚凉夜总算能够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过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江灵歌的肚子上。
“灵歌,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要再生一个?”
江灵歌挑眉,淡淡的白了一眼楚凉夜,不过她随后直接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已经三个月了!”
“什么?”
楚凉夜瞬间愣住了。
江灵歌站起身,轻轻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然后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我说,已经三个月了!”
楚凉夜总算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先是怔然,然后露出惊喜的笑容,随后将江灵歌直接抱了起来。
江灵歌挣扎着:“快……快放我下来!”
“不放!”
她脸颊通红,被楚凉夜抱出大殿,周围不少宫女见到这一幕,全当做没看见。
天天撒狗粮什么的,太烦人了。
不少人低着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楚凉夜直接抱着江灵歌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顺便将所有的大夫都叫了过来。
御医们一个个的给江灵歌检查身体。
几乎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站在门口候着。
为首的院首低声说道:“皇上放心,娘娘的身体很健康,孩子也很好!”
楚凉夜弯了弯唇角,心情十分的好。
“有赏!”
众位太医心满意足的拿着赏赐离开,江灵歌仰起头,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过两日应该到了每年一次的祈福,到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
原本,江灵歌对这些是不太相信的。
然而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一遭事情,她决定还是诚心诚意的去还个愿才好。
她忽然从腰间摸出那块玉石,玉石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可却让江灵歌的心里产生一点莫名的波动。
这玉石看起来是玉做的,但是江灵歌找了工匠看过,实际上却并不是玉做的。
既然莫晓手上没有了三生石,她也没有办法有任何作为。
那女人知道的东西必然十分有限,她也不强求能够了解一切。
反正,只要她和自己的家人完好无损才是最重要的。
她正想着,突然间门口平儿脚步急促的跑了过来:“皇后娘娘,皇上,连亲王妃生了!”
听到这个喜讯,江灵歌瞬间站了起来。
她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直接带着念念坐着马车赶往连亲王府。
不知不觉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而暮儿腹中的孩子也终于呱呱落地。
她下了马车,一只手牵着念念,迈开步子向着里面走去,身边护着平儿等宫女嬷嬷,一大堆人十分有气势的出现在连亲王府之中。
暮儿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身边却躺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虽然因为刚出生,皮肤不是那么白嫩,可是那五官却精致小巧。
暮儿微微扬了扬唇角,“灵歌姐,是个女孩!”
江灵歌的眼睛顿时亮了,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念念就已经跑到小床旁边,轻轻的戳了戳里面孩子的小脸。
“好漂亮,好可爱!”
周围的人忍俊不禁,明明还跟个小猴子似的,可在小孩子的眼里就成了漂亮可爱了。
“母后母后,能把她送给我吗?”
暮儿愣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
江灵歌摸了摸念念的脑袋:“她是你妹妹,不是玩具,你要是喜欢她,长大以后就要使劲儿的对她好,知道吗?”
念念飞快的点头,一双眼睛拼命的眨着,表达自己的心情。
暮儿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却不打算插手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友情。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江灵歌侧眸看过去,却见到云深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灵歌,我是来辞行的!”
江灵歌还记得那天在山谷之中,云深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场面。
如果不是他在,就算是他们收拾了那个谷主,没准也会被射成塞子。
她对云深有很多情绪,有感激,有愧疚,甚至还有些一种,更深层次的牵绊。
就好像,云深是她的亲人一样。
不然,当初出现了那种误会的时候,江灵歌也不会那么伤心。
“你要去哪儿?”
上次虽然云深也说过要走,可那时候还没有卸下官职,但是这次,明显他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可以,如果有缘分的话,将来还会再见面的!”
有缘分的话。
缘分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缥缈。
云深见到江灵歌的眉眼之间满是不舍,他也有些不忍心,只是……这京城始终不是他愿意留下来的地方。
“如果有事情的话,你就让人飞鸽传书给我,我总能收到消息的。”
他将一个小笼子放在旁边,里面养了五只信鸽。
江灵歌心思微动,伸出手,轻轻的将信鸽捧在手里。
“好,云大哥,保重,你现在就要走吗?”
云深轻轻弯了弯唇角,那笑容如沐春风,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好好照顾自己!”
云深没有多说别的,深深的看了江灵歌一眼,迈步消失在门口。
暮儿一脸心酸的表情:“云大哥就这么走了?”
江灵歌没办法决定别人的去留。
她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楚凉夜。
却看到楚凉夜的眼底好像闪过一道什么光彩。
他突然间追上云深的脚步,跟着他一路走到连亲王府的大门口。
“云深!”
云深停下脚步,背着手看着他。
“是你对不对?”
云深一愣,眼底划过一道疑惑:“皇上在说什么?”
楚凉夜迈步走到他身前,挡住他要离开的去路。
“那个告诉我三生石用法的人,是你!”
云深眉眼闪了闪,轻笑道:“什么三生石,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个女人说,接触过三生石的人会被唤醒前世的记忆,可是我看到你也接触过了,甚至,你居然能将她手上的三生石拿到手,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这一切!”
“你了解事情的经过,更是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吗?”
云深缓缓抬起头,那张温润的脸上,笑容缓缓消散了几分。
“皇上在说什么呢?”
云深将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藏了起来,他低垂着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他就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上辈子灵歌和我并不认识你,可你却在今生十分突兀的闯进了灵歌的生活当中,这让我感觉很怀疑!”
楚凉夜的声音十分清澈,却带着十足的确信和坚决。
“你不需要承认,我只是想要将自己猜到的说给你听!”
云深不出声,脸上的神色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楚凉夜眯了眯眸子,深邃犹如星辰一样的双眼却包含着无尽的复杂之色。
面前这个男人,也许和他一样爱着灵歌。
也许,付出的不比他少。
“我和灵歌关于你的记忆,被你彻底清除了对不对?”
云深唇角抿了抿,却什么也没说,又好像默认了。
“怪不得,我一直都不记得究竟是谁告诉了我三生石的秘密,那个人的影子一点儿也没有留在我心里,如果不是我都想起来了,前前后后将记忆整理了一遍,怕是丝毫不能发现!”
因为,所有存在着云深的记忆,都被取代了。
甚至,十分合理的抹除了。
面前这个人,怕是用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手段,让自己的痕迹消散,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起。
云深沉默,楚凉夜的声音却穿透虚空。
“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你大可以留在这里不是吗,为何又要走?”
云深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因为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凉夜微微有些诧异。
云深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虚无一样。
“这里本来就是依靠三生石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世界,不过对你我来说,却是真实的。”
他顿了顿,眸子里划过一道淡淡的不舍:“我也喜欢灵歌,从上辈子开始就喜欢,不过我知道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你,直到灵歌因为你而死。”
“那块三生石的是云家祖传的宝物,灵歌上辈子的母亲便是我的姑母,只可惜她死的早,并没有将三生石的秘密告诉灵歌,但是身为云家嫡系子孙的我却知道一切!”
“所以,在她死后,我告诉你重新找到她的方法,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
他说了很多,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楚凉夜不由得皱眉。
他心中多了几分侥幸,没想到最终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将事实说出来?”
云深轻笑道:“我不能说,这是规则!”
他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脸色便苍白了几分。
“不过我反正马上就要走了,将一切都告诉你也无可厚非,反正你以后也不会记得!”
他轻轻笑了笑,脸色苍白的仿佛透明了一样。
“和三生石签订的那份契约很特殊,但是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什么。”
“你和灵歌各自付出了五年的生机,不过我……”云深想了想,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楚凉夜却猜测到了。
“你付出的代价,便是抹消自己的存在……对吗?”
不是让一个人忘了他,也不是死亡,而是天地之间,没有这个人的一点痕迹。
他用自己的存在,成全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上辈子的云深已经做到了,而这辈子,他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所有人。
也许给江灵歌的那个信鸽,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的借口,那句有缘相见,怕是今后再也不见。
“可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重逢再见,我还能有机会,不是吗?”
云深缓缓抬起头,眉眼却十分清澈:“我以为,上辈子争不过你,这辈子可以先下手为强,可谁知道,她居然忘了我……天意如此,我又何必强求呢,只要她能幸福一辈子就好!”
楚凉夜的瞳孔微微加深。
这样的情敌,他真的十分敬佩,因为对方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他的灵歌和别人在一起,做不到默默的在背后祝福别人。
不过,他会发誓,用一辈子好好的照顾一个人,让她再也不会难过伤心。
他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永远没有悲伤和烦恼。
“既然如此,慕容夜,今后再也不见!”
云深转身,默默的迈步出了大门。
那抹纯白色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就好像,当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楚凉夜心思百转,迈步回到房间之中,江灵歌侧头看了他一眼,一边逗弄着刚刚出生的小娃娃一边问道:“云大哥走了吗?”
暮儿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江灵歌:“云大哥?灵歌姐,那是谁啊!”
江灵歌面色一愣。
楚凉夜心中微微凝了凝,他突然将江灵歌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瞒着江灵歌。
他把刚刚知道的一切全部一字不落的告诉江灵歌,再看她时,江灵歌的眼圈已经红了。
她很少流泪,这辈子怕是只为楚凉夜一个人哭过。
不过现在,已经有了第二个人。
楚凉夜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灵歌,这些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如果早一点,也许……”
“我想见见他!”
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
然而,楚凉夜带着江灵歌快马加鞭,跑出城外很远很远,也没有看到云深的踪迹。
江灵歌越想越是难过,回到皇宫的时候,画了一大堆云深的画像。
楚凉夜陪着她,默默的看着她伤心痛苦,心中却多了几分感伤。
江灵歌画着画着,不知不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阳光照进大殿之中,她睁开眼从床上起来,看到飘落在旁边的画像,却感觉十分陌生。
她盯着那副画像很久很久,久到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楚凉夜换下朝服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灵歌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凉夜,你看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会画他的画像?”
楚凉夜站在她身边,将那画像展开放在面前看了看。
画像上的人芝兰玉树,温润雅致,眉目如画,唇瓣噙着一抹暖笑。
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审视的看着江灵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你画这么多画干什么?”
江灵歌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还是挺熟悉的,你先帮我将画像收起来吧,我饿了!”
她眉眼舒展开来,平儿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好封存。
然而在她将画像卷起来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那墨色的痕迹越来越淡。
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同年,东瞿不战而降,每年给西楚奉上贡品,同意成为西楚附属国,而在腊月的时候,西楚皇室之中,另外一位小皇子呱呱坠地。
当时热闹非凡,举国同庆,喜色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