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始终关注着络绎不绝的考生,忽的眸光微闪:来了!
一名年纪二十不到的男子,穿一身素净的蓝色旧袍出现在云深书院前。他身形适中,相貌忠厚,头上一根乌木玉梅发簪。
明珠暗道:姓展的莫要出什妖蛾子,否则教你自食恶果再无前程!
所幸上午一场八股没什么问题。午休时,明华笑盈盈的步出考场。明珠忙与茶肆的老板借了炉子,给明华下了一小锅燕饺。又让白芷将先前备好的鲜甜瓜果切开给他解渴补充些许体力。
燕饺这种类似馄饨的小食,起于福建一带。初时只食燕皮,自明朝中后页起裹以各种馅料做成扁食。用料讲究,滋味独特,明珠算是提前让它面世。自从家人尝过其滋味后,一跃而成小食中的新宠。
白芷将煮熟的肉燕盛入清汤中,洒了一把小葱,一路端来,令人闻香侧目。幸好午时喝茶的人不多,但也有客人嗅着鼻子直唤:“老板。你家什么时候还卖起小食来了?”
老板也正讶异这股子香味,惦着手中的银两陪笑道:“那是客人自己带来的。我只是借个炉子与他们。”
明华顾不得烫,一口一个燕饺,一边赞道:“今日是虾仁菌子馅么?真好吃!”
明珠笑吟吟的瞧着他:“白芷特意为你备的。”
明华吃得正欢时,冷不防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老板大有长进啊!来,这位小哥碗里的小食也给我来一份!”
明华惊得差些噎着,抬头一看,竟是个武夫模样的男子,大刀阔马的往他隔壁位置上一坐,眼睛盯着他的碗,还咽了口口水。
“岑参将!您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我的本事您还不清楚?除了煮茶,没其他能耐。这是人家自个儿带来的扁食。”
岑参将虎目一瞪,嚎道:“那小子,让几只扁食与我!”
明珠不欲生事。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当即令白芷将多余的燕饺交给老板。那老板千恩万谢,又不好意思的道:“姑娘,这扁食我拿捏不住火候。”白芷便帮他烧熟盛碗才离开后厨。
那参将的目光盯着白芷瞧了一会儿,旋即大口开吃,一边吃,一边道:“啧!老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扁食。”几口就将十来只肉鼓鼓的燕饺吞入肚内。“就是做得太小。吃得不过瘾。那小丫头,不如跟本将军回家,做我的厨娘如何?”
此话一出,那茶老板手一抖,面色刹白!这是要闹事的节奏啊!
明珠暗暗皱眉。明华伸手将白芷拦在身后,怒目相对。
向宁叭的声放下茶碗,冷声问:“岑参将?”
“老子就是!”
“我记得刘总兵旗下有吴、周两位副将。张总兵旗下有陈、方两位副将。你是谁的属下?”
岑参将登时吃了一惊,眼珠子转了一圈,扯了点笑容道:“刘总兵已经卸甲归田。岑某现在是周总兵吴副将下属。”老子变成了岑某,不知不觉客气三分。
向宁冷笑:“周宁远么?麻烦你知汇他一声,改日月向宁登门拜访!”
姓岑的刹时出了一身冷汗,心思疾转:月向宁?月向宁是什么人?看样子不过一介白衣。但竟敢直呼他上峰的名字,想来必然也有些来头!忙哈哈笑了两声,装傻充楞的道:“月先生原来是周大人的朋友!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你家的丫鬟一手好厨艺,我不过与她开个玩笑!岑某还有公事要办,再会,再会!”说着,起身拍拍屁股开溜。
明珠惊笑。看着向宁道:“父亲认得本地的将领?”
向宁扯了扯嘴角,抹去桌面上杯子溅出的水渍,道:“为父当年在北海王府任过职,认识几个经常出入王府的将领。”
明岚明华又惊又喜:“父亲怎么不早说!”
向宁神色淡然的喝了茶道:“过去的事何必多提。”
明珠若有所思。父亲曾道北海王是他故交,这关系,可不似他今日所说的那般简单哪!
那岑参将回去后,念念不忘燕饺的味道和白芷柔美的身姿。他这个人,重口腹之欲重过一切。明珠明岚再美,在他眼里也及不上会煮美食的白芷来得诱人。啧了啧嘴巴,他想着:有机会,还是要将那个小妞弄到手才好!
茶老板对向宁又敬又佩,亲自送上一壶新茶,笑道:“月先生,那个岑参将啊,唉,没其他恶习,就是好个吃!偏偏鼻子比狗还灵。城里不少厨子没少被他折腾。家里的妾侍不分美丑,全都烧一手好菜。”
白芷眼露惊慌,明珠按着她的手道:“莫怕。他再敢来生事,本小姐割了他舌头!”
向宁冷声道:“量他也不敢造次。”
小小的风波后,明华重回考场。公文一场发挥良好。到了策问这一场,果然发生了意外。
学院毕竟不同科举考场,没有一间间的小房子隔开众人。所以,大家都是在一间大厅内埋头做题。正在巡视的监考老师,突然在明华的位置边停了下来。弯身捡起一只荷包问:“这是你的么?”
明华侧眼一看,面色微变:正是他那只失踪多日的荷包!他心下难过,不由回头看了眼在他身后左侧方的展遥。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今日切身体验了一回。
“是!”
那先生眼尖,瞧他身上明明带着只荷包,不由皱眉。打开荷包,从中倒出些香丸。
“味道倒是清雅。”先生用手指拔弄了一番后,突然用力,捏碎了香丸。一张裁剪得细长的纸卷露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用小楷抄了许多小字。
“这是怎么回事?!”先生勃然大怒!
展扬故作茫然的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的笑:云深书院每年招的学生就那几名。原本自己成竹在胸。偏偏从京城来了个月明华,学识不在他之下。不用些计谋,怎能如愿?
明华不慌不忙的道:“先生请息怒。学生这只荷包早已送人。”
展扬听得笑容一僵:不是掉了么,怎么变送人了?糟了!
“大概十来日前。学生将它送给了展扬展兄。”他唤道,“展兄,你怎将它遗落在此?”
展扬心中大骇,一脸无辜的道:“明华你——你何曾送我此荷包?!”
明华恼道:“你怎如此?是你说你喜欢我这百合香的味道,我便连香带囊都送了与你!”
展扬急道:“我只问你讨过香丸,没要过你的荷包!先生明鉴!”
明华冷笑两声,取过空荷包,放在鼻下嗅了嗅,又交给先生:“先生闻一闻,除了百合香外,还有什么味道?”
先生其实对明华颇为关注:开考前上边有就人关照过他多加注意这个学子的资质。三天的学问做下来,先生对明华颇有好感:相貌俊秀,答题流畅。论点扎实不缺新意,竟是个难得的苗子。也未见他有过任何不安分的举动。今日出了这事儿,他也觉得古怪。于是他闻言将信将疑的接过荷包嗅了下,皱眉道:“似乎有点儿饶饼的香味。”
展扬面色大变!惊叫道:“月明华,你陷害我!”
先生先是嗅了明华衣物上的味道,随即神情冰冷的走至展扬身边,拎起他的衣袖一闻。果然与荷包上一样的烧饼香味。当即脸色一变!
“先生!”展扬气得簌簌发抖,“是明华他害我!害我!”
那先生也不说话,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蓝色的袍子洗得发白,所用衣料与笔墨皆是极普通之物。但他头上用的发簪却不是凡物!乌木打磨得光滑圆润,簪顶的玉梅白晰温润毫无杂质,作工精良。
这可有些古怪。
“你的发簪,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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