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一层薄如蝉翼的细雪,乍看之下像是一层霜。
乘风归来的白玉缓缓落至倚天苏门。
天空各自一边的日月让天地失调,昔日的风平浪静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的海声咆哮。四季如春的漫山青葱,如今也是青黄一片。
小雪像是一张薄毯轻轻将这座山覆盖上。
白玉虽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这里已经变了,变得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当初他们生活的小屋都还在,只是在一片萧然中显得更加落寞。
“祝师?灵珠子?”白玉根本不像喊话,更像是怕惊扰到别人自己轻声念出。
房内像是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居住,虽然夹杂着岛上独有的海腥味,但还是很难掩盖住残余的血腥。
刚进入房间,小蜥蜴就已经爬上他的肩膀,白色的舌头在空气中不停地嗅着。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也感觉出来了。”察觉到这种异常,白玉立刻朝房外冲去。
“小小。”白玉一声令下,数千只小小分身立刻朝整个倚天苏门散开。
只是没过几刻,白玉就按照小小的提示一步一步朝着山上那片干枯的桔梗花走去。
白玉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就是感觉一种无法明言的心情在心中充斥着。
凋零的紫色花田中,一大一小两座土堆,静静的藏在花田中。
“恩师祝焘之墓”
“灵珠子之墓”
看着两个简陋木牌上的字,白玉久久不语。
他只是锁眉难语,如鲠在喉。只觉着眼睛有些发烫,鼻间酸辣,胸口一阵阵地涌动着。
他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如何说起。他此刻就想身边能随便出现一个人就好,谁都好,可以告诉一下他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这里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太快,白玉觉着他甚至有些呼吸紧张,也或许是雪开始下的大了,他的身上一阵热一阵凉。
白玉努力张开嘴,试着说出个什么,可喉咙此刻就像是失了声,挣扎了几下后,只是发出了几声像是干呕的声音。
白玉也不知道是他站在那里太久,还是雪下的太急。
等他转身打算离开,头顶的雪与眼中的泪终于一同落下。
下山的路,已经有了积雪。
倚天苏门的世界里第一次下起了雪,此刻站在这处半山腰,透过大雪朝远处的海面望去,整个大海都有些模糊。
如今已是双神加身的白玉,刚一起步脚下一滑就摔坐在了地上。
盯着两手上沾满的泥雪,白玉忽然竟觉的有些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种无法压抑的笑意从他心底升起,漫山大雪中他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倚天苏门。
俊疾山。
脚踩沙云,白玉正急速置身于狂风海浪之上。
俊疾、合虚、丰沮玉门,三山是距离倚天苏门最近的。白玉此刻就想找个活人一问究竟。
曾在傩人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射人、无䏿人都是出自俊疾山。
想到无䏿人,白玉想起他们当初拍下的那座模仿贯月槎的船也不知后来如何。
白玉疾驰而过,看到在这海岛上能流淌着一弯清水的,想必就只有不老容颜的姑射人了。
可放眼整个岛屿,依旧是空无一人。
合虚山,肃慎国。
白玉刚一落地,就看到所有的雄常树都被扒的光秃秃的,连一丝树皮都不剩。
当初前来这里寻找鳢鲔之醢,那个福到大叔更是亲切的很。
“听说雄常树生出新皮,就会有引领众生的王者降临。如今世道这样,那个王者到底降临在了哪里?”
除了这里,白玉接连去的丰沮玉门也是如此,一连三座山都是空城。
壑空山。
记得当时灵珠子说过,最有威望的司幽、中容两族都是这里的。对此,白玉还是不由心中又升起一丝期望。
空无一人,结果仍是空无一人。
再挨着壑空山的就是灵珠子的家了,鞠陵于天。
灵契人在这里一直被当做异类,这个是白玉一直有些耿耿于怀的。鞠陵于天除了灵契就是最具盛名的君子国与传说中个不死国。
鞠陵于天不是很大,白玉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转了个遍。
看到几处与山海大陆一样的房屋,白玉不觉间有些悲伤,因为他曾经听灵珠子提起过自己的家。虽然家人始终接受不了他,但无论怎么样那都是他的家。
“小白,你的嗅觉灵敏,你再去四处查看下。”白玉落定,就将他的小蜥蜴儿子放出。
小白蜥蜴的体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但速度却是飞速提升着。加上它的体型细瘦,行动起来,就如一枚一闪而过的利箭。
破旧的房门半掩着,白玉推门而入。
不仅外面,灵契人就连房内的布局也和大陆上的比较接近。
“吱吱…”
白玉刚要往里面再看一眼,就听到外面小白急促的叫声。
出门他就看到小白正对着一棵大树不停地环绕着,它那急速的身形犹如一道白光闪烁着。
白玉没有上前,就看到在树干上有三道细细的手印。手印本身不是很明显,但此刻在纯白色的雪中就格外突出。
“你们出来吧,我也是咱们这里的,我是祝焘大师的徒弟。”白玉原地一动不动等着。
几个呼吸过后,随着一声摩擦声,在树身上竟然打开了一扇门。
一群蓬头垢面的妇女一个个地跳了出来,再接着几个小孩与两个老人也在搀扶下跳了出来。
“妈,这人咱们在傩人节时见过,当时他和灵珠子一块。”一个看上去比灵珠子少大些的小孩登着大眼睛,神情与灵珠子还有几分相似。
“是。咱们见过。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白玉面无表情淡然说道。
一听到白玉的问话,他身前的妇女就抽泣了起来。
“都怪祝焘先生的那个徒弟,是他带着那群人来的。”妇女抱怨道。1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好似心如止水的白玉又一阵颤栗。
“你说什么!徒弟?”白玉甚至以为是听错了。
“就是那个在傩人节带着面具的人,就是他!”妇女说着嗓门也跟着提高了许多。1
“苏童!?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白玉连连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