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
“搞快点!就这速度?门口卖冰棍的老太太都比你们快!”
没有消防车,没有照明灯组,但手电筒和喇叭招呼上了。
山猫拿着喇叭,给大家进行心理“聊”法。
战士们抱着圆木,一边大吼一边起身。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你们是蚊子的亲戚吗?声音大点!”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再大点!刚才的饭白吃了?白痴了?”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哈哈哈哈…你们忠于个屁!就伱们这个速度,祖国和人民以你们为耻!”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大家听到这话,都瞪起了眼睛,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马勒戈壁的,起不来啊。
麻了麻了麻了。
还得练。
“呕…”
“呕…哇…”
该吐的,都吐干净了,一顿本来不太饱的饭,成了让大家训练之外的第二个折磨。
也是享受。
想吐的,可以起来趴垃圾桶边吐一会,算休息。
除此之外,大家靠圆木蹲的蹲下,和圆木仰卧起坐的躺下来休息。
黄永那种训练狂,到这儿都得喊服气。
尖兵们平时无不是中队的大佬,虽然体能有强有弱,但弱的也有自知之明,三人一组。
而且此地还有两个全国大比武拿过高名次的顶级尖兵在,一个云南总队的,第一届全国大比武第二,一个湖南总队的,第三届全国大比武第二,并且组成了一组,那木头耍得跟他娘的金箍棒一般。
那略有缝隙的大木头被水枪不断喷着,吸了水,可不止三百斤了。
每人身上的重量,也不止150斤,而是随着队友的动作,一会120,一会180,有时候队友动作慢了,能过200。
但,在评论区待着的山猫眼里,还是慢了。
大家很想把他拉下来一起练练。
场上看着最猛的,竟然是后来加入的尹文那一组,因为丫的吼得最大声。
率先干不动的,是方淮和奎礼。
因为俩人在较劲。
开始是奎礼比较猛,也确实把方淮压得喘不过气了一段时间,同为一米八,方淮还高一两厘米,但奎礼200斤,方淮150斤,重量级上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体育比赛都该进不同的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淮开始恢复过来了。
强大内脏的适应能力,在调动每个细胞的能量,往发力的核心部位进行供养。
方淮身体里隐藏的储备能量太过强大,开始是没适应战争节奏,但一开始反应过来,全身的每个部位都开始民改军。
一艘艘核潜艇开始下水了。
管它什么东风导弹还是液化气罐,都是战略武器,6点20吃完的一顿饭,7点20就开始化为灰烬。
饿了,但是很有劲儿。
差不多在训练的一个小时以后,方淮开始倒逼奎礼。
奎礼开始觉得:我尼玛,这小子还行啊。
后来觉得:我擦?我擦?
再后来:卧槽!卧槽槽槽。
一对互相加码的人,能挺到现在,实属不容易。
“呼…呼…老登,等我脚好了的,看我怎么玩你!”
方淮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手上死死扣着大圆木,很想再撑起来做几个仰卧起坐,逼服这个黑货。但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了,于是开始找场外因素,以示灵魂的威武。
同样眼冒金星的奎礼也是个嘴强王者,呼哈呼哈道:
“呵…你跟我吹牛B,你脚根本就没伤!还脚好…了的,呼…老子现在是老了,要是在你这个岁数,我打你十个!”
交战双方喷完最后一句,集体躺在地上用鼻孔和嘴巴进行涡轮增压,以图恢复点体力再战。
其实,俩人说的都是半实话。
方淮脚确实疼,一开始,疼得很,但后来,身体练热了,这种扭伤,身体一热,就像泄流阀门被打开了一半,真不怎么疼了,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奎礼也确实是老了,他都四期到头了,16岁入伍,今年32,但要不是15年多的坚持训练,长期适应高强度,他也不可能强到把方淮逼入战斗状态,一直到现在重新虚脱的地步。
大家做了多少组,已经不知道了。
反正那个拿着两个小哑铃以示自己也在参训,还不断游走全场,训斥大家的讨打狗队长没有喊停。
没喊停,那就一直做。
“刚才我听谁说的,来晚了没吃上饭,没力气?没吃上饭!那是你们的运气!吃了的,今天晚上全都得给我吐出来!吐不完,别想睡觉!”
“我告诉你们!今天,只是开胃菜!别给我打报告!我这人听到报告就兴奋,就越想练死你们!”
“精英?尖子兵?比武冠军?你们以往的资历,以后的四十几天,只会变成更大的负重,压在你们身上!我希望你们训练的时候把你们那些不值钱的骄傲,灌进你们的汗水里,从身体里全部流出来!到了这里,你们就放弃了资历,放弃了兵龄!”
“在这里,实力为王!”
胡培洲举着那两个绝对不足五斤重的小哑铃教训着大家,让大家心里充满了骂声和怨念的同时,也明确了一件事。
在这里,没什么规则,他,就是规则。
三个小时过去,场上还能动的,都在竭力保持着呼吸节奏,在用一种不温不火的速度,尽量让身体能够恢复一点力量,支撑下一次动作。
一个训练,各自都用上了自己的战术,来坚持到最后。
方淮仰头看着这年头还算璀璨的星星和时不时冲到自己这边的水雾浪花,内心长叹。
训练到开始动脑子,想法保存体力,这他娘的才是训练啊。
…
“全体起立!原地解散,休息!”
终于。
在几乎全体趴窝时,胡培洲喊出了今晚最像人话的声音,说完,便把两个哑铃交给山猫,同样也停止了他的训练。
真特么欠揍的训练。
各种充满怨念的声音,在他离去之后同时响起。“推推推!把这个拉驴的磨棒推开!我受不了了!”
“慢点!慢点!你等我歇口气!”
“谁来帮个忙!搞不动了!”
周围教官一走,连个灯都没有。
起来的人,只能趁着皎洁月光和远处城市的灯光,帮圆木压在身上动弹不得的人把重压挪开。
“洗澡洗澡!二班的,必须洗澡啊!身上又是汗又是水的,捂一晚上,那味儿臭得没法闻。”
“还用你说?我还得洗衣服呢!”
方淮和奎礼没让人帮忙,推开木头,奎礼立马就拍拍手起来了。
“呵,我等你脚好!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留下一句话,背着手就往楼上走去。
只是那个背影走得虽快,但脚步虚浮,多少带点倔强。
糙货。
方淮都懒得理他,继续躺在地上休息。
“方…一号,你要去洗澡吗?”连序走过来,问道。
连序经过这一晚上,忽然又觉得,方淮可交。
不仅嗅觉敏锐,观察力强,而且愿意提醒尹文,挺够意思的。
而且,他时不时观察方淮,感觉他又进步了。
他自认为是个强者,喜欢与强者为伴。
方淮仰头,看这货又过来找他说话,忽然感觉这货不愧是梁龙辉看上的兵,脸皮够厚的,拍拍地,坐起来,有些没好气道:
“当然要洗啊!一身的汗,咋的,你要我给你搓背?”
连序嘿嘿一笑:“你要是还有力气,也行,要洗就快走吧,他们都进去了。”
说着,指了指厕所边那个拖把池,洗澡一体的澡堂子。
方淮看一帮人回班拿了洗漱工具就着急忙慌的往里冲,歪了歪嘴,道:
“没事,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话才刚落,里面传来一阵带着回荡的狼叫。
“靠!怎么是冷水?!”
“这哪是冷水?冰的!加东西了吧!”
“包租婆!没灯就算了,热水总得给点吧?”
方淮笑了。
尼玛,我今天打扫卫生开了十几分钟都没热水,这会能有热的就奇怪了。
此时,楼上传来一声山猫的大吼:
“屁话,电都没有,哪来的热水?要热水,自己搭个火堆烧!”
一帮人狼狈地随便冲了冲,便出来了。
方淮终于起身。
“走吧,洗澡。”
连序看着那帮嗷了嗷跑出来的,忽然觉得这澡不洗也行。
“…要不擦擦吧,擦擦算了。”
方淮回身,拽着他就走。
“啥叫适应期?我告诉你,在这儿待着,我们可能都得用冰水洗了!搞不好,就要把我们拉到什么冰天雪地去跑步,现在不适应怎么行?洗,一定得洗!”
“…洗就洗吧,你别拽我啊,我自己走!”
“…诶,梁龙辉是你们中队的不?”
“你认识梁队长?”
“岂止认识,我还有他给我的肩章呢!我们新兵团指导员!对我可特么好了!”
“这样啊,他和我关系也挺好的!”
“有多好?”
“梁队有什么活,我都帮他干!我从中山中队调到特勤的时候,他还亲自开车送的我呢!”
“嘿,关系好那就行!冤有头,债有主!看招吧,同志!”
“你干什么?诶,诶,这水很冰啊!”
…
这半夜,很静。
一个魔鬼训练夜加上一顿冰水澡,又冷又累的战士们,抱着自己的大军被,三秒即睡。
被窝,简直就是天堂开的分店。
打呼噜磨牙放屁声,都夺不走大家的梦境。
除了一样东西。
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
“毕毕毕毕……”
这里的哨子,格外响亮。
哨响不到一秒,三个班就是一阵地滚雷的动静,像是学校放假那天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桌椅板凳一起响。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有学员大吼。
“嘿,老子早料到了,背包绳都在我枕头底下呢!”
天色暗淡,但也难不倒他们,一个个打背包的速度奇快。
三四分钟,兴奋学员们,打起小背包,接二连三冲出门外,在前院集合。
有人还在捂着被桌角撞得生疼的腿,“咝哈咝哈”抽着凉气。
大家骤然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穿着晚上洗完,还是湿润状态的迷彩服,那小风一吹,真是凉爽得打抖。
狗队长却穿着个短袖站在队列前,有些奇怪地道:“集个合而已,我又没喊打背包,你们把被子都带来干什么?我就是怕你们有人偷偷跑出去吃夜宵,行了,人齐了,去睡觉吧,解散。”
队伍解散。
所有人聊着天回寝室。
聊天内容虽不相同,但差不多都是三个字,含妈量达到惊人的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