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尊染泪,如被发现必将惊落无数人下巴,好在十三郎及时提醒,雷尊及时醒转,心念稍动法力微催,不动声色便将眼角那点湿痕蒸干。
周围几名尊者望着并不精彩的战台,目不斜视。
“呵呵,哭啊......”
十三郎变本加厉,忽被火尊悄悄拉了一把。
“嗯?”
左右看了看,十三郎很快意识到什么,叹息、不再做声。
大庭广众,九尊之首如果没了颜色,别的尊者也不光彩;十三郎想到之后将会发生的事,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到肚子里。
“看比斗吧,还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此番虽无学子如先生那样光芒万丈,但也出现不少良才,值得期待。”
“比如刚刚落败的那位秦冲,其输不在修为天赋,而是因为新创神通不熟实战,可惜了。”
“少年轻狂,多经磨砺才能去芜存菁,正好打熬心性。”
“现在登台的这个也不错,能让不同妖宠组成军阵,着实出乎意料。”
“奇者奇矣,有利于战,对自身修行并无好处。”
“那也不见得,首先其神识必然强大,思绪必然灵敏,又能如此专注与术,类似情形以前出现过,有助于降低突破瓶颈的难度。”
“那也要他先达到瓶颈才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特别想说话,几位尊者交谈异常热烈,但与眉师、老祖宗注重整体大局不同,尊者们着眼多集中在修行与个体前途;当然他们所看所讲的也都很到位,如能让那些参加比斗的学子听上一听。必将大有所得。
这边聊着,那边雷尊心情平复,抬眼朝周围看了看,发觉几位尊者正谈兴正浓,索性熄了打招呼的心思。
尊者九位今缺其二。但在道院的习俗里,该留的位置一定会有,不会因为多出一个自抬身价的十三郎就没地方安置。雷尊先是抬头看了看天,后在十三郎身边坐下来,语气幽幽。
“快结束了。”
“是啊,再过三场就是决战......”
十三郎随口应着。发觉雷尊声音有异,禁不住转过头,好奇说道:“大彻大悟?痛悔前非?看破红尘?还是临死前的那一眼回眸?”
雷尊看都不看他,淡淡说道:“本尊有升仙令,不管怎样,今日都是最后一次观看大比。”
这倒是实情。
十三郎若有所思。说道:“也就说,即便坐上院长的位置,你也只有百年时间。”
雷尊说道:“百年时间,足够本尊实现抱负。”
十三郎好奇说道:“讲讲看,你打算干些什么?怎么干?”
雷尊冷冷说道:“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十三郎回答道:“普天之下,还有谁愿意听你讲?”
雷尊沉默下来,片刻之后点头。说道:“确实。想听的人不够资格,反倒是你......”
十三郎哈的一声笑,说道:“别讲了,我不听。”
雷尊神情微滞,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镜花水月转头空,珍惜眼前吧。”
似真似假劝慰着,十三郎忽然来了兴致,说道:“连这场总共还有五场,不如咱们打个赌,看谁笑到最后?”
绕是雷尊经历丰富。听到这句话也不禁呆住,哭笑不得。本不相信,雷尊回头发现他的表情极其认真,越发诧异不解。
“看什么呢?赌不赌一句话,犹豫什么。”十三郎连声催促。
“真的要赌?”雷尊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真赌。”
“有意思吗?”
“什么都问意思。你不累!”
十三郎一把将火尊拽过来,兴致勃勃说道:“你、你,还有你你你,大家都来,这次我坐庄,不但要赌,还要赌大点!”
七大尊者先后被惊动,望着这个插队小子没大没小,心里别提多别扭。
到这里需要额外提一下,本届大比,留到现在的学子实力均衡,即便以几位尊者的眼光也难断定谁一定能够胜出。这样一来,正好满足了约赌的基本条件,很大几率要看运气。
“来来来,那老头算红方,矮个算蓝方,可以压台上胜负,可以猜离台出局,还可以猜打斗回合时间,赔率么......如此如此如此。”
施展天算之法,十三郎在最短的时间内张罗好一切,粗略解释几项规则,大手一挥。
“眼下局中比较匆忙,稍后歇息时再弄仔细点,各位现在可以就下注,起价百万上品灵石,宝物、丹药符篆阵法材料一律对折,来吧。”
七位尊者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此子确非池中物,无论在哪里总能弄出花花调调,想不注意到都难。
反过来想,台下比斗再如何精彩,落在化神眼里也与过家家无异,连续看了这么多天实在腻味。奈何此次大比隆重,几大尊者不好不出来为道院撑场面,早就感觉无聊。
赌一赌输赢,应该、似乎、看上去......也没什么吧。
别说,赌得真不小。
别说,心里还真痒痒。
别说,还真有人下注。
“咳咳,先生既然提议,老夫就凑个数,我压......”
蛮尊不在,火尊与十三郎关系最近,半是好奇半是捧场,沉吟中落注。
“百万灵石,蓝方胜。”
“受了!”
尊者信誉不担心赖账,十三郎不着急收取赌资,直接点名:“道尊压谁?各位快点,别等到胜负分明的时候才落注。”
火尊觉得自己吃了亏,环顾说道:“有道理。各位别看了。快快落注吧。”
“好,本尊压红方,一百万。”狂尊有其爱玩的一面,第二个出手。
“受了!”
“本尊压红方出局,两百万。”道尊看似谨慎。内心本质愿意冒险,压了一个冷门。
“受了!”十三郎来者不拒,一边忙着催,一边悄悄把大灰放出来。
“赌桌无父子,大伙别拘束呀,快下快下;唉您老别等了。看不出来的。”神驴果然一鸣惊人,肩扛头顶,硬把几位半迎半拒的尊者推到赌台前。
有人帮托,事情马上变得顺利起来,小小赌台热情渐涨,落注声接连响起。
“蓝胜。一百万。”默尊言语不多,下注干脆利落。
“半香分胜负,三百万。”盲尊号称无眼看破天,落下最大的一注。
“红胜,一百万。”
“红胜......”
雷尊最后一个落注,沉吟片刻道出注码。
“一千万。”
“嗬!”其余尊者大吃一惊,倒不是拿不出这笔赌金。可......至于么?
“受了!”大户开包,十三郎随手点起一根燃香,两只眼睛牢牢盯住站台,灼灼生辉。
“日出天开,大杀四方,开!”
燃香刚刚过半,老者终于捉住机会,一举将那位身形矮小的对手比下站台。
“啊!”
“喔。”
“呼!”
“唉......”
各式声音代表各样神情,真赌起来,几大尊者看待胜负的心态完全不同。竟有点小紧张。
是在乎赌注吗?显然不,可事情就是这么怪,明明不怎么在乎的东西,赢的还是会长出一口气,欣慰喜悦得意四望。输的仍然落寞愤怨难掩失落,个个真情流露。
“给钱给钱!”
大灰打个滚变成人形,不知从哪里弄出个托盘,向各位输家收取赌资,当然也要赔给赢家。
“这个赔了,恭喜恭喜;这个赚了,别怕别怕;这个赔了,加油加油;这个偏门好危险,下次看准点,这个.......”
一路收送一路盘点,神驴最后走到雷尊面前,忽然傻了眼。
“一千,千千千万!”
“呵呵,想不到本尊随口都能赢......”雷尊微微一笑,想要说点什么。
“照赔!”
十三郎豪气干云,大手一挥扔过去一袋灵石。
“再来!”
次一场比斗开始前,十三郎抓紧时间增加几个偏门项目,同时对一些规则进行补充。比如压时间需要有限制,不能压“今日一定结束战斗”,再比如可以投注会不会有人中途认输,有没有谁会吐血,甚至吐几口都可以压。最妙的是,战斗中间会有滚盘,可以根据形势变化进一步确认。
当然,赔率也会发生变化。
这些情况通常很难出现,没关系,十三郎把赔率提高,比如这场比斗是男女对战,男修擅火,女修擅长近战;十三郎因此设计一个特别项目:女修的衣物会不会被烧出洞,如果有,会出几个,每种情形都有相应赔率,任凭大家选择。
“成何体统!”
几名尊者心里都这么想;问题是你可以不压,不能限制人家出题,再有十三郎为这“衣物全毁”设出超高赔率,一陪十!
“这个......真可以压一压。”
纵使贵为尊者,千万灵石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数字,由不得人不动心;说起来也怪,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十三郎空庄,竟没考虑过他会不会赔不出。
最后一项变化,因为时间充裕了,十三郎明确宣告,自这次起收取现钱,不管压什么,都要先拿出来、交到自己手里才算数。反过来他也一样,现开现赔,直到无法开庄为止。
那有什么好说的,七大尊者摸出门道,各展法眼打量两名比斗学子,之后纷纷落注投钱。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投注,每位尊者都比刚才玩大很多,一两百万基本绝迹,三五百万很常见。
“压了压了压了,买定离手,没买的赶紧买,不买的后悔呵!”
神驴天生就是个赌馆,吆喝起来不遗余力,收钱收到眉开眼笑,最后又来到雷尊面前。
“压了压了压了,这次多少?”
“一千万。”雷尊又是最大单,将刚刚收到的那个袋子扔回盘子里。
“压什么?”神驴追问。
“衣物全毁。”雷尊淡淡说道。
“我靠!”神驴吓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