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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冷水澡同志把个人感情带进节目,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经研究决定:1,对断肠人热线给予停播一周的处罚,并处罚金1万元;2,对冷水澡同志待岗3个月,罚款2000元的处理,并写出深刻检查,以观后效。”

许胖子面无表情的读完,把电台的红头文件扔在我桌前,摇头叹息。“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感情用事,毁了你自已不算,差点还把节目毁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让你就放不下?算了,不说了,说出来你又恨我。”他说不下去了,也觉得没啥好说的。因为我一直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其实他走进来的时候冷着脸,我就觉得大事不好了,而且跟我咋天的失态有关。看得出来,他本来想念完通知就走的,不打算听我申辩,然后挥泪斩马谡,但看我被出墙腿伤得太重了,濒临绝境的死样,又狠不下心扔下我不管。只好怒其不争的在房里来回走动。

我知道闯了大祸,辩解是最下策的做法,必须扛起来才能赢得他对我的同情,于是嗫嚅着说:“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所有的罚单我认,就是宽限些时间。”连我都听出来了,底气明显不足。

看我没推卸责任,许胖子的神色有所缓和,说:“罚你的2000元你肯定要认,当花钱买教训。你有25%的股份,月底分红的时候,再扣出2500元。当然,我也知道你手头紧,这笔钱分期分批扣完也行,你觉得怎样?”

这个项目许胖子投了4万作启动资金,占50%的股份,我和电杆各占25%,已经非常厚道了。我们也知道他在渡哥们,而且采用的是很聪明的办法,就是教会你钓鱼的本事,而不是送你几条鱼。现在他这样处理,也很公道,谁让我在电台上惹来泼妇骂街呢?于是我心悦诚服的点头。

他见我还上道,心情顿时好了,拉过小木凳坐在我对面,说“你说你进城这么多年,还没琢磨透女人咋回事吗?拿我那口子来说,每天晚上热菜热饭的给我做好,早上把熨好的衣服放在床头,连内裤都洗得干干净净,贤惠吧?错,因为我把她从打工妹的苦海里捞上来了,给了她体面的生活,假若那天我落难,她又看不到好转迹象,肯定跟何芳一样有好远跑好远。所以,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小男人不能一日无钱。”

如雷贯耳,如雷贯耳!我怎么就没悟透这点呢,我要有钱了,岂止何芳,他妈的何圆、何扁、何去何从还不是手到擒来?关键从那里弄笔大钱呢,这让我犯愁了。

他看我默不作声,以为还在生何芳的气,劝道:“你得这样想,就明白这个社会还是公平的。过去在农村,有一辆摩托就算港了,何芳进城后,发现满街都是奥拓,她还会仰视摩托吗?那天她坐上了奥拓,遇上奥迪要搭她,甚至宝马、奔驰,她还会留念奥拓吗?不会,除非是傻逼。这就是女人的德性,所谓人朝高处走。你发觉没,这城里什么最重要——机会!因为人比机会多多了。”

我的心肝,我的好哥们,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这些,非让我肝肠寸断才掏出救命药方——我恨不得抱住他的胖脸一阵狂揉。还别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

许胖子看我又活过来了,比我还高兴,他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去把‘断肠人离婚协会’抓起来,我让导播已经收集了一些发展对象,他们都是鲜血淋漓、苦大仇深的主,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伤残人士。也许你看到他们,你的那点痛就不算痛了。还有,我托大学的一个朋友出面,已经请来郭子建做离协的顾问,你好好配合他吧。”

说完,起身要走,我留他吃饭也不干,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有个事我还是给你透露下,你心中有数就行了。为什么这次电台给我们的承包费那么低,开始我还以为人家觉悟高,支持农民工创业,后来刘台长单独约过我,我才知道自已幼雌了。那天他不断说自已工资低,还有一个女儿在澳洲留学,我就听出眉目了。开始说给他10%的利润,他没答应,又加到20%才说妥。”

在城市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有钱大家赚的游戏规则,于是我忙点头。心想这20%也不能让许胖子一人扛,到时候我跟电杆都分担。他看我没完全明白意思,只好进一步点破,说:“我提这事也不全是让大家分担。你想,为啥这么点破事就罚我们12000元?因为承包费要交上去,落不到他们口袋,而罚款就不一样了,可以大伙儿私分。明白没?如果你还不懂,我建议你就别经商了,继续去干你的老本行——擦皮鞋。”说完,拍拍我的肩,拉开出租屋的门走了。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心里好笑,不就是私分罚款嘛,又不是啥新闻,到处还不一样?但晚上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许胖子在暗示我,别再犯傻了,有人在盯着我们的饭碗,巴望着我们多出错呵!

但当时,目送他厚实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又感激又惭愧。瞧,人家许胖子才比我大5岁,车子和房子不说了,一对儿女凑成一个好字,还混进了市政协的主流。我呢,没学位,没工作,更甭提车和房了,唯一的女人还叛变投敌。谁都是爹妈疼的孩子,怎么差别那么大呢,真是各人各命,唉。想到冰美人宁愿做买菜郎的二奶,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做三明治,都不给我机会,我连鞋都懒得脱就钻上床。

还有什么没卖的,我盯着报纸糊的屋顶绞尽脑汁,为什么老没成功?