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屋外的雨声,楼房之内一团死寂,但是到处都充满了腾腾的杀机。
隔了好久,杨录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还是满腔怒气的他,居然刹那间就消气了,脸上露出无比平静的神色,“唐斗,可能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承认我杀不了你,但是你也根本杀不了我。”
唐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凶狠狠地瞪着杨录。
他是逆天战魔,哪会将一个凡人看在眼里。
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手,那是因为他知道在杨录早有提防的情况下杀不了他而已。
如果仅仅杀不了他也还算了,万一反过来被他所杀,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又听杨录淡然地道,“唐斗,你知道吗,其实自你重生为人那天开始,就已经惊动了我,后来我盗取了天河山庄的照妖镜,一照便知道知道你是逆天鳞龙化身成人,那时便已经推知你是逆天战魔转世而来。后来你上了无量山,我也曾到无量山去过,并且在唐天穹和唐天时的协助之下从你身上拔走了一样东西,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唐斗万万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虽然震怒,仍然忍不住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杨录自笑道,“因为我知道那样东西是你的生命之根,与你的生命本能和潜能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只要有那样东西在手,逆天战魔再心狠手辣也根本杀不了我。”
唐斗一听又惊又疑,眼光泛出犹疑之色。
杨录道,“不说单凭着从你身上取下的那样东西你就杀不了我,我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也注定了你照样杀不了我,你知道这就又是什么吗?”
唐斗冷笑着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杨录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就是王者之剑。你知道王者之剑来源于何处吗?它本就是来源于断魂谷内的那口噩梦泉中,它曾经化为水带围在你与风铃的身上,一路来到天朝,直到后来在际会峰顶被我以天玺唤出,又化为王者之剑融入了我的身体之内,从那以后,我就能够化身为龙,同时也想明白了王者之剑在没有化为剑之前为什么能够缠在你与风铃身上的原因,那就是因为王者之剑能够化而为龙,而你们本身就是逆天鳞龙,算起来你们也属于同气相求的龙类。如今王者化入我的身体,人就是剑,剑就是人,我能化龙,而你也能够化龙,所谓同气相求同声相应,加上之前王者之剑曾以水带的神态缠在你们身上,与你们身体间有过奇妙而亲切的感应,彼此之间绝对不会再产生相互伤害的行为了,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一试。”
唐斗听他说话,越听越怕,以至于后来额头居然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来。
他不相信,确确实实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存在!
所以,杨录说完话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将他杀了。
更可恨的是,杨录看都没看他一眼,稍一用力桌子向侧边滑开,向前走了两步,几乎贴着唐斗站在他的面前,然后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唐斗,多说也没有用,我现在挨你这么近,你要想为火麒麟报仇只管来杀,你就试试看到底能不能杀死我!”
唐斗不禁又恨又气,还惊疑到了极点,想起火麒麟的死,连将他粉身碎骨的心都有了,如此天赐良机怎肯放过,因此使尽全身的力量欲一拳将他打死。
可是——可是——该怎么说呢,在他产生杀死杨录的念头的时候,他还能够运起浑身的劲力来,一旦真正付诸行动,天啦,刹那之间那些力量竟一丝儿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脑海之内还有另外一个念头在极力的阻止着他分解着他,将他本来要打出的力量全部引回体内,憋得他心里倒海翻江般的难受。那种难受简直说不清道不明,又似万千刀绞,又似百爪绕心,又似蛇虫嘶扯,又似群蜂叮咬……瞬间令唐斗面如死灰冷汗淋漓。
唐斗实在实在忍不住了,尖吼一声,全身都**起来。
现在杀害火麒麟的凶手就在眼前,而且还一动不动的站着凭他发落,本该千刀万剐以报血海深仇,没想到居然就使不出力了。
这是怎样令人难过的事情啊!
唐斗拼命地张大着嘴,艰难的喘息着,眼睛还是盯在杨录脸上,那双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天啊!
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自己的手吗,为什么就使唤不了呢?
他想把自己的拳头打出去,偏偏就是使不出劲。
甚至别说使劲,在快要贴近杨录身体的时候哪怕缓缓地挨近一分一毫都不可能!
冷汗,已经顺着唐斗的脸面流了下来。
他双眼的凶光不知不觉已经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惊疑和不信。
他想把手缩回来,再使一次力量。
天知道就在他想着把手缩回来的刹那,那股力量又莫名其妙地有了。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浑身一阵异常的轻松,那种憋气到了极点之际的释放带来的惬意快感,甚至比一次畅快淋漓的**还要来得强烈来得舒畅,唐斗不由得张大着嘴巴哈哈地大口喘了起来。
从来没有试过呼吸也会这样舒服!
这样令人贪婪而幸福!
真想狠狠地吸它几千口!
唐斗舒畅地闭上了眼睛。
喘息了好一会儿,他都几乎将周边的一切都忘了,不经意的睁开眼睛一看,正好看到杨录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知几时,杨录已经抢先睁开眼来,眼中含着不可言喻的轻笑凝望着他。
姥姥皮的,这家伙不就是杀害火麒麟的凶手吗?
唐斗怒气不打一处来,又要使劲去对付杨录,然而这次的情况与上次一样,那股劲是使出来了,只是在要打向杨录的刹那间,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明白地说也不是没有,是被一种无意识的意念又憋回了体内,他也就再一次体验到了那种欲杀不能不杀也难的超级难受。
一次如此,两次如此。
三次四次如此,十次八次也是如此。
到后来唐斗实在支持不住了,居然坐在椅子上大喘起来。
若不坐着,估计会瘫软到地上去了。
杀不死的杨录又出现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半分带笑的表情,而是异常严肃的道,“你的心境我也体味过,因为我曾经想过要杀你,当我暗运起全身力量准备向你放剑的时候,我也一样没有成功过。”
如此说来,两个人岂非就是你也杀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
这叫什么事儿啊?
换个人一切好说,要放下也很容易,但杨录是杀害火麒麟的凶手啊,怎能如此轻易地放过??
除了风铃之外仅有的一个同类就死在杨录手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焉能不报?
可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根本报不了啊!
杀又杀不了,放又放不下,唐斗的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杨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现在该知道了,我们都是龙,我们是互不相害的龙类。但我们与火麒麟又构成了另一种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你是它的主人,你可以驱使它纵横驰骋,但我却不是,我与它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它本性属火,火胆所蕴藏的能量恰恰就能克制来自泉水之中的王者之剑,我不杀它,他日必让别人得到火胆而杀害了我。如果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它就是第三者,它的存在就会破坏我们这种天造地设的美妙与和谐,所以我只有趁着火胆力量还没有达到足够破坏王者之剑之前就杀害死它,这样,剑国得以保全,天下也不会产生大乱,你与我,我与你,从此以后可以各行其事,也可以共同进退。风语姑娘和百药妹妹是被薛天河父子害死的,我们应该联起手来一起对付他们才是正事……”
杨录还说了很多话,事实上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很痛苦,毕竟百药仙子也是他的义妹,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完话之后他就与李曾下楼去了。
然而唐斗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心里只是感到难受已极,面色也变得极端的难看。眼睛红红的,大大地睁着,那样子想哭,又哭不出声。
凌信楼外,大雨正在哗哗啦啦的落着。
唐斗痛苦地捂着胸口,突然尖叫一声哀嚎起来。
之后他缩身在地,将身子缩紧成了一团。
可能风铃也产生过对付杨录的念头,并且在付诸行动是遇到了唐斗同样的困难,因此这阵子她也显得难过之极,紧紧地皱着眉头。
走下楼的杨录,在黑夜中还望了楼上一眼,只不过刹那之后他就与李曾飞掠出了这座院子。
雨更大了,倒天倒地的落着。
萧萧雨声掩盖了唐斗痛苦的呻吟和压在喉咙内的无助低嚎。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竟是这样一种结果?
为什么啊为什么?
杨录并不是一个天神,为什么却杀不了他?
逆天战魔不是连天神也杀得了的吗?
唐斗越想越痛苦,越是痛苦又忍不住越是要想下去,随着火麒麟惨死的模样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他都快要发疯了。
突然,他爬起身,一脚踢掉楼门发狂地跳了下去。
咚!
一声大响,唐斗落在地面,看都没看一眼,向着前方又冲了出去。
天朝之内的皇宫禁地当然会有高手护卫,但是唐斗现在已经难受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哪管那么多,一路连跑带跳,直向城外冲去。只要有人来挡统统一拳打飞。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转眼就冲出了皇宫,沿着大街道向前飞跑,一边跑一边发出似哭非哭的嚎叫声,杂在雨里,听起来既伤心欲绝,又恐怖之极。
昏头昏脑地竟撞到了一座高大的城墙边,当然也有许多站夜岗的,唐斗哪管许多,直冲过去,不仅将人群冲散,飞起一脚即将大门踢开,一头扎进了城外的无边无际的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